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章 因为
宋奇英回来后见到的就是一个笑容满面的小乔队长和一个满面羞红的大乔队员，一个扬着脸，一个低着头，状态区别明显。
他把手里的水逐一递过去，心下疑惑这什么情况。
“谢谢……”乔一帆慌忙接过水，水瓶的凉意刚好能帮他散去那股热意。
“谢……”乔栖一个字还没蹦出来就先被少年指尖夹的两小包东西吸引了注意，“白糖？”
“嗯，前辈小心烫。”宋奇英确认她拿稳后再重新将两包糖摊开在掌心里，有些不确定道，“之前听小卢前辈说乔栖前辈喜欢甜食就拿了两包，前辈喜欢甜牛奶吗？”
宋奇英大概是从咖啡馆拿来的热牛奶，两包小小的白糖上还标着咖啡店的品牌，乖乖躺在少年宽厚的掌心里，承载着那份令人心暖的意义被递到了乔栖面前。
乔栖怔怔地抬起头。
少年微微躬身，伸出一只手递到她眼前，那份饱含纯粹关心的目光正停落在女孩脸上，专注得不像是在询问是否要加糖，更像是在邀舞般绅士有礼。
他从未将这种小事放在眼里，就连她的喜好也记住得理所当然。
乔栖恍然明白为什么自己唯独听宋奇英叫她前辈时会异常开心了。
他不仅仅是把前辈当成一种普通的称呼或身份地位的区别，而是发自内心地尊敬着每一位前辈，越是尊敬，这个少年就越是用心。
无论是荣耀上还是生活上，都是如此。
乔栖微抿了抿唇，抿成小小的弧线，颊边也绽开梨涡。
“嗯，挺喜欢的，谢谢你呀，奇英。”
“没事。”
宋奇英没有察觉到自己这番举动带给女孩诸多想法，只是颔首坦然接受了，转而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注意着开场时间。
乔栖浅嘬了一口甜牛奶，歪了歪脑袋：“奇英，我好像没有问过你为什么愿意和我一起组队呢。”
坐在乔栖另一侧的乔一帆这才回想起来，“说起来，好像最初就是因为你们要组队参加比赛才有这支队伍……对吧？”
小姑娘一点头：“是呀，本来我还在苦恼要找谁组队来着，没想到奇英主动开口了，所以就很好奇啊。”
这几日相处，乔一帆也能看出来宋奇英的性格比较谨慎，应该不会初见面就邀请别人甚至是这么尊重，这让他也有点想知道原因了。
而那边宋奇英还没反应过来就看到旁边两个姓乔的都好奇地望过来，四只眼睛里写满了“请说出你的故事”，满满的期待意味让少年感觉自己必须要回答些什么才是。
宋奇英很是诧异：“这很奇怪吗？”
“也不是，”乔栖摇摇头，“只是感觉奇英你当时很想一起组队呀，所以我想是不是有什么原因……”
乔栖不好意思地敛了敛下巴，心中更想问他为什么那么尊敬她的，但这种事她还是不太好意思问出口。
毕竟只是看了一场比赛，他为什么会尊敬到这个地步？
不过这也只是出于好奇才问的，小姑娘连忙接了一句，“不想说可以不说的。”
“啊不，也没什么特别的原因……”
宋奇英沉吟了一下，思考该怎么解释才好。
那原因说不上美好，可以的话，他不太想告诉乔栖前辈，毕竟说出来的话未免显得有点软弱了。
可既然是前辈问的，宋奇英也不会隐瞒。
少年两手就搭在膝上，服帖在身的衣服刻画出笔直标准的坐姿，不像是在准备围观一场比赛，更像是在听一场专业的学术讲座。
但此时他是讲者，乔栖和乔一帆是听者。
“我们的训练营每个月会有一次和首发前辈们的团队赛，但只有春季，夏季还有秋季的比赛成绩会被记入在册，能轮到和队长副队长他们比赛的机会也只有三次中的一次而已。
“我是在二月到的青训营，第一次可以和职业选手比赛时是轮到首发队伍里的预备队员作为对手比赛的，因为不太了解，我想多做些对手研究，所以想留得晚些，但是……”
“当时我的队友并不赞同我的想法。”
少年笔直地望着大屏幕上的荣耀二字，语气平淡得像是在做一场案件的笔录，舍弃掉主观情绪，甚至不像是在说自己的事情。
在这种时候，他的侧脸太像张新杰了。
冷静自恃，成熟稳重。
——像是舍弃了原本属于他自己的那部分本心。
“因为不是会被记录下来也没有职业选手来观摩，至今为止更没有在这种比赛中获得提拔的例子，所以他们告诉我：‘没必要这么辛苦，留点精力在年中和队长的比赛上吧，而且你可是拳法家啊，不要想太多。’”
“我认为自己没有权力阻止别人，所以就一个人做了对手分析。”
“到了比赛的时候，那些分析确实起到了一些作用，但结果还是输了。”
“我想这就足够了，下次再努力就好了。”
“只不过……”
“三月和四月的时候，已经没有人和我组队了。”
他说得很概括，唯一称得上详细的就只有对方那一句话而已。
只不过最后一句落下时，他的眸光还是闪烁了下。
作为问题的发起者，乔栖咬住了下唇，有股歉意和悔意交杂在心底，拧得她有些难过。
而乔一帆则有些愣神，他没有想到这些被冠以“接近班人”“天才”“未来”之名的人也有这样的经历，不仅仅是英杰，连宋奇英也是一样。
虽然各自的理由不一样，但结果都是相似的。
那……她呢？
乔一帆不自觉联想到身边还有一位同样天赋过人的女孩，视线也随之飘向女孩的侧脸，但乔栖却只是懊恼地歪着头，根本没有想到其他。
宋奇英没有察觉到这些，继续讲下去，“最后是靠随机组队分配出了队伍，但比赛情况都不太好。”
“当时，不知道为什么副队长会临时过来指点，还说我实力足够，但和团队缺乏磨合，所以介绍了这场线下赛。”宋奇英顿了顿，语气里总算添了几分无奈，“他应该是想让我们参加比赛增进团队配合吧。”
张新杰自然不会了解训练营内部的情况，只是根据战局做出了合理的判断，也同样是出于好意，只不过这显然让少年有些为难。
连队伍都组不出来，就更不用谈要如何比赛了。
“而且，那个时候我也有点迷惑。”宋奇英说。
“迷惑？”乔栖有些难以想象宋奇英迷惑的样子，他看上去是很坚定于自己信念的人。
“嗯，我不认为自己的态度有问题，但如果做不到和队友交流完成团队配合，在成为职业选手之前，恐怕连比赛都做不到了，所以也有自我反省过，想过是不是自己有自己没有发现或必须要改进的问题，但是……”
“嗯？”
“那个时候，我遇到一个人。”
宋奇英在这里停下来。
他转过头，视线恰好与女孩重合在一起，明明连眉眼都没弯一分，可那份逐渐融化开来的专注早已充盈在了眼底。
他说，我遇到了你。
“我遇到了乔栖前辈。”
“就算是私下pk，就算对手是嘉世队长，就算连败了很多次，乔栖前辈也没打算放弃思考，每一局都是逻辑缜密地在谋取胜利，争取最大限度的伤害，心无旁……”
“好、好了，我懂了，别说了好不好……”
乔栖涨红着脸，哪里知道少年本来还一本正经地讲那个令人不快的经历，说着说着就能变成《论乔栖前辈有多好》，这也太羞人了吧。
而且连输这种事情为什么要说出来呐！
宋奇英还有点疑惑：“可我还没……”说完。
“我懂啦懂啦，别说了，我、我哪有那么好呀……”
乔栖整个人都慌乱死了，别人夸她她能坦然应对，唯独宋奇英这个人说话总是认真又直白，能说到人心坎里那种，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应对才好。
这回轮到小乔队长变煮鸡蛋了，通红通红的那种。
乔一帆无奈地笑笑，朝茫然的宋奇英摇了摇头，示意他不用再讲了。
见此，宋奇英也适时沉默下来，没再继续说下去。
可他仍然有尚未说出来的话。
那天其实在看乔栖和孙翔比赛的不止宋奇英一个训练学员，大家都对嘉世队长的实力有些好奇，只不过也只敢悄悄看而已。
宋奇英本来也没有很好奇，只是路过时听到这样一句话：
“和孙翔比的话，完全不行吧？那也太强了。”
因为这一句话，他停下了脚步。
他就站在她后面，连脸都看不见，只是盯着屏幕，看她一遍遍完败，再一遍遍重来，每次都迂回在场景之间斟酌着要如何最大限度利用场地和技能，一刻都没有放弃用智斗的方式来与孙翔过强的实力抗争，固执地坚持自己。
联盟日益发展，在禁止语音的硬性规则下，过硬的操作实力已经开始有了要推翻战术实力的趋势。
高节奏的比赛中，根本没有时间再去打字做战术规划。
久而久之，很多人都认为磨炼技术是必备项，战术意识没到战术大师的程度，那就只是个备选项。
可那个女孩好像从来没觉得自己选择智斗是种错误。
只是一味地失败，坚持，再失败，再坚持。
从未质疑自己的可能性，甚至有几分乐在其中的享受，全然无心其他。
这无关正确与否，无关对手是否强劲，更无所谓有没有人关注自己，只是她自己的选择罢了。
用什么样的态度去对待比赛，只是自己的选择。
宋奇英仍然坚持自己的观点。
自己的态度没有问题，他也无权干涉别人的选择，但他也想过，如果能由他来选择一次队友的话……
他一定会选乔栖前辈这样的人吧。
所以宋奇英由衷感谢自己能在最迷惑的时候与乔栖前辈相遇。
遇到的时候，他就知道自己没必要再去寻找什么答案了。
因为，她就是他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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