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5章 一个从游一个从戏
就算是临时订座，孙哲平给的座位也必然是好座，还让乔栖直接去贵宾休息室等着。
拉低b市经济水平的乔栖小朋友第一次进贵宾休息室，度过两个小时空虚又昂贵的休息时间，最后写建议时想了想，还是没把“希望能给电脑装上荣耀登陆器”这一条写上，心中有些遗憾。
不过小姑娘转身时，刚好遇上了前两天刚碰到的面孔。
乔栖一怔，“叶秋哥？”
“乔乔？”叶秋也没想到会在这里碰上乔栖，本来…就只是碰碰运气而已。
“好巧呀，叶秋哥又要出差吗？”
“啊，是啊，你是……”
“我回战队。”
叶秋一怔。
乔栖转过身，两手交握，背脊挺直，像是来与他正式相识的。
“之前没机会告诉叶秋哥，这回总算赶上了，我是荣耀蓝雨职业战队的乔栖，一直没能及时告诉叶秋哥，真的很不好意思。”
小姑娘倾了倾身，力求把礼数照顾周全了，不过这在十五岁的女孩做来，看上去未免成熟过头了。
叶秋也是吓了一跳，赶忙说：“没事，我有猜到。”
“猜到了吗？”乔栖还有点诧异，但想想自己之前的表现，叶秋会想到叶修再想到荣耀好像也不奇怪？
叶秋苦笑了下，没有回答她的疑惑，只是问，“所以你是认识……？”
小姑娘立马重重一点头，笑容也灿烂了不少。
她不用猜都知道他说的是谁，而一旦说起那个人，乔栖的心情就会自然而然变好起来，“我是托叶修的福才进了蓝雨，所以半年前偶遇叶秋哥那会儿也是吓了一跳。”
乔栖越说越轻松，可叶秋的表情却是越来越难言。
原本还只是情绪不高的叶二少，此时看待乔栖的眼神多了几分痛心疾首，甚至是同情怜悯。他没想到这么一个好学生去打荣耀也是被他哥荼毒的，何等罪孽啊，这得扣着他老哥的脑袋押去乔教授面前谢罪吧……
叶秋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先问清楚：“那你现在是…辍学了吗？”
这要是辍学了，乔教授怕是能杀了他老哥。
万幸，乔栖摇了摇头，救了叶修一命，“我现在是休学，学分还是要的，军训呀备考呀中考呀都得做的，我打算边打荣耀边努力学到大学毕业呢。”
“这样啊……”
叶秋松了口气。
原本西装革履的商业精英，就像是被解开的气球，神经一下子松弛放下来，和那个会从应酬里抽身缓一口长气的叶少如出一辙，也是她记忆中只属于叶秋本人的最真实的印象。
“那就这样啦。”乔栖莞尔一笑，拎起小包裹准备走人，“我快要登机了，下次再聊吧叶秋哥”
“嗯、嗯，下次见”
叶秋扯起嘴角，强撑着营业笑容来目送小姑娘离开，而等她一拐弯，他就迅速放弃维持表情了。
巧合啊……
三天在不同地方遇见同一个人两次，去哪找这样的巧合呢。
那天回家叶秋就去查了王杰希和孙哲平，但查出来的结果，让他自己都不知道该笑该哭了。
笑，是因为那两人确实没什么危险，都是有头有脸的大人物，那孙哲平在京圈富二代之间就因着人品而广受好评，王杰希则是个公众人物，知名度不亚于娱乐圈的流量明星，自然不会去闹绯闻毁名誉，何况他们和乔栖的关系本就很简单，就是前后辈，三个人吃个饭没什么大不了的。
可前后辈指的是荣耀的前后辈。
叶秋不傻，单单荣耀两个字就够他把前后所有逻辑关系串联到一起了，乔栖说过的每一句话，还有春节时酒醉那天之后他老哥那副不由分说要把他赶回b市的原因，全都联系到了一起。
乔栖喜欢的明星，是叫叶秋。
是拿着他的身份证，和他长得一模一样的叶秋。
但不是他。
明白这点后，叶秋还思考了半天自己这算不算是失恋了，虽然自己确实有些失落，可也不至于像电视剧里那样买醉或大哭一场，这让他一度怀疑自己这是虚假的恋爱。
或许一开始就没有那么喜欢。
只是她恰好惊艳了他呢？
可此一时彼一时，现在看着那扇摇晃不止的玻璃门，叶秋又觉得自己是真的失恋了。
说不上悲伤，也不能说失落，甚至连一句煽情的话都憋不出来，这和书本里电视剧里电影里描述的失恋完全不一样，但叶秋却很确信自己一定是失恋了。
从小到大，叶秋都是被叶修压一头的那个，玩游戏打不过他，弹钢琴也没他手速快，就连离家出走都被叶修坑了一把，现在回想起来全都是被那家伙忽悠的悲惨回忆。
但真要说叶秋有多在意那些事，其实也没有。游戏钢琴离家出走这些，是叶秋想做的事，却都不是他喜欢的事。
更何况叶修离开后，就算不是本意，叶秋也确实独占了不少东西，这一占就是十年。
没想到十年过去，在他已经习惯这种日子时，那个人仍然能轻而易举得到他想要的一切。
只要有叶修在的地方，他就会输得一无所有。
这不是感慨，而是事实。
门咯吱咯吱摇晃不止，扯得叶秋心中也跟着摇摆，那些在童年时期就被他放弃的不甘心忽然苏醒过来。
他从来都抢不过叶修。
可十年过去了，难得有了能称之为喜欢的东西，难道还要拱手相让吗？
失恋之后，叶秋没有难过到想要哭出来，但他很肯定自己是在意这件事的，自己确实失恋了。
要说他现在是什么样的心情，应该有种很合适的说法——
这叫意难平。
他对乔栖，意难平。
“刚才我好像看到老乔家的闺女了”
叶老爷子走进休息室，没注意到自己孙子正在发呆，还往后多看了两眼，不太确定自己是不是认错人了。
叶秋一怔：“您认识乔乔？”
“乔乔？”叶老爷子眼神一凛。
“乔栖。”叶秋一秒军姿。
叶老爷子上下睨了两眼叶秋，没再理他，拄着根拐杖就往里走，“老乔还是我介绍给你的，我抱他闺女的时候，你小子还在军校摸爬滚打呢。”
走了两步，见叶秋没跟上来，叶老爷子眉头一皱，回头就发现他们家混小子二号正恨铁不成钢地攥着拳头，也不知道在干嘛。
叶老爷子敲了下拐杖，“你小子干嘛呢”
“没什么，您继续说！”叶秋赶紧跟上去，心中只想抢一台时光机回去拎着自己的领子，质问年轻时候的他为什么要去军校，不去军校，先认识乔栖的明显就是自己了好吗……不，不去军校的话，八成会直接被老爷子原地打死吧。
这种可能性实在太大了，怎么着都不行，叶秋心好塞。
叶老爷子继续说：“你妈和老乔他媳妇儿交好，可惜，老乔媳妇儿去得太早了。”
叶秋脑子里飞速闪过一个理所当然的剧情，“那是不是临别前还结了娃娃亲？”
“我看你小子长得跟个娃娃似的。”叶老爷子那个气啊，“别说他们家哪配得上咱家，就老乔那女儿你也不想想，那丫头成年的时候你和你哥都该子孙满堂了吧？”
“……”不，爷爷，我觉得这事儿还可以再商量一下？何况我老哥不生一屋子荣耀我是不信的。
“不过就算那丫头提前出生，我也不会允许的。”
叶老爷子冷哼一声。
这话说得未免太绝了点，叶秋能听出他家爷爷不大喜欢乔栖的样子，但那样的话，当初又怎么会抱乔栖？
这让叶秋有点迟疑，“呃，您不喜欢乔乔？”
叶老爷子睨了眼叶秋，懒得再纠正他那称呼，只是背着手往前去了。
“乔家祖上都是文化人儿，坟里住的不是文官就是文化革命下来的，不过也都不是什么领袖，一溜儿都是给别人卖头脑卖手艺赚钱的命，底蕴不够，比普通人家也就多了个长点的族谱，要不是他们家祖上有一代书法不错，也认识不来我。”
叶秋试图挣扎：“那其实和咱家也算正好吧，一文一武的”虽然他们家祖上都是将军辈的……但官阶也不是多大的问题啊。
“还一文一武？一文一武？你还好意思说？”叶老爷子简直想拿拐杖捶死他，“一文一武结果就生出来你们三个不争气的小兔崽子，你军校毕业后就跑去开劳什子公司，从商，行，当商人你小子至少还算个人了，但你哥和那老乔家的闺女呢？一个从游一个从戏，都算什么玩意儿！啊？！”
被口水喷了一脸，叶秋一时间不知道该庆幸自己至少在老爷子那儿算是个人了，还是该争取把“一个从游一个从戏”那种过于般配的说法让他快改一下。
不过不等叶秋说话，叶老爷子就放下拐杖了，又是一记冷哼，“那丫头也算对得起她爹一个人把她拉扯大，还知道考高中，不然，我看那老乔惯了他女儿半辈子，不得气昏过去。”
“这样啊……”
叶秋怔怔地应了一声。
虽然听了这么多他家老爷子对乔栖和乔家的印象，但叶秋本人内心没什么波动，顶多就像看到另一个叶修一样。
坦白地讲，很羡慕。
当然不是羡慕他们敢作敢当不理会别人的想法只做自己，叶秋也不觉得自己是那么伟大高尚的人，他就是羡慕他们居然能离开家。
能离开家啊！
能离开家啊！
叶秋是真羡慕这点，只不过想到这件事，春节时叶修那句话又一次浮现耳边——
【离家出走……你真以为是件很好玩的事吗？】
想到这句话，叶秋不知不觉停下脚步，连拉杆箱也立定在脚边。
叶秋又一次回头看向那扇已经不再摇曳的玻璃门，那是乔栖离开的方向。
无论离家出走有多艰苦，叶秋都觉得他哥一个皮糙肉厚的大男人不会有事，退一步说，那是他哥，怎么可能会被轻易打倒，退一百步，叶修那么大个人，被打倒还不会自己站起来吗，再再退一千步，就算叶修真被打得爬不起来了，家里就算当捡垃圾也会给他收尸的。
那乔栖又如何呢？
她家里应该和他家情况不一样，至少不该会让她有离家出走或背离父母期望的想法，那她又是为什么呢？荣耀吗？叶修吗？
叶秋扯扯嘴角，暗说现在想这些又有什么用，大概率上，他们是不会碰面的。
当初见过乔栖当天，叶秋就托人搞来张乔栖的照片，想留个念想，可大概是命运使然吧，在h市宿醉一晚上就没了，怎么找都没有，好像是在预示他们怎么都不能走到一块去的。
他固然可以去g市找人，但就算去了，也不可能见到俱乐部里面的人，何况他也没那么多时间去蹲她。
乔栖和叶秋，两个人的生活就像两条平行线，根本毫无交集。
除了他哥以外，论他家，地位在京圈最顶端，关系网别说b市了，整个国家都算关系网，主从军，政商也涉及，叶秋就算不刻意夸大也知道自己家有多特殊。
乔栖就是普通人家的女孩，父亲是教授，除此以外没有别的了。
这种关系，他再多想也没什么用——
等等？
她刚才说什么来着？
‘休学而已，学分还是要的，军训呀备考呀中考呀都得做的’
军训？
军训？
军训的话，我记得……
男人默念一遍几个字，忽地握住拳头，抓住了那条飘忽在两人之间的那条赤红色的线。
线的一端，是那个曾在暖光中歪头朝他笑的女孩。
另一端，就系在他的小拇指上。
只要顺着这条线去，早晚能找到她的。
这股念头扯着心底隐隐的不甘心，拼命催促他迈开脚步，推动他向那扇关闭的玻璃门冲去，好像如果现在不做些什么，自己就会永远后悔下去了。
平行线。
毫无交集。
这种像是被上帝安排出来的结果，和家里那些规矩又有什么区别。
叶秋骨子里流着跟叶修一样叛逆的血，甚至不需要任何人压迫，他就满脑子都是怎么打破现状了。
当他被家里训练时，就会想自己为什么出生在这种家庭里，上学时又开始思考，学高数到底对未来有多大用，等自己开始创业了，他仍然在想为什么当商人一定要坐在办公室里对着文件发愁，明明早期的商人不都是奔波在一线的吗，就算是出差旅行，他都会想这到底是不是自己现在想干的事。
叶家二少爷的身体里，所有细胞因子都由弹簧组成，遇到什么都会想着造反。
管得住人管不住心，这句话说的就是在叶家被管了二十多年的叶秋。
二十多年后，再回过神来时，他已经推开玻璃门了。
因为跑得太急，和路人磕磕碰碰中，他的方向也不是很准确，但叶秋现在无比清楚自己现在想要做什么。
他还是对她意难平。
第一次遇到可以称之为喜欢的事物，要是还争取都不争取一下就拱手相让，那岂不是要遗憾一辈子了。
只不过是没喜欢自己，又不是有其他男朋友了。
平行线又如何，被上帝安排和被叶家管制能有多大区别，还不是一样让人不爽。
要什么交集，他自己去创造交集不就好了？
让了叶修这么多年，早该抢一次了！
这一次，换他来！
“爷爷我不去出差了！”
“不是你小子自己非要出差的吗？你——叶秋？叶秋！你给我回来！回来！”
“不行我现在必须回趟军校！有急事！”
“回军校？！回军校干嘛去你！”
“为国争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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