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1章 这是最坏的时代
常规赛步入正轨，乔栖每天过的日子就是跟蓝雨前辈一起做枯燥的操作训练，练到周三，和二队的板凳队员去打线上友谊赛，练到周末，和正选打线下常规赛。
所以每天训练完，大家就能看见休息室里，某些人捧着个奶茶齐齐瘫在豆袋椅上，一动不动的。
这一幕被蓝雨拍下来，传到官博上，美其名曰蓝雨瘫，其中乔栖和郑轩堪称没骨头，懒洋洋靠在那里，眼睛都眯起来了，而卢瀚文比他们还肆无忌惮，跟案板上的鱼一样横靠着，但至少神情是精神的，还能玩儿手机呢。
本来是在跟黄少天玩别踩白块——这种高端手速比赛压根不是凡人能参与的——可刚开局，黄少天刚喊着要让他见识见识人外有人天外有黄少天的滋味儿，卢瀚文就啊了一声，切出了屏幕。
“全明星投票要开始了啊！快看！”卢瀚文一下子从横躺变成了趴卧，举着手机给隔壁的乔栖看。
“我靠你小子还打不打啊！”黄少天气死了。
“打啊！这就打榜！”卢瀚文举着手机说。
黄少天翻了个白眼：“我还需要你打榜？你剑圣大大不到一个小时就能碾压群雄好不好？”
“对啊。”郑轩眼皮都没抬一下，翘着脚悠悠说，“前十位我都能背出来了，我想想啊，首先黄少和队长肯定有一票吧，然后什么周泽楷啊、王杰希啊，韩文清啊、张新杰、江波涛、楚云秀、苏沐橙、肖时钦…哎，换成孙翔也可以，真没意思。”
“这谁不知道啊！”卢瀚文无语，“我是说给我打榜啊！”
听到这话，那边看比赛直播的李远和徐景熙抬了头，徐景熙好笑道：“要挑战刘小别啊？要我帮你在群里喊一声吗，保证七期除刘小别之外，全员给你投票。”
“果然是七期。”李远抱拳致敬，“对内对外都够刚的。”
“不是我说你小子还用投票？你不人气挺高的吗”黄少天一边当当当地按手机，一边兴奋异常地回。
“？是吗？”卢瀚文自己没有实感，按投票的手也停了。
“对啊，”李远叹息，“你是不知道，现在官博下面都是喊着‘瀚文，姐姐等你长大’‘快来妈妈怀里’‘此生无悔蓝雨粉，来世愿当蓝雨媳’”
“什么叫蓝雨媳？”宋晓问。
“蓝雨的儿媳啊。”李远摊手。
“哈哈哈哈哈哈哈蓝雨的儿媳哈哈哈哈哈”黄少天笑爆了，“可以啊小卢，你给我们蓝雨带来了崭新的儿媳粉啊。”
卢瀚文无语极了，奈何都是自己粉丝，也不好说什么，要他说，蓝雨的儿媳就是蓝雨的女婿不也挺好的，还亲上加亲呢。
不过想着，卢瀚文头一转，见乔栖一直盯着他手机发呆，有点奇怪：“小乔妹子你在看什么？”
乔栖回了神，然后又叹道：“我只是在想，我大概轮不上了吧，全明星。”
“放～心～你前辈我也轮不上，就第六赛季轮上过一次。”郑轩支棱起手，懒洋洋地晃了晃。
“新秀挑战赛还是轮的上的吧。”宋晓说，“第七赛季那几个已经不在榜单上了。”
全明星周末的24位人气选手，都是来自于总榜投票的，只会参加最后一天比赛，观众挑战赛和游戏则都是自愿参加。
而新秀挑战赛，则是一个单独的榜单，名为新人榜。
这里的“新人”，主要定义为本赛季与上一个赛季出道的选手，新人同样也被包括在总榜之中，可一般都很难挺进24人里。
两个榜单均是每卡限定一票，但照顾到有些新人会在冬休期出道，只有新人榜是按照投票率来计算的，即：得票总数除以上线时间。
换句话说，如果乔栖前期不积累票数，最终也会因为上榜时间远远大于他人而拉开差距。
榜单一小时统计一次，刚开盘，目前还没刷新出来第一波，但乔栖掰着手指算：“新秀挑战赛有七个名额，第八赛季的话，英杰前辈、妍琦姐、赵禹哲前辈，和轮回的于念前辈都会入选吧，虽然不知道他们会不会打，可这就四个了，第九赛季的话就更难了，小卢前辈先占一票，义斩全队都是新人，霸图的秦牧云和虚空的盖才捷一出道就很受欢迎……”
“是挺多的…”卢瀚文听着，然后又想起来，“那对双胞胎呢？她们会不会在第九赛季中间出道啊。”
“什么双胞胎？”徐景熙问。
“哎呀就是两个嚣张得不行的素人妹子，”黄少天摆摆手，“通过试训来参加集训了，俩神枪手，好像被烟雨挖走了，也不知道为什么。”
“一听就是很适合商业包装的选手啊……”宋晓很理解。
“她们……”乔栖想了想，更沮丧了，“她们冬休期出道的可能性太大了，估计会一出道就被投上去的。”
曾有人统计，和输出职业相比，牧师守护天使等其他职业第一年会很难入选全明星，更何况乔栖本就不是爆发型选手，喻文州又不可能下场，这么一直遮着小姑娘的锋芒，乔栖想要惹人惊叹都是件难事。
“按每小时平均得票率计算的话，慢慢积累也很难，前期每小时为0，后面算平均数，只会更低。”
小姑娘越是聪明，就越是难过，最后怏怏地蔫了脑袋，叹：“今年轮不上我了呀。”
“你想挑战谁啊，”徐景熙问，“队长？唐昊？”
“唐昊早被打爆了，队长又不会跟自家人打，所以肯定是王杰希啊！”黄少天很了解。
乔栖点头再点头：“是呀，晚一年，我都怕王杰希前辈突然退役了呢。”
“他突然退役，这可能性也太小了吧……”
郑轩说着说着就沉默了。
他觉得乔栖可真是他们蓝雨的妹子，想想那些年突然退役的选手，郭明宇是没钱，孙哲平是手伤，张佳乐是拿不到冠军，叶秋说是年迈+进不去季后赛的引咎退役，这乔栖到底是在担心王杰希变成哪样啊？
“别这么快灰心啊，小乔妹子，”卢瀚文抢了自己和黄少天之间的奥利奥递过去，“你要相信自己的实力啊！”
徐景熙离得近，又坐在椅子上，伸手摸摸小姑娘蔫哒哒的脑袋：“瞧把孩子委屈的。”
“孩子个毛线啊，”黄少天绕开卢瀚文，坐到乔栖身边，顺手拍掉了徐景熙的爪子，“乔妹子我跟你说，全明星这种东西啊，看的不一定是实力，基本是在看魅力啊，你说你魅力差吗？肯定不差啊，你要魅力差，我算什么啊！”
团在豆袋椅上的乔栖点着头，还觉得挺有道理的，可到最后一句，一顿，看某人扬着笑脸，虎牙微露的狡黠样子，这才反应过来。
这人又是在说他喜欢她的事了。
黄少天喜欢她，她要再否定，那不就是在否定黄少天了吗？
真会堵话呀。小姑娘耳朵通红，鼓着嘴不吭声，即使她仍然不觉得能一口气赢过那么多有魅力的同辈前辈。
卢瀚文嘎叭嘎叭咬薯片，扫了一眼：“黄少那是长年累月出来的人气吧。”
“你剑圣大大那是实力与魅力并存好不好。”黄少天坐直了身子，隔着一个乔栖跟他理论，“你仔细看看我微博下面，比你小子那堆妈妈粉姐姐粉多多了好不好？”
“那黄少有办法让小乔妹子一跃进入前七吗？”
“我当然有了，我就是在微博上喊一句都能给她挺上去，你能吗你能吗你能吗？你不能吧？不能就快点回去妈妈粉们的怀抱吧”
“我的粉丝大多也粉小乔妹子，怎么就不能了啊，相比之下，粉黄少的都是剑客吧？黄少能行吗？”
哎哟，真酸啊。
在一片泛着酸味的硝烟中，郑轩面无表情地听着，和旁边几个队友交换零食，做实吃瓜群众的身份。
不过这瓜也没吃多久。
郑轩看着不知什么时候抱臂站在那里，笑看这一切的队长大人，薯片差点掉了。
等乔栖艰难地感谢了两个剑客，又以理服人，努力分析了一通关于他们给她拉票会多掉粉的事实后，喻文州才开了口：“嗯，也不是没有办法。”
“队长！”
几乎是一齐喊出来的。
该说队长不愧是队长，一句话就中断了闹哄哄的场面，还给蔫巴的小姑娘浇了水，让她一下子抬起脑袋，眼睛精神得直冒光。
喻文州看了一圈自家队员们，打趣道：“难怪有人在我微博下喊着要给你们减训。”
“一听就是我的粉丝。”郑轩一万个乐意。
“是啊，说把大家都累瘦了，建议只给轩仔加训，我觉得这个提议不错。”
屋内一群人叫好，郑轩哀嚎。
“继续刚才的话题，”喻文州走进屋里，迎着女孩的目光站定在她面前，“这次的全明星会在微草举行，无论是地点还是战队素质，都决定了他们一定会挑选最具热度和人气的选手，而从现在的状况来看，你的人气还不足以被选上。”
有时候，旁人都会觉得喻文州坦诚过头了。
无惧尴尬，也不怕对方会恼羞成怒，这很多时候显得很有大将风范，可眼下，蓝雨选手围着一圈，眼睁睁看队长站在乔栖面前，对仰望自己的姑娘直白地点出这种事，多少还是觉得有些残忍。
郑轩不止一次觉得，队长性格长相都挺风度翩翩的，可拒绝别人告白时，搞不好也能直白到把姑娘说哭啊。
万幸，他们队姑娘也是个心理素质极好的。
乔栖皱起眉头，还跟着点点头，“我也这么觉得，从实力上迅速超过其他新人难度太大了，所以切入点应该是热度。”
“嗯。”喻文州笑了，“你想怎么做。”
乔栖捏着下巴沉吟道，“要多出镜，要在比赛里增加不亮眼也要独特一些的行动，要参加更多商业活动，还要在赛后采访出众一些。”叹了口气，“不能再学队长了……”
因为不在乎包装，又因为憧憬喻文州，乔栖在采访中的态度始终跟出道一样，总是回答得官方且无趣，不给媒体一点报道的余地。
但想要热度，她就得独特，就不能太“喻文州”。
这个说法令喻文州莞尔。
黄少天也凑过来插话：“哎要我说乔妹子你根本没必要这么做啊，你什么都不做都很招人喜欢啊，模仿队长做什么，队长那都几个赛季积累下来的，而且队长本来就有队长位的优势啊”
这些乔栖自己也知道，与其说是模仿队长，她更多的是想回避媒体。
不靠媒体吹嘘，不靠队伍的名声，也不是靠电视上有意无意塑造出来的形象，她只是想靠实力立足。
时间可以证明她的实力，但想要突破时间在短期内站在王杰希面前，总是要付出些代价的。
为了能站在王杰希前辈的对面……
乔栖握牢了膝盖，轻轻点头：“嗯。”
“乔栖。”
喻文州蹲下来。
注视着女孩眼中的失落，他放缓了声音，倾尽耐心：“乔栖，我知道你很尊敬那些不靠商业活动，只凭实力站住脚跟的前辈们，但你要记得，你，还有我们这里每个人，我们都不是叶修，也不是生活在第一赛季了。”
“想要获得粉丝的支持，就要去讨好粉丝。”
“想要博得更多人的喜爱，就不能只靠战术这一项武器。”
“想要快点追上王杰希，你就必须要付出更多。”
汨汨流淌在休息室的温和声音，一点一点冲刷掉这个圈子的外在，毫无刻意地揭露现实。
这真的很残忍。
对一个确实想要脚踏实地的新人来说，没有比这更残忍的了。
但喻文州仍然坦诚地告诉了每个人，告诉乔栖，也告诉周围每一个蓝雨队员。
“这对你来说，是最差的时代。”
作为最独一无二的战术型新人，乔栖将来只会背负更多。
就连乔栖自己也清楚，从她来到蓝雨开始，她就是一个异类，性别、态度、风格、天赋、经历，没有一样是能被大众轻易接纳的。
但至今为止的一切，她都跨过去了。
所以乔栖也只是握紧了拳头，一眨不眨地注视喻文州，没有半分逃避。
喻文州弯过嘴角，搭着膝盖，同样一眨不眨注视着女孩，笃定地告诉她：“但，这也是最好的时代。”
“网络直播、广告代言、综艺节目、公益活动、线下活动，”喻文州一个一个念着，笑意渐浓，“粉丝所想要的一切，已经有足够多的商业化选手可以总结给你了，荣耀的普及度也提供了很多方案可供你选择，九个赛季积累下来的东西，给了选手更多的生存余地，也给了新人更多的捷径与机会。”
这是最坏的时代，也是最好的时代。
徐景熙手里的薯片久久停在半空，半天没法挪开视线，他觉得他们队长太牛逼了，别人倒着说，说出一股子沧海桑田的凄凉感，喻文州偏要先抑后扬，说得让人还有点热血起来了。
“参加商业活动并不意味着你就不再是自己了，你仍然可以做自己，就像少天说的那样，”喻文州说到这时，才添了几分玩笑意味，“我想，真实的乔栖就足够讨人喜欢了，你自己不觉得吗？”
“嗯、嗯……”
一番话说得小姑娘耳朵通红，默默缩了缩脚，她知道自己是个惹人喜欢的乖孩子，但也不用这样轮番来强调吧……
乔栖点点头，又愁眉苦脸：“那我要从哪里开始得好呢？”
“嗯…就先从什么都不做开始吧？”喻文州笑容满面。
乔栖懵懂地眨眨眼：“？什么意思？”
“有一个电竞采访节目，托某些人懒到火爆的缘故，对方打算给观众展现一下我们的队内日常。”
喻文州意有所指地说着，那边郑轩默默扭头，装什么都不知道。
但有人知道啊，黄少天一下子就兴奋了：“哦那个电竞大揭秘是吧！去年采访轮回，笑死我了，周泽楷快把主持累死了哈哈哈哈哈哈哈”
“是那个没错。”喻文州更希望现在笑得最大声的这位别把主持人憋死了。
“哦那个不错，”徐景熙扒着椅背，也想起来了，“那个主持人蛮会控场的，不像有些主播来当主持的，我天啊尬死我了。”
“总之不会问什么隐私方面的问题，这点可以放心，”李远探着头跟乔栖讲，“还可以做游戏呢，这个你喜欢吧？”
“游戏！真的吗！”卢瀚文第一个表示喜欢，“比如说什么？”
“轮回那次好像是看图猜词吧？”郑轩回忆道。
宋晓点头：“江波涛拿了满分。”
“哦——！好厉害！”卢瀚文惊叹道，“换成黄少的画技，我肯定一个都猜不出来，不愧是副队长啊！”
“我靠我靠我靠小卢你给我过来！说得好像你比我画得好一样，我跟你说你要是做游戏没法中你看我回来怎么收拾你！”
“我们也不一定轮到看图猜字啊黄少！”
不知不觉背景音又变得闹哄哄了，喻文州从自家这群熊孩子身上收回目光，重新看回面前的乔栖。
“就是这样，所以不用担心，我们都会陪你的，”喻文州习惯性地摸着女孩发顶，倾尽耐心，“我们都希望你能做自己。”
乔栖板着小脸，认真点头：“我会努力的。”
喻文州一怔，忽地笑起来。
笑得乔栖一头雾水，可喻文州实在是忍俊不禁，“小傻瓜，做自己还需要努力什么？”
“啊……”
“放松，最真实的你就好。”
喻文州望着自己的女孩，简单又坦诚地笑着。
正是那份一览无余的坦诚，才不会让任何人知道，也不会让任何人发现最不想让女孩在镜头面前展现真实自我的，正是喻文州自己。
有一句话，喻文州比任何人都要感同身受地认同着黄少天。
“你什么也不用做，就已经很招人喜欢了。”
你什么都不用做，也足以令人心动了。
令人心动，令我心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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