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9章 不教训一下
“对，小翔和我一起长大的。”
乔栖两手捧着小瓷杯，面前的蛋糕还没吃完，奶油已经变得软趴趴了，看上去是有段时间没动过了。
女孩微微低下头，声音有些迟疑。
“嗯……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虽然说已经同居了好一阵子，但跟其他人说起自己的往事，多少让小姑娘有些迟疑。
若不是张佳乐问起她和叶修的关系，恐怕也不会提到孙翔的事吧。
说到她和叶修怎么认识，就必然要说到嘉世，说到孙翔，然后就……聊到了转会的事。
转会。
乔栖垂下视线，看着眼前的小蛋糕，记得去年的生日她也吃到了差不多的蛋糕。
去年也是巧克力味，内里藏着水果，外面用奶油写了生日快乐的一块七寸蛋糕摆在中间，能坐八个人的位置只有他们两人面对面坐着，身后就是电视，里面播着荣耀职业联赛回放。
乔栖对职业联赛没什么兴趣，就一口一口扒蛋糕吃。
孙翔则是对蛋糕没什么兴趣，侧着身子，一手搭着椅背，时不时拿叉子穿一大口蛋糕往嘴里塞。
直到某一个节点，他突然停下来，银叉直指某个角色。
“快看！”
一直低着脑袋的乔栖被他吓了一跳，连忙坐直，“看什么？”
孙翔一瞧她那样就知道她没看，轻啧一声，又扬了扬叉子，“看那个。”
乔栖转过头。
电视里有一个战斗法师。
刚好是战斗法师收招的时候，战矛划破长空，咣地一声砸进地里，一袭黑衣站在战场中央的战斗法师像常年驻扎在此的一棵长松，身姿同他那杆战矛一般颀长笔挺，身后的披风迎着风沙凛然翩飞。
战斗法师勾着嘴角，睥睨过整个战场，那副漫不经心的样子似乎是已经将战局掌握在手里了。
乔栖不了解职业赛，也不知道那是谁，只是看着那道身影就觉得他一定是赢家。
可出乎意料的是，这个人的队伍输了。
乔栖眼巴巴看着，也不熟，只能说了句好可惜。
孙翔轻哼一声，“要是让我来，怎么可能输。”
这句话说得好奇怪，他上人家的战局干嘛呀，小姑娘疑惑，“他……不是越云的吧？”
“废话，一看就不是啊。”越云小王牌很不满乔栖这一问三不知的态度，好歹也是和他一块儿长大的，怎么能不知道这种荣耀常识。
可就算他再不满，乔栖不知道还是不知道啊。
乔栖有点委屈，“我只看小翔你的比赛啊……”再多的也就是狂剑士了，她看其他人的比赛有什么用。
“……啧，”孙翔看了她一眼，有些郁闷，但还是耐着性子给她解释，“一叶之秋知道吗。”
乔栖摇头。
“……你怎么什么都不知道，嘉世总知道吧！”
乔栖想了想，点头，“是队伍。”
孙翔一点头，“那就是嘉世的，联盟公认最强的账号卡，斗神一叶之秋。”
少年说得铿锵有力，到最后几个字更是扬起声调，像夸耀自己一般骄傲。
可乔栖对最强或是斗神都没什么概念，只能呆呆点头。
“哦……比横刀还强吗？”
“根本没法比好不好，那可是斗神啊。”
小姑娘不太喜欢他这么说横刀，但毕竟不了解职业圈，只能皱皱小鼻子，没跟他较劲，只是多看了两眼电视里的一叶之秋，还是不太明白孙翔跟她讲这个做什么。
“小翔你是想打败他吗？”乔栖猜测道。
“打败还用得着我来吗。”孙翔耸肩，径自戳了块水果塞嘴里，含糊不清跟她讲，“嘉世成绩早就不如以前了，没听他们经理都说，他们队长年纪大了，技术下滑，一年不如一年”
少年侃侃而谈，还给乔栖列了列嘉世最近几年的战绩，怕是记得比越云都清楚。
这一通罗列下来一堆听过没听过的战队名，他根本没管乔栖能听懂多少，就是想跟人炫耀一番而已。
乔栖也不在乎什么一叶之秋嘉世战绩，就是越听越不明白，“所以，小翔你让我看他干嘛呀？”
孙翔坐她对面，扬着下巴摆出一副爷有话要说的样子，跟她招招手，“耳朵伸过来，告诉你件好事。”
乔栖歪了歪头，不知道他在故弄玄虚个什么劲儿，但还是咬着叉子乖乖照做了。
那孙翔也相当入戏，特地左右看了看，好像这偌大的屋子里还可能藏着第三个人似的。
等确认无误后，他才半掩着嘴，凑她耳边，但再怎么压低声音都止不住那股子得意的劲头。
“其实他们嘉世的经理来找我了。”
乔栖没明白：“找你做什么？”
“笨！”孙翔恨铁不成钢地敲了一下她，“当然是转会啊”
“转会是……从越云到嘉世？”
“对啊，你这智商可算上线了。”
乔栖不大乐意被孙翔吐槽智商，可她也确实真的不了解职业圈，只能消化着这句话，视线又在电视里的嘉世画面转悠一圈，觉得还是没什么大不了的。
乔栖支持的从始至终都不是越云，而是有孙翔在的战队。
至于孙翔所处的地方，不管是是越云还是嘉世还是别的什么，都和她没什么关系。
想明白这件事，小姑娘就笑着说，“那就转吧，要加油夺冠呀。”
“这就对了，好好给我加油啊。”孙翔非常满意她这个回答，挺着胸脯一点头，像个阅兵完成的教官。
一讲完，他又侧过身子去欣赏一叶之秋的英姿了，越看越满意，“等着瞧吧，我要是拿到一叶之秋，嘉世这第四个冠军绝对妥了。”
可这会儿乔栖才听明白他的意思，原来之所以聊了半天一叶之秋，是因为转会后要换账号卡……？
这个猜测让戳草莓的叉子都停在了半空。
乔栖试着问：“小翔你要换账号卡？”
“转会当然要换啊。”孙翔挺骄傲这回事的。
孙小爷手里给乔栖划拉着奶油，语气里也是难得一见的耐心，“我跟你讲，你孙哥我现在呢，有技术，有实力，还有商业价值，这要是再来张神级账号卡，那可就十全十美了啊。”
每说一句，就有一团奶油被拨到乔栖盘中，等到话落时，乔栖盘子里已经堆成了一座雪山。
可小姑娘理都没理，只是皱紧了眉头，“可是……这样就能夺冠了吗？”
孙翔眉头一皱，“你没听我刚才说的啊，那可是斗神，是最强的账号卡，拿过三次冠军的。”
乔栖有点茫然，“斗神不是说那个人吗？”
“当然不是了，除了魔术师，其他都说的是账号卡，这是荣耀常识好不好？”
孙翔白了她一眼，觉得这小鬼玩网游跟玩单机游戏一样，没交几个朋友，没长半点见识，走出家门都不好意思说自己是打荣耀的。
想到这里，少年一转身，手里叉了个草莓，像拿着个教鞭，反复在半空晃悠。
“你听好了，”孙翔跟她讲，“这一叶之秋的装备属性值可是联盟中一等一的，就是和他们队内的其他账号卡比都差着那把极品银武却邪的差距呢，和横刀比，那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我拿横刀分分钟解决你，我拿却邪，那就是秒秒钟的事了，懂了吧？”
“差距不会那么大吧？”
“我去，这种事一看就知道啊，你还怀疑这？难道你能比人家专业的点评员更厉害？”
“我没有……”
“那不就得了，不懂你就甭管了。”
实在是不耐烦再重复一遍那张账号卡有多厉害了，孙翔摆摆手，让乔栖闭上嘴巴不想再聊这个话题。
小姑娘乖，见他不开心也没说话，就低着头一口一口舀奶油，只是嘴里有些发腻，怎么尝不出甜味了。
女孩垂下眼睫，低低地说：“那……小翔你要加油呀。”
孙翔做任何决定，乔栖都会支持。
无论何时，无论何地，无论何种情况，乔栖都会支持他到底。
即使是现在，乔栖也仍然想为他声援。
可这声加油说出口后，她看着孙翔跃跃欲试恨不得现在就拿着一叶之秋在战场上大杀四方的模样，越看越难受，心底就像被奶油熔了个大洞，腻得发苦，疼得厉害，怎么也说不出第二句来了。
一叶之秋，横刀。
一个天，一个地。
就算是地，她也仍然更喜欢那张两个人一起练出来的账号卡。
只不过，乔栖终究是喜欢孙翔大过喜欢横刀的。
那时候，她像是重复给他听，又像是强调给自己。
乔栖又说了一遍，要加油啊。
等又过了一年，她已经想不起来自己是用怎样的语气怎样的模样说出这句话来的了，自己有好好声援的吗？有没有笑出来呢？够不够真心实意呢？
……好像都不太记得了。
乔栖握紧了茶杯，任凭温度在掌心里越发滚烫，也再一次抬起头来，苦笑道：“那之后，他就转会了。”
这不是什么有趣的故事，讲起来也很没意思。
说到底，只不过是两个人一无所知踏入职业圈的起点罢了。
但听在另外两人耳中就挺不一般了。
孙哲平和张佳乐都是在荣耀刚刚起步阶段进入的职业圈，那时候没有多少所谓的专业点评员，等各种荣耀相关职业开始发展起来时，他们已经拥有了良好心理素质，不会为外界所动了。
所以他们觉得孙翔这个故事挺……
孙哲平：“……牛逼。”
张佳乐：“这智商绝了。”
两个人打了这么多年荣耀，还真没听说过“换个账号卡就能一步登天”的说法，要是有人跟他们这么讲，那绝壁是要笑死当场的。
乔栖也是在进入蓝雨后才开始明白，账号装备之差确实是有的，但说到底，那些封神称号还是因为操作者是那么个人罢了。
使用君莫笑的斗神叶修，使用流木的剑圣黄少天，使用临时账号卡的枪王周泽楷，使用网游小号的魔术师王杰希……
即使换个账号卡，他们的地位也从未有过一丝动摇。
封神不是因为账号卡，而是因为他们是他们。
“那个时候我们都不太懂嘛……”乔栖尴尬地笑了笑，觉得孙哲平和张佳乐也有在说她蠢的意思。
那个时候，孙翔也好，她也好，都是不懂的。
而现在，真正拿到一叶之秋的孙翔，还有踏入到职业圈的乔栖，两个人都已经足够明白这点了。
不去切身体会的话，他们永远也不会懂，但真到了这种时候，又已经发生了很多回不去的变化。
想到这里，乔栖手里的小叉子又戳了戳蛋糕，对这个事实也挺无奈的。
张佳乐就坐在乔栖对面，一直都没有放过女孩的表情，此时更是因为这个故事有些回不过神来。
如果要说为了冠军放弃什么这点的话，其实他也……
“……！！！”
脚背上倏然一痛，张佳乐疼得浑身激灵，猛地咬住牙关不让自己丢人的喊出声来。
张佳乐扭过头，就看孙哲平懒洋洋地抬眼，坦荡得就差没在脸上写“对没错就是爷踩的你有种你喊啊喊破喉咙都没喉咙救你”。
张佳乐：……淦。
孙哲平皱着眉摇了下头，示意张佳乐脑袋清醒点，他跟孙翔明显是两码事，别瞎代入，就算同是为了冠军，可张佳乐压根不欠百花的，那孙翔是什么，是说过要拿横刀上天，结果就把横刀踩进地里的，能一样吗。
更何况……
孙哲平直接看向乔栖，问她：“所以你是想跟那小子pk一场？赢了嘉世？”
张佳乐跟着补充：“再扇他一巴掌，告诉他昨天你爱答不理的今天你高攀不起？”
“……张佳乐，你就是打荣耀的里演戏演得最好的那个。”
“我也觉得荣耀该出个最佳演员奖。”
“别了吧，年年都是你，多没意思。”
乔栖眨眨眼睛，还有点没反应过来，她没觉得自己有哪里表现出来对这件事很不满啊。
但到底是被他们两个逗笑了，小姑娘坦诚地摇了摇头：“我怎么可能因为这种事情怪他呀。”
那是和她一起长大的人，是她童年的英雄，是从未离开的人，乔栖不可能因为这种事就和孙翔当场吵一架的。
而且她也明白的，“选择更强的账号卡和战绩更好的队伍，这对职业选手来说没什么错呀。”
对于要夺冠的人来说，这没什么错。
乔栖比任何人都了解孙翔，孙翔所追求的一直都是顶端，那她怎么可能用自己的想法去约束他。
无论任何情况，她都不会这么做的。
而确认乔栖是真的没想纠缠这件事后，孙哲平也重新靠回椅背上，像是已经得到了需要的答案。
隐约能明白孙哲平的意思，小姑娘嘴角也化开浅浅的弧度。
“我肯定会支持他的呀，最多只是……”
声音顿了顿，女孩话语里的笑意更甜了几分，听在张佳乐耳中就像平日的棉花糖忽然变成了巧克力，又苦又甜。
乔栖苦笑道：“只是，想到那张账号卡还是会有点失落而已。”
真的只是有点失落而已。
就像屏幕上一处小小的裂痕，看到时会难过，会心疼，会懊悔，但这不会影响到整体，甚至很多时候都难以注意到。
乔栖一直都是这种心态。
孰轻孰重，她拎得清。
女孩语气坦荡而又释怀，像是老人在聊一件往事，不会回到过去的纠葛中，看得张佳乐有些发愣。
张佳乐忍不住问：“……不会，怪他吗？”
“怎么会，”乔栖笑了笑，“那可是和我相处了十四年的人呐，怎么可能怪他。”
说完，乔栖又觉得自己或许用错了词，不是不会责怪，而是她……不想怪他吧。
因为陪了她这么久的，是孙翔，不是横刀。
这就像朋友和别人吵架，就算友人是不占理的那一方，也总会偏心一点的，更何况那不是别人，而是属于孙翔的横刀。
那是孙翔的账号卡，他想怎么处置，她这个只是用过那张卡一段时间的人其实都无权干涉。
乔栖想得很明白。
总是学不会任性的女孩即使在对待发小的事上，也仍然清醒如初，该怎么做她比谁都清楚。
张佳乐若有所思低下头，像是陷入了沉思，很久都没有说话。
乔栖以为他还有问题想问，正要开口就被另一人打断了。
“行了，今天就到这儿吧，你俩赶紧收拾东西洗洗睡去。”
“哎，可蛋糕还没吃完呢”
“冻着呗，明天你俩继续加油吃，我就免了。”
“大孙前辈又不合群了。”
“合你俩的群这家还能不能要了，别贫嘴啊，赶紧收拾收拾洗碗去。”
听完了一个狂剑灭亡的故事，前第一狂剑孙哲平站起身就往厨房走，看上去只是吃完饭后自然地转去洗盘子，根本没受多大影响。
只不过临转身前，他又顺手揉了下小姑娘的脑袋，觉得有乔栖那句回答，真是帮了一个大忙，这下子估计离张佳乐回去q市真不远了。
不过反过来，他们好像也该稍微回报一下这个帮了不少忙的小丫头了啊。
餐具时不时碰上瓷盘，从桌边到厨房远远传来的声音有些刺耳。
如果有人站在厨房一侧的话，就会看到孙哲平在转身的刹那，眼神忽地沉了下来，嘴角也慢慢扯平了。
孙翔。
这阵子频繁出现的这一名字，也是烦得人印象深刻，就连几年都没关注职业圈也不爱记人名的孙哲平都能牢牢记住这么号人了。
虽说孙哲平可以理解追求胜利的这种心态，而且他家丫头看上去也没打算责怪谁。
但不管怎么说……
啧。
让他家丫头难过的混小子，不教训一下还真是有点膈应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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