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5章 笔记本
“队长队长队长——”
黄少天风风火火跑进第一训练室，环视周围，没队长没老叶没肖时钦连王杰希都不在，唯一有用的人就是张新杰了。
“算了那就你吧。”黄少天说着坐到张新杰旁边，“张新杰张新杰我问你个事。”
“我很忙。”张新杰头都没抬一下，“还有那是肖时钦的位置。”
“他会介意这点小事才怪，”黄少天和张新杰实在不对付，奈何现在没办法，“就问一个事，两分钟就解决。”
张新杰看了他一眼。
黄少天非常恳切。
“……”张新杰叹息，放下笔，“你最好是真有急事。”
“急啊！急急急急死我了，”黄少天啪地一张名单拍他面前，“你熟不熟其他组的学员？我是说学习方向或天赋或者什么的，哎呀总之你意会一下！”
那名单张新杰认识，就是他和张佳乐排出来的分组，把乔栖和孙翔分一组的也是他们。
“认识几个，”张新杰没什么耐心了，“你的重点？两分钟要到了。”
“一分钟一分钟，我问你，集训里有没有专攻战术方面的学员，跟我们队长一样，不用手速多快技术多好，总之有脑子的那种！”
“有。”
“谁？”
“乔栖。”
“……”
黄少天真是要被张新杰气死了，“靠啊张新杰你玩我啊，你这不是废话吗，我们蓝雨的妹子学什么我能不知道啊，我这不就在问你除了乔妹子还有谁吗。”
张新杰非常诧异，“我以为你就是想听我说她。”
“我…！”黄少天一噎，他确实乐意听别人夸乔栖，但不是在这个时候啊，“揭过揭过！我问你还有没有别人？”
“有，”张新杰说，“轮回的傅青。”
“靠靠靠靠你别给我提那小子，你不知道那家伙怎么对待乔妹子的，我现在不想看到他，下一个下一个下一个，还有吗，别告诉我就这两个。”
张新杰没说话。
傅青就是张新杰组里的学员，他多少也知道那个少年不怎么喜欢乔栖，但现在看来，恐怕已经做出过失礼举动了。
“还有，一个。”张新杰这句话说得迟疑，眉头微拧，“就在你带的组里。”
“？？？”黄少天是真的有很多问号，“我们组里有人学习战术我怎么不知道？”
“叫闻理，嘉世的。”
“不可能！我刚问过他们组，闻理自己都说他们嘉世现在走的人多，他们经理光是留住技术人才就够费劲了，哪可能有战术人才啊，张新杰你在逗我吗？而且那闻理可是个召唤师啊召唤师，那种光是操作自己那拨就够费劲的职业，八个赛季别说指挥了，连一个拿冠军的都没有啊，哦不过下个赛季就是我们队李远了，总之这个先不提，闻理怎么看也不是个指挥的料啊，他们队指挥是宋奇英啊，就算我看不出来他有那天赋，他们组战术方面可是王杰希负责，难道王杰希眼睛也瞎了吗？”
夏天蓝雨没几只蚊子，但有黄少天。
张新杰这一串话说得脑袋嗡嗡的，捏捏额角，实在不想跟他说话。
所以很干脆。
“两分钟到了。”
一句话堵回去，张新杰转回椅子，饶是周围再吵，他也能心无旁骛地阅读资料。
黄少天没辙，只能摆摆手自己去问王杰希了，还在嘀咕张新杰这家伙怎么什么都知道，不是他的组也能有所察觉。
可黄少天哪里知道，张新杰为了追查当初跟踪宋奇英乔栖的人，早就翻看遍学员名单，排除一切可能了。
更何况，张新杰自己就是学战术的，自然比黄少天更加关注有战术天赋的孩子。
在乔栖的事上，他比黄少天还要着急得多。
张新杰很清楚要想保护一个选手成长，除了实力，还有心理上的问题，就像王杰希对高英杰做的那样，乔栖也同样有自己要面临的困难。
可这些困难……来得太早了。
训练室安静没过多会儿，门被重新拉开，张新杰看向来到桌边放下教案的肖时钦，跟他微微点头，“走吧，直接去会议室谈。”
今天将乔栖他们按在地上打的人是肖时钦，还是靠着一些名不见经传的小队伍赢的。
肖时钦离开训练室前，瞧见那姑娘嘴巴张成o型，看自己跟看什么珍稀物种一样，只能回以一笑，什么都没有解释。
其实不是乔栖能力不足。
只是肖时钦本就擅长最大化队员的实力，以弱胜强是他整个荣耀生涯都在做的事，打败乔栖一个小新人自是不在话下。
不过这场比赛并非江波涛有意为之，而是肖时钦受人所托，受戴妍琦所托，也受张新杰所托。
“呼。”肖时钦一进会议室，先接了杯水，润润喉咙才开口，“可算打完了。”
“打了很久？”张新杰走到讲台前，开始调整今天会议要用的幻灯片。
“也没有，”肖时钦坐到转椅上，长松了口气，“主要是孙队觉得不科学，我就换了几支队伍跟他们打，蓝雨那小姑娘应该比我累。”
“你感觉怎么样？”
“天赋过人。”
“不然喻文州也不会选她了。”这么说着，张新杰扶了扶眼镜腿，重新投入电脑中，看上去不太在意这个话题。
可肖时钦看了一眼张新杰，好笑道：“怎么你还与有荣焉了，她又不是霸图的孩子。”
偌大的会议室，其他指导还没赶来，肖时钦跟张新杰也熟了几个赛季了，自是敞开天窗说话。
经此一事，肖时钦也算是看明白了，这几个和自己齐名的家伙都惜才得很，一个两个都对乔栖照顾着呢。
这没什么奇怪的，荣耀联盟里女选手稀少，可要说有指挥者潜质的，那就是濒临灭绝的保护动物了。
别说其他几人，肖时钦自己都想培育一下乔栖了。
他回忆着比赛过程，食指点起笔记本，慢慢悠悠地说：“那女孩反应能力稍差，对突发情况需要时间调整，更换打法时会犹豫，这个部分漏洞很大，一被攻陷就会全军覆没。打法也选得保守，和孙队的风格冲突不小，和蓝雨磨合起来也会比较困难，但黄少天自有判断力，应该不成问题。除此以外，她的操作也很奇怪，一着急就会紊乱，像是不知道该先维持状态还是该先观察战局。”
肖时钦没有特意记录，几乎是想到什么说什么，但他一开口，张新杰就不再摆弄电脑了，专心听下来，嗯了一声，两人判断得八九不离十。
张新杰说：“她的手速恐怕被点出过问题，所以会在意。”
“我也是这么想的。”肖时钦手指微顿，“但我没猜错的话，她之所以反应慢，除了不熟练以外，还因为被教习了太多东西吧。”
就像存储了太多东西而频频卡顿的电脑，乔栖还没有先进到能一秒提取出需要的内容，单说叶修和喻文州两人已经占据了荣耀战术史的半边天，后面还有线下赛的阅历、和张佳乐帮百花刷本、网游抢boss和跟踪张新杰，乔栖吸收的知识量可想而知。
“所学大于所需啊。”肖时钦无奈。
“乔栖自己的吸收能力也大于应用能力，即使没有人刻意教习，她也会自行吸收借鉴。”张新杰说着，也不免推锅到某些人身上，“那两人溺爱过头了。”
肖时钦扯了扯嘴角，心说明明你自己也是其中一员吧。
可作为旁观者看了这么久，肖时钦觉得乔栖的关系网比笔记能画出来的还要错综复杂得多。
每个接触点都向一个中心灌输内容，八个赛季的阅历者们愿意将毕生所学倾囊相授，听来是好事，但如果能承接这一切的，只有一个人呢？
极度紧张稀缺的人才和过分才华横溢的老人们，职业联赛的利与弊几乎都体现在了乔栖一人身上，这就像是……
“时代的悲哀啊，那个小姑娘。”肖时钦叹道。
张新杰皱了皱眉，不是很喜欢这个说法，“这还是起步阶段，磨合过后，将来她会走得很顺利。”
“一个人走得顺利，独孤求败？我不觉得那小姑娘会很开心。”肖时钦摇头。
“这就是我找你来的目的，一会儿也打算给其他人看看。”张新杰说着，今天的会议主要是测评学员战术意识方面的能力，其中乔栖无疑是最大论题，“乔栖现在的处境，缺乏的是一个能给她应用那些技巧的环境。”
一边说着，幻灯片也跟着切换到了几个比赛录像上，都是其他学员的训练内容。
底下肖时钦大概扫了一眼，“你想再找出几个有战术天赋的孩子？”
这不大现实，就像当初叶修说的，战术谁都能学，可这么多年，张佳乐也没把自己学成张新杰啊。
“能追上乔栖能力的，目前也就轮回的傅青一人了吧，高英杰凭着经验也能跟上她的思维，可假以时日并不靠谱。江波涛说乔一帆的大局观很突出，邱非宋奇英秦牧云的性格也很适合，可那都只是突出了一方面，综合能力还是不太行。”
“还有一人。”
“谁？”
“你们队的闻理。”
“什么？”肖时钦讶异，“他不是召唤师吗，而且他们队的指挥也是由宋奇英来担任，这件事崔立他们都没提过。”
“我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情况，”张新杰皱起眉，“没猜错的话，他是在刻意隐藏实力。每场比赛他最多只使用不超过三只召唤兽，以便能最大限度发挥召唤兽的能力，对战局的把控和性格上的稳重都是学习战术的不二人选，但他自己不愿出头，这很麻烦。”
“不愿出头，为什么？”
“有可能是嘉世让他自己隐藏实力吗？”
“这个嘛……”肖时钦顿了顿，“我是没听说过，说到底，必要性在哪里啊。”
事实上，肖时钦接手嘉世后，遇到的都是怪事。
前有孙翔绝口不提乔栖，后有苏沐橙不惜赌上他们相识四个赛季以来的关系来拜托他不要邀请乔栖来嘉世，再算上高层对叶修神经过敏一样的忌惮，还有邱非闻理这样被掩盖了才华，却就是不接其他队伍橄榄枝的训练营新人，相比之下，闻理掩藏个实力都不是什么大事了。
真是复杂啊……
肖时钦出神地想着，那边张新杰重新开口：“过会儿我去问问王杰希，要是闻理也不愿往战术方面努力的话……”
“就只能让她一个人走下去了吧。”肖时钦叹息，最独一无二也是最孤独的战术大师啊。
“不。”张新杰没有一丝动摇地说，“那就只能继续找下去了。”
好，不愧是一如既往的霸图。
肖时钦简直要为这份百折不挠的坚持鼓掌了，可他也更奇怪了，“不是我说，你怎么那么关心蓝雨的接班人？”
“很奇怪？”张新杰更疑惑，“关心她的人不少吧。”
“很奇怪啊，你又不是蓝雨的人，而且喻文州都没这么担心这件事吧？嗯……虽然他也挺忙的吧。”
“……”
讲台上的人没有说话。
正对着屏幕上的荣耀未来们，许久，张新杰挪开视线，转而看向和教案叠在一起的红黑色笔记本。
那本被包好书皮也难掩陈旧的霸图限定笔记本，其实，就是他无论如何都要帮助乔栖的理由。
肖时钦看不到这些，只觉得张新杰安静得太突兀了。
聪明的友人正想要转移话题，却听门外传来其他指导闲聊着往这边走的动静，心中登时松了一口气。
但临开门前，他还是听到张新杰说了一句话，
他说，都是他亏欠她的。
他欠了她很多东西，早就还不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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