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0章 不要哭了
其实黄少天在第一训练室公开表白时，早就做好了被那群人嘲笑一辈子的准备了，什么三年起步什么恶心变态都无所谓，他敢喜欢一个人自然就敢与任何人为敌啊，可没想到，到最后只有楚云秀佩服地拍了拍他的肩，其他人就像忘了这茬，谁也没再提起，平静得让他自己在那边浑身发毛。
唯一让他对自己干了大事有点实感的人，是卢瀚文。
那天黄少天跑出去找乔栖的时候，被卢瀚文拦住了。
当时黄少天风风火火跑过去，卢瀚文问他去做什么，黄少天头都没回地说找乔妹子，结果就被卢瀚文拉住了，非要缠着他问怎么回事。
黄少天无语，赶他去自己的比赛，别管那边。
卢瀚文难得没有太激动，只是一手攥着黄少天衣服，仰头看了一会儿他，“为了小乔妹子吗？”
一句话，说停了黄少天。
黄少天顿了顿：“干嘛这么想？”
“因为黄少喜欢小乔妹子吧，”卢瀚文点点头，“谁都看得出来啊。”
走廊上大家都急着自己的事务，忙得脚步都没停，可这两个蓝雨最闹腾的，现在却比谁都安静。
事情大条了。
黄少天眼神沉静下来，回头看向卢瀚文，可卢瀚文没在怕的，一眨不眨地望着他，继续说：“如果是那样的话，我就不能让黄少走了。”
“……”黄少天沉默了一会，忽然烦躁地抓了抓头发，“怎么是今天事情这么多我就想去见个人，一个两个都要干嘛啊靠靠靠，尤其你，你小子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我知道啊。”
“那你……”
“我喜欢小乔妹子啊，所以不能让黄少去。”
卢瀚文耸耸肩，比说今天吃什么还要自然。
可黄少天气得差点一口吃了他，这破走廊什么人都有，谁听到的话，给乔栖添麻烦都算小事了，往大了算，这蓝雨新人未成年打电竞还早恋，都能上新闻了好不好。
一旦上了头就什么都不顾，一旦执着于什么就会只想着自己，这是卢瀚文的坏毛病。
蓝雨上下都觉得卢瀚文早晚会被赛场打磨圆润的，但赛场是赛场，现在是现在，黄少天分得很清楚。
于是他揣起两手，打量半天这个全世界都在说是他继承人的麻烦小鬼，越看越郁闷，哪边都是大问题，哪边都该先解决。
乔栖那边有韩文清，卢瀚文这小子反而是个不定时炸弹，更加棘手。
最后黄少天还是先拉走了卢瀚文。
要说黄少天和卢瀚文其实关系一向不错，唯独那天下午，聊了最不开心的一次，虽然卢瀚文跟他敞开了谈，黄少天却一点也不想说话——这个世界上哪有让愿意跟情敌聊喜欢的人啊。
但没办法，他得想办法堵住卢瀚文这张嘴，于公于私都不能让这小子跟乔栖告白。
“好啊，”卢瀚文很大方，“那黄少你每天至少要陪我打十场solo！”
黄少天：“哇靠你小子可太不要脸了，谁有功夫跟你打十场，你自己去找刘小别约不就行了，你黄少我比你忙十倍二十倍几百倍呢好不好。”
卢瀚文撇撇嘴，“那就五场！”
“一场！”
“……行吧！”卢瀚文看着不情不愿地应了，实际上心里乐开了花，他本来就没想去告白，现在白白赚了每天一局，简直天降大运啊！
黄少天扳正他，交代重任一样认认真真讲：“在没解决外患之前，你和我必须团结一致，懂了吗，把他们解决了随便你怎么去告白，我都不拦你，咱们又不是老叶那种混蛋，剑客就要拿剑客的方式光明正大的打，谁都不能偷跑，你说是不是？”
卢瀚文：“……黄少你的剑客打法也不是很光明正大啊。”
“……？？？”
黄少天气急败坏要走人。
事实上也确实不光明正大，他心里乐着呢，卢瀚文到现在还不知道他早就已经抢跑，此时能封住一个情敌的嘴，还能和他一直对外，这不是赚大发了吗？
乐呵着，黄少天大步往前走。
可他没走两步，卢瀚文就抱着大黄，头也没回地叫了一句：“黄少，我觉得……喜欢乔妹子的人，可能不止我们两人。”
当时黄少天枕着两手，慢悠悠回头看看卢瀚文，又悠哉悠哉转过去了。
“这种事你以为你黄少我不知道吗？但你以为你黄少我是谁，来就来，乔妹子在蓝雨，他们有种就把手伸过来试试看呗。”
那时，黄少天压根没当回事，头也不回地走了。
他本就不想和别人聊起乔妹子的事情，即使是关系很好的卢瀚文或队长或者叶修张佳乐他们，毕竟……
再好的关系也敌不过日益膨胀起来的占有欲啊。
但现在所有人都想维持一个表面的平静状态。
可能是为了比赛，可能是为了公关方面的理由，也可能有乔栖的缘故，总之这无所谓，黄少天也不大在意维持现状——毕竟他早就抢跑了。
然而，谁能想到，那层窗户纸也仅仅只维持了几天呢。
捅破的人……
还是黄少天压根没有放在眼里过的后辈。
此时，看着那个拉住乔栖的微草少年，黄少天确实愣在了原地，甚至还觉得自己被无形的老叶呵呵拿胳膊肘撞了一下。
黄少天听到有人跟他说：
“看，你要的胆大鬼来了。”
“抱歉，我喜欢你。”
生怕对方听不清楚，高英杰又重复了一遍。
微草的高英杰很少出头，无论是性格还是打法，可能是王杰希的授意，也可能是微草对继承人的保护，他总是尽可能保守地选择进攻方案。
只有这一次，他连微草都抛之脑后，孤注一掷地做出了决定。
从蓝雨的角度，只能看见女孩背影、微草那边神色各异的脸。
可在乔栖眼中，就只有少年那坦然到平静的笑容了。
如同暴雨前降低高度的蜻蜓，如同下雪前灰白色的天空，对接下来发生的一切都早有预料，甚至做好了迎接一切的准备。
那笑容，已经是连死亡都可以欣然接受了。
乔栖脸上烧得厉害，嘴唇却咬得泛了白，她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才能回应这样的少年。
要怎么样做才能不伤害一个连喜欢她这件事都觉得抱歉的人，乔栖从来都不曾知晓。
再高的情商也无法给出回答，再多的经历也不能总结，乔栖想不到哪怕一种能在这种情况下，好好回应他的方式。
她很清楚，这是他第一次不顾别人的心情，只为了自己做出的选择——
为了她。
高英杰微微一怔，有些无措地伸出手，又慌忙垂下来，不知道该放在哪里，最后只能无奈笑笑：“我知道了，我知道了，对不起，是我不好，让你为难了，别哭了好不好？”
就像哄孩子一样。
乔栖很确定自己没有哭，但也不知道自己露出了怎样的表情，只能一遍遍告诉自己：
再难过也不能哭。
因为她一定不是最难过的那个。
“我总是不太能找好时机，也不太会说话，”高英杰摸摸后脑勺，看看周围，更是抱歉地笑了笑，“好像又给你添麻烦了……没事，你就当我什么也没说过就好。”
“……”
没有添麻烦。
乔栖抓着衣角，几次开口想要说些什么，可又怕自己管不住情绪，管不住表情，更加伤害到面前的人。
到头来，只能变成一句断断续续的对不起。
她和他总是这样，不愿出头，追逐着谁努力向前，又在某处珍藏着比荣耀还重要的东西，连捧给别人看都怕被厌烦，只能竭力去成为谁眼中重要的存在。
明明都用错了方法，还是只能笨拙地一点一点向前，不知该如何是好。
何其相似，何其有幸，能与这样温柔的你相遇。
只是我太笨了，连怎样回应你都不知道。
对不起。
乔栖想对眼前的人说。
可她哽咽着，沙哑着，还没说完一句话，高英杰就已经听懂了每一个字眼，轻轻点头，重复地说着：“没关系的，没关系，给你添麻烦了……”
他从来都不想她为难。
只是最后，有点不甘心而已。
能说出口已经耗尽全部勇气了，高英杰苦笑着想，即使她接受，自己也没那个勇气接受这种好事吧。
他是独自带队，会紧张到无法动弹的人。
他是站在舞台上，就会说不出话来的人。
他是再担心一个人，也不知该如何是好的人。
他是再喜欢一个人，也做不到让她为难的人。
自己是个多么怯懦的人，高英杰知道。
一直都知道。
飞蛾在撞出玻璃的那一刻，早就已经死了。
夏天结束时，少年这份称不上漫长的单恋也结束了。
高英杰注视着女孩，注视自己第一次鼓起勇气喜欢的，为之努力过的女孩，仍然能听到和一年前冬天同样的声音。
为那仅仅一个人跳动着的声音，一直都能听得很清楚。
他就这样听着，听着相伴了太久的声音，轻轻地按下了暂停键。
“不要哭了，我不会再喜欢你了，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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