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我喜欢你
大概四年前，黄少天他们刚刚出道，蓝雨还是个小破房，没如今这么豪华，几个正选都要住四人间的上下铺宿舍，更别说青训营了。
当时蓝雨就是个阳盛阴衰的地方，要是有谁交了女朋友，少不了一番调侃请客。
但那时候训练就已经是每天7、8个小时起步了，年轻的恋情实在经不住这么磨，交往到一半，分手的前辈也是有的。
他们几个小鬼就被前辈请客，听着前辈哭诉，只是觉得有人请客吃饭，比什么都重要，并不能理解前辈的悲痛。
黄少天是不懂，只能说一大堆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朵花这种废话。
前辈又气又哭，“你说得好听！你恋爱过吗小鬼！”
“我没当过猪也见过猪谈恋爱啊！”那时候他说话就能气死个前辈了，“恋爱影响我拔刀的速度，我要什么恋爱啊！”
“你最好就这样，别以后哪天让我逮到你谈恋爱，不然我可得好好看看是哪来的天仙能不影响你拔刀的速度。”
“不可能不可能——”
那时候黄少天摆着手这么说，说得还非常有信心，他当时最想做的事情就是赶紧打倒王杰希，打倒叶秋，然后拿到冠军。
郑轩托着下巴，看他这么有信心，问了句：“黄少你喜欢什么类型啊，要不以后真出现了，我帮你拦着点她，省得人家影响你拔刀。”
黄少天觉得跟荣耀过一辈子挺好的，但他还是勉为其难想了想，“我要求多着呢，一般人满足不了，首先得好看吧，不然跟我站在一起她先得自卑了吧？”
郑轩面无表情：“啊……嗯。”
“然后经济水平也不能低，不然以后我月入百万，她也得难受痛苦自卑不已吧！”
“……一般不会这么想吧。”
“再然后她不能管着我打荣耀吧，跟前辈的前女友一样的话，那我跟她早晚得哭一个啊！”
“……”前辈要打人了。
“还有，还有，”黄少天想了想，“最好荣耀打得好，对荣耀有兴趣最好，这样才有共同话题吧——哎算了不喜欢荣耀也无所谓，反正我话题多着呢，委屈不了她。”
“是话多着呢吧。”郑轩好笑不已。
“去去去！我这叫热情开朗活泼外向帅气英俊人见人爱，懂不懂？不然难道跟你一样每天躺在那里等你那什么富婆大姐姐来接济你吗？”
“富婆虽然最好，但我还是比黄少现实很多的好吗。”
“那你怎么个现实法？”
“胸大，肤白，长发，还要穿米黄色的长裙才行。”
“你不就一喜欢淡黄的长裙蓬松的头发的，肤浅死了，到底比谁好哪去了啊！”黄少天无语。
那时候真的只是在开玩笑，互相调侃，争取能把哭得要死要活的前辈唤回点精神头就足矣了，从没想过真要在这种时候谈个恋爱影响事业什么的。
不过黄少天记得，当时自己还问过一直坐在一边安静吃饭的喻文州，问他怎么想的恋爱。
喻文州好像对恋爱没什么兴趣。
郑轩觉得这不可能，“不管怎么看，你都是在学校里会收到很多情书的那种吧。”
喻文州扬了扬眉，对此淡笑不语。
郑轩：“你这反应……看来真有啊。”
“嗯。”喻文州应了一声，仍旧在慢条斯理地夹菜，“但我想，有一天出现的话，自然就会明白了。”
“主动才会有故事，不要等啊。”前辈痛心疾首，以过来的身份讲道。
喻文州很无奈：“我的意思是，出现的时候，我就会明白自己喜不喜欢，喜欢的话，必然会主动了。”
当时黄少天和郑轩都觉得他这话说得很邪乎，仿佛他知道自己喜欢的人一定会出现一样，可他们看看彼此，只当是校园男神的游刃有余，谁都没当回事。
没想到，四年后，黄少天还会再一次听到喻文州和别人聊恋爱的话题。
他在回来途中，能看到蓝雨几乎每个人都拿着乔妹子送的巧克力糖球，没有巧克力，也会拿着糖纸。
黄少天摸着自己口袋里的巧克力，拐向房间。
“二十年了，二十年了，”有人痛哭流涕，“总算收到一次巧克力了，队长你吃到了吗，真的，我第一次知道巧克力这么好吃，这是人类的一小步，却是我向脱单迈出的一大步啊。”
喻文州看上去很无奈，“嗯…暂时还没有吃到，比起这个，能不能先借一下剪刀？”
“剪刀？哦哦，拆巧克力是吧，队长你那么多巧克力吃不完吧。”
“嗯，下午会分给大家一些。”
“队长真是菩萨心肠，但还是小心别上火了啊。”
“没事，我也只打算吃一盒，谢谢剪刀，一会儿还你。”
当时喻文州刚转身，就看到了黄少天。
视线撞上的那一刻，两人不约而同停了下脚步，黄少天一眼就看到喻文州微鼓的口袋，不知为什么产生一种直觉——那就是乔妹子给的。
他说他要吃的那一盒，一定就是乔妹子给的。
甚至剪刀，说不定也是为了那一盒才借的。
黄少天说了句：“我还以为队长你又跟往年一样，只看信件不吃巧克力呢，今年这么开心啊，居然要吃了。”
“嗯，是挺开心的。”喻文州状似不经意地也看了眼他口袋露出的一角，笑了笑，“情人节快乐。”
这句话之后，喻文州就迈开脚步，转进了自己房间。
黄少天的视线一直跟着他，直到被房门隔绝在外，这才撇撇嘴，揣着口袋大步走回房间，他不知道自己那个精明的搭档到底看出了队少，却很清楚，无论是什么，喻文州都不会有过多表现。
就像在赛场上一样，顺风还是逆风，他都会像胜券在握那样不骄不躁，一如往常地指挥下去。
情人节快乐。
听上去是很真诚的祝福，可此时听来实在有些刺耳。
关上房门，黄少天倚着门板，许久才将口袋里那盒巧克力拿出来。四四方方的盒子，牢牢抓在手里有些膈手，他却无所察觉，只沉沉地盯着，半晌才拆开来，拿了一颗巧克力球。
又苦又甜的。
他只是在想，自己恐怕是完了。
他居然开始觉得当时喻文州说的没错，有一天出现的话，自然就会明白了。
在遇到之前，说的那些什么类型，什么要求，都是没有任何意义，因为当那个人出现后，她就是那个类型，她就是唯一的要求，她就是他喜欢的全部样子了。
这可太不妙了。
在年初第一周，黄少天向喜欢的女孩子告白了。
同年的二月十四号，黄少天收到了自己喜欢的女孩子专门送给他的巧克力。
可那是他二十多年来，第一次吃到带着拒绝含义的巧克力。
他吃得嫌苦，偏偏又觉得以对方的认真程度，这多半是精挑细选了很久才决定下来的，也就下意识认真地去吃，尽可能用不太专业的角度去品尝，想要品出点什么不一般感情似的。
只因为他从来没见过哪个人，拒绝别人心意的时候会看上去比对方还难过，差点掉下眼泪来。
她那么难受，却磕磕巴巴说到最后也没让眼泪掉下来，硬是拖着鼻音把要说的话一字一句都说完了，最后更是连鞠躬都没忘。
乔栖没哭出来，却差点把他给心疼哭了。
你说哪有这样拒绝别人的啊？
作为算不上一张白纸的当代年轻人，黄少天一直以为拒绝别人的标准套餐就是拉黑、删列、从此老死不相往来，友好点的也是说清了话就没什么联系了，谁还会认认真真地鞠躬道歉啊？
这……
黄少天咬了咬牙，咔嚓咔嚓三两下把巧克力球都磕碎了，一嘴巴黏糊糊的苦味。
黄少天觉得自己麻烦大了。
在今天之前，他都还觉得自己这身份这年龄这能力，要被拒绝后还缠着人家小姑娘，且不说别人觉得掉不掉价的问题，他自己都觉得不合适。
为了尊严也好，为了面子也好，就算是为乔妹子考虑，就此把关系打住才是最正确的处理方式。
可是！
可是可是可是！
现在什么都不太对了吧？！
当黄少天接过那份代表拒绝意义的巧克力时，脑子里其实只想了一件事——
【他还有可能遇到这样的姑娘吗？】
他发现，自己眼睛上那名为“喜欢”的滤镜根本没有他想得那么容易摘掉，硬要去扯只会把自己胸口都扯得生疼。
可不是吗？
那连着的，是心脏啊。
早在刚见到乔栖时，黄少天就知道自己喜欢她了，所以就算她胜负欲不强，就算她很多想法为人诟病，就算每个人都偏要对她的做法摆出一点或褒或贬或中立的态度来，他也觉得——
这些又有什么大不了的啊。
曾经他希望喜欢的人能和自己统一态度，可真正对上那个人时，黄少天的所有态度都变成了没有态度。
只要乔妹子觉得好，那就是最好的。
在他眼里，她就是最好的。
她什么都好。
她笑的样子，哭的样子，害羞的样子，玩荣耀的样子，就连拒绝他的样子，在他看来，都是最好的。
你看他是不是没救了啊？
这个世界上会觉得人家拒绝自己的样子都可爱死了的人，也就他了吧？
所以当时站在中庭外，站在拒绝自己的女孩子面前，他大脑里数以万计的黄少天们一边疯狂刷着“这妹子也太可爱了吧”的气泡，一边又催着他，上手，连巧克力带那只手，一起牢牢地握住了。
这一次，他抓住机会，脑子都没过，甚至还把她吓得整个人都晃了一下——跟小兔子似的，可爱得他心都化了——却还是说了他绝不会后悔的话。
还好说了。
黄少天咽下最后一颗巧克力球，暗暗握紧两手，死死抵在门板上。还好说了！
搁下巧克力盒，望向窗外遥远的天空，没有人发现此时他的眼神完全不像对她时的明亮鲜活，而是那位独属于赛场上叱咤风云的蓝雨剑圣，犹如银武冰雨那样，锋利、尖锐、冷冽。
他不会放弃的。
队长来了也无所谓。
从来都学不会放弃机会的人，怎么可能就这样放弃。
要知道那个时候，就连他的“下意识”都知道跟她说，他还会喜欢她的。
“我就是喜欢你啊，我没办法啊乔妹子。”
“你拒绝我没关系，巧克力我也绝对绝对会认真吃完的，但我跟你说啊，你要知道，我喜欢你是我自己的事情，不是因为你拒绝我或是我想改变就能变的，当然我也不想改，可这种事别说你了，就是警察来了把我抓监狱也没用啊，这你不能为难我对不对啊，而且就算把我人抓监狱去了，它还能管得住我心啊？那还不如直接枪毙我算了，因为我也控制不了啊。”
“啊？什么为什么啊，这有什么为什么啊，我哪知道啊，反正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已经是这样了啊”
“所以你懂了吧？”
“我就是喜欢你啊，乔妹子。”
“我喜欢你，特别喜欢你，特别特别特别喜欢你，这改不了，戒不掉，我也没办法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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