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 他想要传达给某个人
网咖的空调不允许开太大功率，向东的房间被阳光晒久了，屋里的时间都像是被拉长放慢了一倍，安静又煎熬。
高英杰还是没忍住，惴惴不安地打破沉默，“这样真的好吗？”
乔栖低了低头。
“毕竟是队长命令。”邱非的视线都没离开屏幕，像是随口一说，可又不难听出里面的不赞同。
乔栖把脑袋埋进臂弯里了。
乔一帆看看旁边快被愧疚心压垮的女孩，心下也很是无奈，只能拿过小姑娘的水杯就转去给她接水了。
“唔……”小姑娘委屈巴拉从臂弯里钻出来，试图纠正，“也不能叫命令吧……”
邱非平静道：“指令？”
乔栖小声：“只是请求而已”
“结果都是一样吧。”
“……邱非你好无情呐。”
高英杰不忍心看小姑娘这么可怜，试图调解：“毕竟也是为了他们好。”
在邱非那基本能消暑的凉薄语气下，高英杰简直犹如天使降临，让乔栖非常感动，感觉高英杰头上顶了圈光环，金光灿灿的。
邱非默默看向高英杰，无声谴责。
被发了好人卡还要顶着邱非那道不满的视线，高英杰尴尬地摸了摸鼻子，选择避开邱非的眼神。
邱非见此算是明白了，只能长叹口气，转而重新看向乔栖：“既然这么不安，为什么还要让他们两个去买？”
乔栖接了乔一帆的水，两手握紧杯壁，特别不安，“因为……小卢前辈一定会特别在意我没让他当攻坚手的事啊。”
邱非无语，“所以你就想出联合我们来坑那两人去买冰淇淋的办法？”
“……能不能换个动词呀。”
“骗？”
“……那还是坑吧……”
乔栖考虑到卢瀚文应该会很在意这件事，就悄悄给高英杰、乔一帆还有邱非三人发了私聊，撺掇他们一起给卢瀚文和宋奇英一点空间。
这是她能想到的最好的解决方法了。
“因为小卢前辈比较有话直说的性格，”乔栖握住杯子，盯着水面上模糊的虚影，小声解释自己的想法，“奇英又不可能逃避问题，我想他们两个自己独处会比我来解释要好得多……”
“你太惯着卢瀚文了。”邱非一针见血。
“唔……”乔栖被扎了一针。
高英杰和乔一帆看着都同情她。
他们很能理解这种为队友着想的心情，虽然坑骗别人这种事让微草少年们良心不安，可内心还是认同目的本身的。
高英杰忍不住说：“但是邱非应该也认同吧…？”
邱非看了他一眼，在小姑娘期望的目光中简略道：“我认同那是种方法，但不是唯一的。”
乔栖垂下眼睫，低低地说：“可我想不到别的了……”
“你只是不想用而已。”邱非直白道。
“我……”
“因为你觉得这是最能稳固感情的方法。”
邱非在真正见识过乔栖有多聪明后完全不相信她真的只有那一种解决方式。
某种意义上，梦之队五人里邱非是唯一一个不带任何滤镜看待乔栖的，对于她分析能力，他更多是源于客观上觉得这是一种可怕的能力，而不是真的认为乔栖是个很可怕的人。
毕竟这个女孩根本没有把这种可怕的能力用在可怕的地方上，基本都用在了……
关心他的问题上。
这个念头让邱非稍侧了下头，但很快又摆正心态重新道：“你不可能一直这么惯着他。”
少年的声音没有什么起伏，就连眼神也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
他想告诉她，不是每个人都能像在场几人一样迁就乔栖的，她看重卢瀚文，不代表别人也是如此。
卢瀚文已经是个队员了，甚至很快就要出道了，服从指挥听令形式是基本规矩，就算心生不满或和其他人发生冲突，那也该是自己来调整，而不是由队长一一担心。
邱非并不是在批评乔栖，也不觉得自己有那个立场，相反，正因为他一直以来都很认同乔栖的做法才会这么说的。
他认同乔栖会是个好队长，可也不打算由着她每一次都顾全着队员的感想去安排，不说耽误时间，她本人也只会更加辛苦罢了。
乔栖能明白邱非的意思，也懂他是在关心自己。
但小姑娘握了握温热的水杯，最终下定决心，抬起头与邱非对视。
“可我还是想这么做呀。”乔栖认真说，“我和小卢前辈所在的队伍，本身就是个能包容任何人的地方，所以我也想成为那样的队长。就算发生这些的是邱非你或是英杰前辈一帆前辈，我一样会努力调节的。”
“你这样会很累。”邱非皱了皱眉，没有否认她的想法，但作为一名队员，他还是想表达一下自己的意见。
“唔…在能力范围内做到最好就行了吧，有能力的话，也可以轻松做到很多事情。”
在蓝雨队长照顾下成长起来的孩子感觉到他们之间有作为队长观的区别，她一向觉得自家队长是无所不能的，就算会累，但喻文州前辈在乔栖心目中就是一位做事周全，心思细腻，行事风格总是润物细无声的队长。
乔栖也想成为那样的队长。
只要她努力完美自己，就一定可以做到的。
乔栖的想法始终没有改变过，可对面的人显然与她想法不同。
一直看着叶秋是如何为队员尽心尽力的少年并不这么认为。
邱非皱了皱眉。
“那还要队员做什么？队员才是该分担的那边吧。”
“那队员做不到的时候呢？”
“那才是队长该做事的时候，至少不是现在。”
“可那样不会太耽误时间了吗？问题还是要尽早解决的好吧…”
“他自己就该有那个意识。”
“邱非你对队员要求好严苛啊……”
“是你太娇惯了。”
高英杰夹在两个尚未出道的人之间，听他们一来一往讨论如何当个队长，被他们的态度感染着，不知不觉就放下了虚拦着他们的手，心底里也很是佩服这两个颇有想法和觉悟的后辈。
要如何当个队长，这是他们迟早要面对的问题。
只不过，这个“迟早”的距离又很遥远。
高英杰发现自己好像从没有思考过要当个怎样的队长，在他心目中，王杰希才是微草的队长，以前是，现在是，以后也会是。
至少两三年内，王杰希队长应该还不会退役，那自己应该……也不用这么早考虑这些吧？
微草少年反倒被这两人带入了话题中，也跟着沉思起来。
而当在场四个人三个都在研究同一个问题时，夹在邱非和乔栖之间的就只剩下乔一帆了。
不过乔一帆左右看了半天，总觉得这俩人的对话好奇怪。
“呃，我能说句话吗？”乔一帆礼貌地举起手来。
“嗯。”
“可以呀。”
乔一帆面对这两个表情自然得跟聊天一样的人，觉得这一定是世界上最不存在火药味的争论了。
他无奈道：“那个，我觉得你们的说法，难道不是一个意思吗？”
“一个意思？”邱非和乔栖彼此对视一眼。
“不是。”邱非立时否认。
“嗯，”乔栖还给他整理起来，“我觉得队长应该要多引导队员自己调节关系，邱非认为队员应该更加独立自主为队长分忧，这怎么能是一个意思呢？”
乔一帆有点哭笑不得，但这其中的含义又令他心生暖意。
“因为……”
习惯于站在第三者角度考虑事情的少年柔和了语气，言语间透着他特有的温和谦逊，像是夏天的风，落进屋内就能拂去心头的躁意。
听在耳中，令人久久回不过神来。
“无论是队长还是队员，你们想说的就是“要替对方着想”的意思吧？”
十七岁，这是个男孩子们普遍都不怎么坦率的年纪。
能在邱非和乔栖两人之间，面色如常讲出这种话的也只有乔一帆了。
这是邱非从乔一帆入队后，第一次打从心底觉得这个人确实像乔栖所说，是个很厉害的人物。
不过自己的话被理解成这样温柔的含义，这还是让嘉世少年有点不适。
邱非摸了摸脖子，最后也没有否认他这种解释。
乔栖仍然还在愣神，喃喃道：“原来是这样啊……”
小姑娘在思考一番后恍然明白过来，突然讶异地转过头：“所以邱非你是想替我分担一些吗？”
在女孩澄澈透明的眼睛下，邱非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得好，比起是或不是，他总觉得这个对话已经歪楼了，并且当事人之一还轻易被带跑了。
但邱非对自己是坦诚的。
他长长叹了口气，不再跟她纠结于观念上的问题，只是转过椅背重新面向乔栖。
邱非注视别人时往往会眼睛里只有那一个人，这份专注使他说出的话语都如同承诺般郑重，也会让人不自觉相信到很久很久以后。
少年一字一句，咬字过分清晰，像是一种强势到不容她听不清其中的态度。
“队长，我们是因为信任你才来到这里的，所以现在该轮到你来信任我们了，不是吗？”
这句长得不像他本人说的话，语气却比任何时候都要笃定。
他们之间就隔着触手可及的距离。
这短暂的距离让乔栖看到邱非眼里映出了自己的身影，分明清晰透亮，但又好像还有另一道影子藏在里面。
邱非是在注视她，也在透过她来注视某个人。
乔栖不知道那个人是谁，但又确实接收到了邱非想要传达的某种厚重的沉甸甸的情感。
邱非不仅是想要告诉她，也是迫切地想要证明他自己。
他想要传达，想要证明，想要告诉某个人——
他可以为队长分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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