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2章 不是他
第二天下午，几个梦之队成员走不同的路线道别，酒店里只剩下乔栖一人了。
退房后要去微草见高英杰前辈。这本身不是多大不了的事，但因为高英杰身份缘故，乔栖也不好意思再靠私情叫人出来，只能专门去预约了时间。
预约二字带来了强烈的仪式感，也让乔栖有点小紧张。
但乔栖仍然是乔栖，一旦做好决定，她就不会再多矫情分毫。
她对着镜子深呼吸一口气，拍拍脸让表情放松下来准备出发，却无意间瞟到身后的奖牌。
金灿灿的奖牌安安静静折着阳光，不足巴掌大的一块足以代表他们这一趟比赛的一切。
女孩注视那块奖牌许久，终是揣进贴身口袋里，带着它一路前往微草俱乐部。
乔栖从来没忘自己参加比赛的理由。
虽然微草自己没有队伍来参加，但万幸比赛含金量不小，几个训练营的队伍水准都不低，呼啸副队方锐的弟弟和退役的第一狂剑，一路下来，也足够乔栖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了。
乔栖尽可能不妄自菲薄也不妄自尊大地评价，自己至少是走在新人们前面的。
虽距离第七期的孙翔唐昊等人差距仍存在，在与第八期的比较，自己已经是走在前端的了。
就算没有人刻意夸奖，她也知道自己的成长速度很快了。
但她的目标从来都不是新人们呀……
笃笃两下敲门声打断乔栖的思绪，她一扭头就看到自己的目标本人靠在门口，曲起的指节还没从门板上收回。
乔栖一惊，连忙站好：“前辈。”
“嗯。”王杰希颔首。
王杰希也只是路过，他近来比较喜欢在会客室静心思考，经常会来这边走走。
见到乔栖实属巧合——虽然从他主动和她打招呼起，就算不上巧合了。
“在等英杰一帆？”王杰希做出合理猜测。
“是英杰前辈，”乔栖点点头，简洁诚恳地解释，“有东西要交给他。”
王杰希不会冒犯地去问什么东西，他也没那么好奇，只是垂眸注视着将将到自己胸口的女孩，没说话。
小姑娘被看得有点茫然，但也仰头望着王杰希。
俩人对视了几秒，没人说话。
许久，王杰希说了句：“长高了。”
一句话，像照亮夜空的余光，女孩眼睛也亮起星星来。
乔栖重重地一点头，“嗯，一点点。”
王杰希说：“眼神坚定了。”
小姑娘笑：“因为遇到了好多人呀。”
“说话声音也大了。”
“要让队友都能听见嘛。”
“自信了不少。”
“队长可是队员的榜样呀。”
“嗯，听说拿了冠军？”
“奖牌在这儿呢！”
小姑娘立马献宝似地捧出小金牌给他看。
女孩微微仰起下巴，身后的小尾巴比嘴角翘得更高，晃来晃去，骄傲得很。
王杰希不为所动。
他两手抱臂，淡声道：“但只满足于一个线下赛的金牌，看来还不够上进。”
“……”
一秒耷拉下尾巴。
耳朵眼皮甚至整个脑袋都耷拉下来了，两颊还有点鼓，扁着嘴一句都不说，活脱脱“宝宝不开心”表情包。
小姑娘委屈死了。她第一次拿荣耀的奖，开心一点怎么啦？
等出道了还是要拿正儿八经的冠军的呀，嗯，对，就是蓝雨拿到微草就拿不到的那种。
她都说了要让微草拿不到冠军了，怎么可能食言啊……
小姑娘郁闷的模样可爱得紧，就连会客室空气里点点浮尘都变得跃然生动起来。
王杰希简单又不留情面的一番话后，看眼小姑娘牢牢握在掌心的奖牌，也终归是叹了口气，不知是无奈还是欣慰。
男人抬起手，放在女孩发顶上。
“你已经……”
“队长！”
对话被突然打断，背对门口的王杰希微皱了下眉，心情不怎么愉快，手也不得不回归身侧。
男人转回头，门口的少年显得比他更紧张，双肩僵硬，两手都握成拳头，眼睛更是一刻没有放过王杰希和乔栖那点互动。
王杰希不禁思考，这应该是他头一次听高英杰这么大声说话。
可那边高英杰自己才是最怀疑自己的那个人。
本来乔栖单独叫自己出来，他当然是高兴的，哪想到自己刚来到会客室就看到队长和乔队在说话，过分融洽的氛围让他一下子愣住了。
当时乔栖正满脸期待地把奖牌展示给王杰希看，这本就很奇怪了，毕竟在高英杰认知里乔栖和王杰希只是各取所需的普通友好关系。
可现在，无论是乔栖这份过于活泼的表现，还是王杰希对待乔栖的态度，都是高英杰从未见过的。
虽然队伍大家都比乔栖年长，可她从未对他们露出这样期待表情的模样，俏皮灵动。
而王杰希……
被王杰希重点栽培的高英杰最是明白队长是怎样表扬人的。从来都是简洁明了直指重点的队长，唯独对待乔栖上多费了口舌，从荣耀外的事讲到荣耀的态度上，语气耐心得恐怕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
这让高英杰听得喉咙发紧，直到王杰希抬起手，显然是要做些什么略显亲昵的举动时，高英杰脑袋一片空白，唯独一句话乍然浮现——
【队长可能是有女朋友了吧。】
气血一股脑涌上头顶，这个老实又规矩的少年难得冲动失礼了一回，回过神来时已经打断了他们。
再对上队长那双黑漆漆的眼睛，高英杰也仍然没有回过神来。
他不知道该先消化哪件事好。
在见过队长的弟弟妹妹后，高英杰就知道队长未婚先得子的谣言不攻自破了，可其他的呢？情人节巧克力呢？收到信息时的好心情呢？女友呢？
一系列猜测冲击着大脑，少年脸色惨白，连队长告辞的话都没能听清，唯独擦肩而过时身形更是不稳地晃了晃。
乔栖告别了王杰希前辈，再看高英杰，有点奇怪：“英杰前辈怎么脸色不太好？没有休息好吗？”
“啊……”高英杰对着那张凑到自己面前真诚关心的面孔，只觉得喉咙发哑。
少年干巴巴地说：“没……没事，比起这个，乔队有事找我吗？”
乔栖见他不想说就没多问，但闻言也露出笑意，“比赛都结束啦，不能叫队长了，直接叫名字就好。”
这句话魔法般冲散了让少年脸色难看的脑内猜测，甚至是让他不同意义上的气血上头。
要、要换称呼了吗……
一直觉得乔队这一叫法不近不疏恰到好处的少年徒然就感受到了拉近的距离，不同于那天她凑近他面前，这回是真正的……
关系上的距离啊……
拉近距离四个字，平凡简单，却在默念中一点一点加快了心跳。
这种心情就像是雪碧的碳酸气泡，没什么颜色，晶莹剔透，清甜的柠檬味慢慢浮上心头。
在炎热干燥的夏日里，令人无法抗拒。
高英杰抑制着这种心情，微抿唇瓣。饶是心底欢喜，他仍然有点担心，如果队长和乔队要真是不太寻常的关系，他们似乎也不太适合再拉近距离了吧……
少年的纠结仅仅持续了一秒，就在女孩含笑等待他的表情下红了耳尖。
按耐着砰砰直跳的紧张心情，少年默默低下头去，红着脸，半天才悄悄抬了头磕磕巴巴地唤道：
“乔……乔栖……？”
“嗯，英杰前辈。”
乔栖弯弯眉眼，自然地应了一声，对于他脸红的反应已然习惯，只当是英杰前辈性格太过腼腆羞涩，没怎么和女孩子接触过而已。
解决了称呼问题，她当然没忘此行的目的：“今天来找英杰前辈，是来道歉的。”
高英杰一怔：“道歉？”
小姑娘露出不好意思的抱歉表情，小声说：“嗯……就是有关我和王杰希前辈的事情”
“队长……？”
“嗯，就是我和王杰希前辈的关系啦…希望英杰前辈听后不要生气呀，我和王杰希前辈是……”
少年的手猛地一抖。
刚刚漂浮上心头的碳酸气泡此刻贴着胸口逐一炸开，密密麻麻，久久未断。
嗡鸣声回荡在高英杰耳边，跌宕起伏的心绪使氧气供给不足，他感受到呼吸逐渐艰难沉重，四肢也在失去力量。
少年仍然注视着面前端坐的姑娘，一动未动，可只有他自己知道那份心情正灌铅般缓缓下沉。
几分钟前的猜测回荡在脑海，他好像已经料到眼前人会持着一如既往令人心生欢喜的笑容吐出怎样锋利的语言。
锋利到足以将他置之死地。
乔栖和队长。
他喜欢的女孩和尊敬的人。
这两人是……
“是敌人。”
“……？”
乔栖见对面人一脸呆滞，还特别理解地点点头，果然英杰前辈很重视王杰希前辈啊。
小姑娘尽可能放轻语气解释道：“我大概在半年前决定以打败王杰希前辈为目标努力，虽然这么讲不太好，但确实还有要阻止微草夺冠的意思的。”
明明是在解释，真正说出口反而像是宣战了。
深知对方是王不留行接班人的小姑娘尴尬地摸摸鼻子：“一直没说是因为我看英杰前辈蛮尊敬王杰希前辈的，担心这点会让前辈不开心，但之前韩文清前辈鼓励过我要更加自信地说出想法，邱非也说，结果怎样，不说出口是不会知道的。”
乔栖顿了顿，不太确定地观察了下高英杰的表情。
她声音越来越小：“我觉得这是必须要告诉英杰前辈的事情，我也要为隐瞒了朋友道歉，如果前辈为此不开心的话，我……”
我好像也没办法呀……
乔栖沮丧地想。
“不、不会！”高英杰突然出声，急切地向前倾身，“不会不开心真的，不用道歉的，应该说你愿意告诉我我真的很高兴，所以那个……”
他局促地冒了一大串话，最后才堪堪意识到自己表现太激烈了点，声音骤然下降。
“所以……”高英杰小心地看了看乔栖，低声说，“谢谢你告诉我……”
乔栖这才松了口气。
她悄悄摊开掌心，还能看见掌纹里的点点水光，小乔队长到底还是很紧张这件事的。
不过她观察了下高英杰，少年眼睛亮得出奇，甚至有点抑制不住嘴角颤动，怎么看上去……
还有点高兴呀？
乔栖挺疑惑的，但解决了一桩心事让她非常轻松，最终不再想太多，坦率地展开笑颜。
“嗯，谢谢你啦，英杰前辈。”
女孩轻快的声音是午后最轻快的曲调，奏在耳边，婉转动听，久久散不去。
高英杰尽力扬着嘴角，却没有余力去抑制胸口的揪痛感，一扯一扯的，令人喘不过气来。
他知道她一向敏锐聪明，所以他只能低下头，把自己的心情藏到她绝对不会发现的地方，也不希望自己能发现它。
那不是什么可以亮给她看的心情，也是让少年愧疚的想法。
这个规矩又温和的少年不愿意承认自己在听到乔栖和队长关系时产生了多么逾矩的情感。
那里面有过分的喜悦，有意义不明的放松，有不该被允许的嫉妒，还有一份无法说出口的……
难以释怀。
难以释怀……
原来她一直以来在注视的魔道学者，不是他，而是队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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