第94章


  有自己在此,  靳雪烟竟不知奋起报复。她应该千方百计的讨好自己,使自己依顺她的心意,更为她讨回这口恶气。

  可靳雪烟却偏不。

  她说出这样的话,  分明已是将纪绮罗看得比自己厉害,  竟觉得自己这个紫微宗掌门不能敌得过纪绮罗!

  滔滔怒意顿时涌上了梵行止的心尖儿,使得梵行止眼底怒色更浓。

  他那手指缓缓顺着靳雪烟的发丝蜿蜒向上,  蓦然手掌收紧,  将靳雪烟的秀发攥紧在手中。

  梵行止面孔上亦是透出一缕极忿之怒色!

  他说话嗓音还是那么好听:“你是觉得,我已经不是纪绮罗的对手?”

  靳雪烟疯狂摇头,  一副竭力否认的样子。

  可梵行止唇角笑意却似更冷几分。

  “可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她的修为明明还在我之下。这只不过是我的一种策略,所以刻意隐忍容忍。因为做人有时候不能意气用事。”

  靳雪烟忍着痛楚,  颤声说道:“掌门说的是。”

  谁都看得出来此刻梵行止愤怒之极,谁也不能这时候违逆梵行止的心思。

  然后梵行止的手指一根根的松开,缓缓的收回自己那片手掌。

  靳雪烟心中生出了惧意,  她飞快的拢起了自己发丝,  一颗心砰砰乱跳。有那么一刻,她以为梵行止会扯下自己发丝,使得自己头皮鲜血淋漓。

  幸好,并没有——

  梵行止是个斯文的变态,  简直令人无比的紧张和恐惧。

  她耳边听到梵行止缓缓说道:“我也不能太生气了,  否则咱们这个样子,  若是让纪绮罗瞧见,  岂不是让她觉得好笑。”

  闻言,  靳雪烟一颗心禁不住又沉了沉。

  梵行止之所以收手,  并不是出于对自己的怜惜,  而是不愿意被纪绮罗所嘲讽。                        

                            

  一缕酸意涌上了靳雪烟心头,  自己为何落到了如今这个地步?

  她声名扫地不说,哪怕如今心灰意冷,不愿意再去争了,可梵行止却是绝不会给自己一个临阵脱逃的机会。

  他是不会让自己走的。

  现在靳雪烟哪里还有什么好胜之心,她只想要走得远远的。

  不过话到唇边,靳雪烟却是生生的咽下去。

  她残存的最后理智,使得靳雪烟未将这些话说出口。只因为她敏锐的感觉到,若自己真将这些话说出口,梵行止一定会杀了她的。

  一定会!

  便算是失去兴趣的玩物,也应该让梵行止亲手扔了去,而不是这个玩具自己想走。

  梵行止唇角却禁不住泛起了一丝浅浅笑容,他缓缓说道:“更何况,我还发现了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其实我早该发现了!只怪我太相信青陵仙尊的能力——”

  为什么现在才想到这些呢?也许他想象中的妖魔本该更加可怖以及没有规矩。

  靳雪烟不知道梵行止这些话是什么意思,她只觉得心惊胆颤。

  梵行止缓缓的说道:“记得小时候,我之目光所及,漫山遍野都是曼陀罗华。那些花清幽洁白似血,伴随叮咚铃声响时,又会化作鲜润若血的色泽。那一片片,漫山遍野皆是。那倒是一副极动人的场景。”

  靳雪烟太阳穴突突的跳,只觉得整个人都陷入一片恐惧之中。

  梵行止描绘的画面实在是太过于眼熟了,熟悉得她能猜出来。

  青陵仙尊所居住的朴居就栽种了大片大片的曼陀罗华花,就好像一场迷梦。

  院子里的那棵树上,就挂着一枚小小的铃铛。

  这铃铛轻轻一动,就叮咚作响。                        

                            

  当然现在血魔对朴居进行了新装修,朴院也已经不是靳雪烟之前所窥见的样子了。

  可是,梵行止居然是在紫宫府长大?

  他不是凡俗之地梵氏一族出生,靠着过人的天赋成为了紫微宗的掌门吗?

  靳雪烟当然知晓梵行止的故事。

  她听闻梵氏一族本长于凡俗之地,不过是个普通富商巨贾,与修士界毫无牵涉。后梵氏出了一个心冷兼貌美的梵行止,他天赋也是极为出众,故而一路杀飞成为紫微宗掌门。

  修士界有讲究断俗缘的流派,梵行止显然就是个冷酷无情之人。

  那时候凡俗之地滋生大疫,梵氏一族再如何富有,也难逃疫病侵害。这便是世人向往的缘故了,修士可超脱这些苦楚,将自然法则踩在足下,所以才令人心生向往。

  梵行止竟眼睁睁看着自己一族亲眷死在眼前,甚至冷漠无情表示凡俗之缘与自己毫无关系。

  他虽没有亲手杀人断俗缘之类,却也是心狠之极。

  谁都知晓梵行止一颗心很硬,可以行任何决断之事。

  然而这个众人知晓得故事,也许并不是真正的故事。

  梵行止居然出自紫宫府。

  这件事情,居然没有一个人知晓。

  靳雪烟忽而感觉自己知道得太多了。

  她本不想知道这么多,因为知道太多的人未来就会没有希望。

  但是梵行止偏偏这样说,将这些话润入靳雪烟的耳中。

  梵行止蓦然瞧向了她,一双眸子尽数是情意:“雪烟,这个秘密我只告诉你,绝没有别人知晓。”

  他故意说给靳雪烟听,是让靳雪烟知晓,她是根本跑不了的。

  靳雪烟的身躯轻轻发颤。她终于有些后悔,梵行止果然是一个很可怕的东西,而且没那般好摆脱。                        

                            

  一缕寒意如此涌上了靳雪烟的心头,令靳雪烟唇齿轻轻发颤。

  梵行止那么说话,那绝不是什么要道出来的深情,这不过是一种极可怖的折磨。

  那片冷冰冰的手掌却是按上了靳雪烟的面颊。

  “上一任紫宫府府主虚灵有一个儿子元清,那孩子被他父亲从小藏起来,绝不能让外人窥见。”

  靳雪烟头皮都要炸起来!

  紫微宗虽不禁情爱,可一地有一地风俗。似紫宫府里,历代府主都修无情道。

  这一任青陵仙尊奔放如斯,竟也是一件很稀奇的事了。

  这还是这几十年间整个紫微宗风气松动的关系。若换做从前,只怕这件事会没那么容易过去。

  因为历代紫宫府府主都没有自身血脉的,都会把庞大的权力交给自己徒儿,以此打造出一种无私的工作范围。

  一个人若有了子嗣,就会有一些卑劣的私心,就会想让权力千代万代尽数归于自己血脉。

  虚灵府主其心有愧,不免格外心虚,故而修建了一出密室,将自己这个人儿子藏起来。

  “啊,那孩子自小没有朋友,没有同伴。所以他也格外坚强,什么也不在乎。那个所谓的父亲将他锁在密室之中,不肯让他见人,生怕他的存在影响自己的威信。所以他少见日月,难尝清风滋味。”

  “他那父亲一时把持不住,年少时沾染情孽,损及心性。那女郎已经被虚灵杀之证道,在他人生中抹平。死了的东西,就是不存在的。可每个人都有死穴,当他染血的剑对着自己儿子时,他终究耽于血脉,未曾下手。”

  “这一切,他对自己儿子也没有一丝一毫的隐瞒。这个孩子便算知晓,也不觉得有什么所谓。那怕虚灵真人当真斩杀了那个女人,可所谓的母亲对他而言本来没有任何意义。困住一个人的伦常道德是要通过后天的学习,方才会生出枷锁。一个面都没见过的女人,又能有什么关系?”                        

                            

  “虚灵府主还是过于软弱,居然会耽于所谓的血脉之亲。偶尔他也会放出自己儿子,让他出来吹吹风。他会选在夜深人静之时放出元清,不使别人窥见。”

  每次不过一刻两刻,元清停留的时间并不长。

  他看到了月色下成片的曼陀罗华花,那些花颜色洁白,皎然若雪。风轻轻吹过他的发丝,拂过他那双冷漠的眼。

  虚灵养出了一个怪物。

  一个没有社会化的生灵就是怪物。这样的生灵没有朋友、亲人,更不知敬畏,不在意伦常。

  偶尔元清会露出一丝开心笑容,那也是虚灵露出狼狈之姿时候。

  虚灵人前人模狗样,实际上却是个懦弱不堪的人。他听着风中铃铛响时,见到那些曼陀罗华花变红时候,他就会流转恐惧狼狈之色。

  看着别人痛苦,元清就说不尽欢喜。

  这样的癖好一直跟随着他,一直到了现在。正常的感情不能满足他,只有看到别人痛苦才能让他欢喜得不得了。

  梵行止笑盈盈的捧着靳雪烟的脸蛋,嗓音越发压抑、兴奋:“你猜一猜,前任紫宫府府主那个不能见光的私生子究竟是谁?”

  这绝对不是什么很难猜的问题,靳雪烟当然已经猜得到了。

  可还是那句话,靳雪烟并不愿意知道这些。

  靳雪烟忍不住瑟瑟发抖。

  梵行止低低的悦耳声音说道:“自然是我,当然是我。”

  比起那令虚灵和青陵仙尊畏惧的魔,他才是真正的魔。

  因为魔就是人心所缔造,最后流转最丑陋的不堪。

  梵行止嗓音略沉:“更何况,你本来就是我创造的。”

  靳雪烟想来也好奇,自己为何竟对她另眼相待。也许靳雪烟曾经自以为是,以为自己十分优秀,还是一门之中的白月光之类。                        

                            

  梵行者想想就觉得好笑。

  靳雪烟那点儿所谓的优秀,放在梵行止跟前,根本也不算什么了。

  雪烟实在很幸运,方才能得到自己的这份恩宠。

  这些心思流转间,梵行止眸子里更透出了几许的凉意。

  当他要将这个故事真相告诉靳雪烟时,靳雪烟已经心生战栗,她隐隐知晓这个故事也许并不是很美好。

  甚至会将自己拉入深渊,万劫不复。

  但她除了瑟瑟发抖,只能继续瑟瑟发抖。

  “有一次,我逃了出来。其实没人知道我很讨厌紫宫府那个地方,每去一次都简直令人作呕。我一直走一直走,直到筋疲力尽,直到我栽倒在水中。那时候,有一双手将我从水中拉出来,温柔的照拂我。”

  “我为了挣脱虚灵加诸于我的禁制,实在消耗太多精力了,那是我最虚弱时候。那时候,就有个女修救下了我。”

  那女修名叫小雪,是个外门弟子,资质平平,自然也是备受欺压。

  能照拂一条性命,仿佛也让她人生多了些意义,原来她并不是一点用也没有。

  女孩子即将崩溃的自尊心竟因救下元清而获救。

  人眼睁睁的看着生命的存活,总会有一点点微妙的感动。

  至于元清呢,这是他除开虚灵见到了第一个人。

  他第一个被人照顾,那女孩儿又跟他说了许多话。

  两个残缺的人遇在一起,却也仿佛取悦了彼此。

  只是后来虚灵敢至,他一剑干脆利落刺中了小雪。

  他甚至皱眉,自己血脉怎能沉溺于这般平庸的女孩儿?感情是最不利己的东西,元清若是没有这些无谓之物,绝不会这般高强度的扶贫。                        

                            

  虚灵甚至不知道这个女修叫小雪。他只知道这个女修是最最普通的存在,整个紫微宗没有一千,也有八百。

  但一个人心性变得虚弱了,就连这等平庸之物也能趁虚而入。

  他一剑刺穿了小雪的心口,看也没看小雪一眼,却皱着眉。

  ——这么废物,哪怕是自己血脉,元清是不是宰了更好些?

  这时候元清却是向前,以一把匕首往小雪颈项间一抹,然后淡淡说道:“父亲,这一次是我错了。”

  梵行止叙述那些惊心动魄的故事,靳雪烟仿佛也浑身发疼,似乎脖子和心口都开始疼。

  然后梵行止对她温柔笑笑:“我可舍不得你死,那时候,我把你的魂魄收集起来了!”

  最后一刀,他趁机取灵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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