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2章 我来教你
乔栖说自己没有时间是真的。
一方面是下一场常规赛的首发名单里有她，一方面则是魔道学者的体验令她下定决心了。
无论是神枪手还是术士，她都无疑是个后排职业，真等自己用上了魔道学者，她很难在拨清波被追杀时第一时间找到最优解。
她必须要想办法在发挥自己常处的同时，也能更加细致的分析魔术师的地方。
为此……
她又要离开蓝雨一次了。
“已经做好决定了吗？”喻文州给桌对面的姑娘倒了杯花茶，“要去霸图？”
乔栖点点头：“我的打法和张新杰前辈有很多地方是相似的，我想他比我更清楚要怎样去分析战场，如何挑拣有用信息安排在实战中，跟着他的话，我觉得自己一定能学到有用的东西。”
“所以是，转会？”
“不，只是学习而已，就像……就像交换生那样？”
“我明白了，那时间上要怎么安排？”喻文州语气没有一点变化，看不出他是在紧张乔栖的去留还是对此没点所谓。
乔栖也继续答：“我想利用整个十二月去学习，十二月蓝雨总共只有三场比赛，最后一周是冬休期，而这三场对手分别是烟雨、虚空和轮回，都是非常强劲的对手，我想即使我留在蓝雨，大概也只能上场一次吧，所以我的离开对蓝雨损失不大，也可以将我损失掉的蓝雨训练量降到最低。”
“……这是你自己的想法？”
“嗯……我从夏休期开始就在注意张新杰前辈的风格了，啊，不过叶修也提点过我一些，我就研究了一下”乔栖挠挠脸颊很是不好意思地说。
“嗯，”喻文州认同地点点头，“确实，看来你是做好准备才来找我的。”
“那当然呀。”
乔栖小幅度扬了扬下巴，很是骄傲。
喻文州含笑注视桌对面的女孩，这不是他们第一次面对面谈论她的去留了，但只有这一次，她从头到尾都在直视他的眼睛，连腰板都不曾弯下，那种坦荡又平静的自信无需刻意也仍然显而易见，显而易见到……
他甚至有些怀念那个总是等着他来夸奖认可她的小姑娘。
慢慢按下这份难言的心情，喻文州拢起双手，同样拿出队长态度来对待她，表情也认真起来，“但你要知道，离开蓝雨就意味着你会空缺训练，虽然霸图可以帮你保证状态，可有些队伍磨合上的问题，终究是不可替代的。”
“这个我也想到了，但我想这个也不是什么大问题吧…”乔栖说着说着，声音渐小。
“嗯？”
“嗯……”乔栖摸摸头发，尴尬又无奈地笑，“就是，我觉得蓝雨现在也没那么需要我上场呀……”
“小栖……
“啊队长你别担心，我不是说蓝雨不好，只是觉得这点帮助了我能专心对付王杰希前辈呀，是好事！我真的真的不急着上场的！”
刚刚还成熟稳重的姑娘，一下子慌乱起来，追着解释起来。
然而喻文州看着这样坦然的乔栖，张了张口，竟是没能找到一句话适合由他，由一个掩盖了她锋芒的选手对她说。
真的……
为什么他们会走到现在这样的地步呢？
为什么他们会走到如今，只能隔着一张桌子，彼此苦笑的地步呢？
喻文州暗叹一口气，仍然接受了乔栖的提议，“但至今为止，交换学员的活动只发生在训练营之间，你的情况太特殊了。”
“嗯，我知道，”乔栖应了一声，“所以我之后会自己跟经理还有张新杰前辈那边联系的，放心吧，我有信心的。”
“……”喻文州很是无奈，他本来想说，他帮她联系也可以的，奈何自家姑娘做的准备也太全面了。
到头来，她需要的也只是他一个点头而已。
乔栖匆匆忙忙拿出手机，准备先知会经理一声，可喻文州又一次开口：“乔栖……你会怪队长吗？”
“哎？”乔栖一愣。
“你会怪队长吗？”
喻文州又重复了一遍。
他仍是那样的姿势，坐在桌后，拢着双手不偏不倚地正视乔栖，正视自己至今为止对乔栖做出的所有选择，似乎可以坦然接受女孩的一切回答——即使他明白，这个问题根本不会得到否认的答案。
这是一个狡猾的问题，他知道，她也知道。
但是乔栖想，无论发生什么，自己都会是一样的回答吧。
那个最理所当然的回答……
“当然不怪呀。”
乔栖放下手机，重新走到喻文州面前。
那只不过是几步的距离，在他们之间却遥远又冰冷。
那是从替补席去往赛场的距离，是从第九赛季去往第四赛季的距离，是从未来去往现在的距离，也是从乔栖去往喻文州的距离。
“我喜欢看队长在赛场上运筹帷幄，喜欢队长的索克萨尔，喜欢有队长在的蓝雨，喜欢队长教我的荣耀，如果我上场意味着队长要退役，那我或许连自己为什么要选择蓝雨的原因都要质疑一下了”
说到这里，小姑娘轻轻弯起嘴角。
那声音乘着花茶香，不知不觉沁入呼吸，沁入两个人重叠的心跳里，轻易抹去那些原本无奈的痕迹，直至占据他心房的全部。
喻文州想，这个狡猾的问题，就是因为自己想听到她这么说吧。
乔栖说，她知道，队长是在她和蓝雨之间选择了蓝雨，但是那又如何呢？
“队长。”
“我一直喜欢着的就是会选择蓝雨的队长呀！”
在知会过喻文州后，当晚乔栖就去找了张新杰。
张新杰的□□头像只是一个“石”字，写得比叶修的“笑”规整多了，但这种时候，乔栖更希望他笑一笑，而不是跟顽石一样堵在她面前。
海豚vs石头，想也知道是石头赢吧。
石不转：我明白了。
石不转：但这件事，对我们霸图有什么好处？
石不转：你应该知道的，我不可能无条件答应你这种涉及两个俱乐部训练营的大事，就算能过我这关，俱乐部上面仍旧会严肃处理。
凰兮凰兮：训练营交换，对霸图也有好处呀，可以学习到新的东西。
石不转：你怎么能确定一定是进步？霸图与蓝雨风格迥异，学员若是无法融入新的环境，反而会本末倒置。
这确实是个问题。
张新杰问得很犀利，甚至有些挑刺，但乔栖沉思了一会儿，也持着与对面人一致的认真态度敲字。
凰兮凰兮：这点的话，蓝雨与霸图都是一样的风险，但是不给训练营学员更多机会谁又知道他们适合哪支队伍呢。
凰兮凰兮：张新杰前辈也看到了，在微草始终得不到重用的乔一帆前辈，经过叶修的锻炼，如今在赛场上根本今非昔比，这不正是证明了单一俱乐部能带给学员的机会是有限的吗？
凰兮凰兮：最重要的是，这次活动只会发生在蓝雨和霸图之间。
凰兮凰兮：除去轮回，蓝雨和霸图才是目前最有望夺冠的队伍，但我们都知道两支队伍距离轮回还是差上一截，在这种情况下，我们彼此促进新鲜血液才是最重要的，而不是将机会留给微草烟雨或别的什么队伍。
凰兮凰兮：何况，就新鲜血液这点，霸图应该才是目前最需要的吧。
屏幕前的男人推了推眼镜。
几行清清楚楚明明白的道理摆在他眼前，张新杰似是欣慰般弯下嘴角，却又很快收敛起来，仍旧将严苛标准进行到底。
石不转：但即使两个训练营是互利的，我又有什么理由一定要帮你完成一场全明星比赛。
石不转：单论这件事，损失的是我，以及我的时间。
果然要问到这个问题啊。
聊天框中的海豚与石头，像拉锯战一样来往反复，乔栖紧张得心脏直跳，真是还好她提前做好功课，不然真被张新杰前辈问住可怎么办。
乔栖谨慎地抠着字眼打字。
凰兮凰兮：王杰希前辈对霸图来说也是个棘手的敌人，我学习期间，我们彼此所持有的资料是可以共享的。
石不转：还不够。
石不转：确实王队的资料值得研究，但价值并没有高到必须要借助蓝雨帮忙的程度。
凰兮凰兮：那么，如果我赢了的话呢？
石不转：你想要用空头支票当谈判条件吗？
凰兮凰兮：但霸图一定会研究每一个战胜过王杰希前辈的录像吧？而我的打法，虽然与前辈有相似之处，但也都不是一眼就能看出来的技巧，有我本人提供信息，反而可以节省你们的时间吧？
石不转：你就这么自信自己的风格难以被钻研透？
凰兮凰兮：因为直到现在为止，张新杰前辈都还在联盟中屹立不倒呢，我要是轻易被打倒了，那不就是在说打败张新杰前辈也只是时间上的问题吗？
一句话将海豚和石头捆绑在一起。
要说就她这点阅历怎么能跟第一治疗相提并论，怎么可能激得张新杰一下子就点头说好，但乔栖仍旧大着胆子套牢了两个人，即使只是一点点可能性，她也要在这场博弈中争夺到底。
而她这么拼，张新杰那边却是有一会儿没回话了。
乔栖有点担心，他不会是对她无语了吧？
石不转：除此以外呢？
消息弹出来，乔栖一愣，居然有语气词了！
难道刚才那一下反而让他满意了？乔栖信心倍增，嘴角不断上扬，张新杰前辈比她想象中要好说话嘛。
但她还有什么能给他的呢？
在训练出成果之前，说什么都是白搭，以上两个都是空头支票，对方一定是想要不会有损失的利益。
这样的话……
乔栖看着键盘上自己的双手，抿了抿嘴，有了一个很冒险的想法。
凰兮凰兮：还有我。
凰兮凰兮：我作为蓝雨正选的出道时机，还有上场频率，甚至是在队伍中的定位，全联盟一定都摸不清楚蓝雨的用意。
凰兮凰兮：这里我可以很肯定地告诉前辈，蓝雨确实对我有特殊安排，只不过，出于合同，我不能告诉前辈。
凰兮凰兮：但我在霸图期间，前辈若是想研究我的打法还是观察我是否藏了技术，甚至是想找出我的漏洞供方便以后应对，我都不会过问，前辈给我的训练安排，我都会当作是对王杰希前辈比赛的安排。
凰兮凰兮：这样……可以吗？
最后这句询问，总算让这个小窗更像是□□而不是钉钉了。
但张新杰的态度没有半点软化，反而盯着这几行字，慢慢皱起了眉，他总觉得在这里拒绝她，她还会继续抛出筹码。
石不转：打败王杰希对你来说就这么重要？还是说，你们就这么自信？
凰兮凰兮：嗯……
凰兮凰兮：前辈先答应我，我再告诉你。
石不转：……
张新杰无奈，真是有气都发不出来了。
他思考了一下，乔栖最重要的身份不是蓝雨一员，也不是喻文州战术上的一份子，而是她是蓝雨术士继承人。
她的打法，将来都会影响蓝雨的风格，即使现在只有仅仅一个雏形，提前了解也必然有好处。
石不转：好，我答应你。
石不转：但只过我这关还行不通，青训营和俱乐部上层还需要过目。
凰兮凰兮：放心吧！我都想好怎么做了！
石不转：然后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王杰希对你就这么重要？
王杰希前辈对自己重要吗？
究竟重要的是超越他这件事，还是证明自己？乔栖也很难说清自己对这场比赛究竟是何种心态，踌躇之下只能全部告诉他了。
凰兮凰兮：这是我和王杰希前辈约好的事。
凰兮凰兮：王杰希前辈算是我想要努力的起点，也是我的目标之一，我想靠这一场比赛看清自己努力的方向。
凰兮凰兮：还有……
乔栖抿了抿嘴，或许正因为对面的人是张新杰，才能继续说出口的。
凰兮凰兮：在我积攒人气的时候，很多前辈们一直在帮助我鼓励我，但在赛场上，我经常帮不上他们的忙，非常无力。
凰兮凰兮：这次胜率很低，我知道。
凰兮凰兮：但我想做些什么，证明自己并不是白白坐在替补席的。
我……不是蓝雨所不需要的那一个人。
乔栖输出这行字后，又一点一点将这句话删掉，直到空白。她唇瓣抿得死紧，觉得这种话还是不能跟其他队的人讲，最终只说到了这里。
而这些已经足够张新杰将她的心态揣测个八九不离十了，翻译成一句话就——还是为了蓝雨。
时隔不过几个月，她做事态度和行为方式都有了些微变化，不变的还是那颗对蓝雨的真心。
出道即巅峰的张新杰并不能说理解乔栖这种想法，他也不是擅长安慰他人的人，毕竟相比承诺一些不切实际的东西，他更擅长用事实说话。
石不转：如你所想，想要在一个月内找到必胜王杰希的方法几乎不可能。
凰兮凰兮：几乎？
石不转：估计只有001的可能性了。
凰兮凰兮：……比我想得还低了一百倍！
凰兮凰兮：［术士落泪jpg］
看着那个小术士掉眼泪，张新杰因王杰希这个名字而冷凝起来的脸庞线条也软化下来，嘴角弯了浅浅的笑。
他发现，她是打算知难而上了。
她不再为理性停下脚步，不再放弃那微薄的可能性，如果不是因为王杰希的话，张新杰会更高兴一点。
但现在……
也不坏。
石不转：但只要不是零，就有尝试的价值。
凰兮凰兮：……
石不转：……我以为你会更高兴一点？
凰兮凰兮：高兴是高兴啦，就是有点意外前辈也会愿意相信这么微薄的可能性呀……
石不转：不是相信了可能性。
霸图队标被主人抚平了褶皱，在队服最靠近心脏的位置锃亮发光。
比赛冠军只有一个，联盟却有足足20支队伍，每个队伍的胜率不过是二十分之一，如果张新杰真是一个只相信数据的绝对理智派，他一开始就不会加入荣耀成为电竞选手了。
所以张新杰所相信的从来都不是可能性。
他信的是自己，是自己脚下所走的路。
石不转：我相信自己，也相信自己亲手教出来的学生。
霸图这两字里明明圈着一个“冬”，却更像有团盛大的火焰藏在里面熊熊燃烧，生生不息，那份炽热滚烫好像连冬天都能被烧灼到融化。
乔栖还未回话，他就先给了承诺。
石不转：乔栖，去打败王杰希吧。
石不转：我来教你，抓住这001的可能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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