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3章 这次
孙哲平觉得自己还是答应太早了。
他跟叶修呆在一个队伍里，真怕哪天控制不住自己的重剑，上手把那家伙给宰了。
自助餐厅完全被职业选手包场，位置分布不合理得让人怀疑他们买通了经理，哪家自助餐厅会摆七八个大圆桌，跟五星红旗上那几颗星星一样包围着一个二人桌啊。
真是够新鲜的。
孙哲平拿鸡腿当叶修啃，边啃边扫眼旁边那些看似其乐融融跟义斩交好中，实则有事没事就往这边瞟过来的队伍们，觉得这群人真是闲得慌。
“跟在原始森林吃饭一样。”孙哲平啧了声。
“大孙前辈还去过原始森林？”乔栖倒时吃点心吃得很开心，她喜欢自助餐，点心种类很多，块头还小，不用担心浪费。
“你最好不要想，那种地方脏乱得很，满地都是爬虫蚂蚁。”
“比未开荒的私人岛屿还严重吗？”
“还用说吗……”孙哲平诧异，“你去过未开荒的私人岛？蓝雨还给你接这种活动？”
舀布丁的银匙微微一顿，乔栖看了看旁边，又无奈地转回来，“嗯，我觉得这个问题大孙前辈还是不要知道得好，你会生气吧。”
“……”孙哲平看她一会儿，很快又收回视线，“看来不是什么好事啊。”
“是好事，因为是好事，我才能在这里呀。”乔栖戳戳布丁，说得很轻快，“不过我觉得好事总是需要努力一下的嘛，我还是不太想让大孙前辈看到我满头大汗的样子啊……”
孙哲平无语，“你什么样子我没见过，当初是谁散个步都能累死中途还要人背回去啊。”
“……”乔栖涨红了脸，咬着勺子嘀咕道，“怎么前辈不记人名，就记得这种事呢……”
“是你体力差得让人印象深刻啊。”孙哲平看她不愿意说，也耸耸肩，“算了，我也不是很想知道，要是什么好事的话，估计你也不会发生这么大变化了。”
乔栖下意识摸了摸脸，“变化很大吗？王杰希前辈也说过我变瘦变高了，应该是好看了一点吧？”
这句话让孙哲平敛了笑。
男人沉沉地盯着她的脸，眼神幽深，即使是她这样明显的玩笑话，也没有任何回应，好像她问了什么不该问的一样。
他的沉默，在周围的吵闹下显得异常突兀。
注意到这点的，不止乔栖一个人，就连临近的几桌的声响都开始降下去，不动声色往这边看，好像如果孙哲平做什么来，下一秒就会让他万箭穿心那样警惕又危险。
可即使是在这种如狼似虎的气氛中，孙哲平也只看着她，无端说了句：“这次，没用脸吃饭啊。”
乔栖一愣，慢慢放下了餐具。
这话旁人听不懂，听得懂的不在旁，乔栖听懂了却不知道该怎么回应。
孙哲平见状，也放了餐具，端起水杯随口道：“这有什么的，我又没说说是坏事，不过在我看来有点不习惯而已。”
“……对不起。”乔栖低下了头。
“都说了没什么好在意的。”
“我知道，但还是……”乔栖有些难过，“对不起。”
那时，孙哲平曾那样维护过连脸都要钻进饭粒里的她，就算要跟王杰希吵起来也在所不惜。
虽然她明白孙哲平根本不在乎自己用什么方式吃饭，用什么方式逃避，用什么方式活着，可还是会觉得很难过。
就像弄丢了一个人曾保护过的宝物。
乔栖觉得自己不能还他一个当初的自己，是一件很抱歉的事情。
“都说了又不是大事。”孙哲平说着，直接舀了她一大勺布丁，“你还吃不吃，不吃就全归我了。”
那真是，大得让乔栖发愣的一勺，一勺下去都能看见碗底了。
乔栖：“……”
孙哲平：“……”这眼巴巴好像很委屈又拼命忍住的表情是怎么回事，你到底是真有长进了还是假长进啊？
其实就一个布丁，孙哲平本来就对甜品没兴趣，还给她也无所谓，甚至请她一辈子份的布丁都没问题，但今天就有点特殊。
孙哲平扫眼周围似有若无的目光，非常干脆地拿起勺子，把乔栖那一大口都吞了。
“……”他居然真的吞了！
这回乔栖不委屈了。
她诧异了，这不爱吃甜品的人今天转性了吗。
乔栖观察着他的表情，“好吃吗？”
孙哲平尝着，吃到焦糖部分还拧了下眉，可听着周围逐渐降下去的聊天声，又扬起嘴角，得意得很嚣张，“哦，还不错。”
“是吧。”乔栖弯弯嘴角，接着问，“用我再给你拿一碗吗？”
“算了吧，还是比较齁的。”孙哲平摆摆手，刺激人可以，吃甜食还是算了。
“那大孙前辈以后可要多给我留点。”
“嗯？”
这话说得奇怪，孙哲平抬眼，就见乔栖正将勺子竖在笑容前，眼神无奈地看向自己，那是一个悄无声息的保密姿势。
她在劝告他。
劝告他，尽可能不要让她重视的人们不开心。
同时也是在说，只要孙哲平想要，无论她有多少甜食都可以全部送给他，但如果孙哲平想要的不是甜食，以后就要多注意这种行为。
这是乔栖第一次对他的做法提出意见，第一次想要掌控周围人擅自作出来的闹剧。
不过，她还是给了他“以后”的权利。
“丫头，你应该知道，如果我真有那个意思的话，”孙哲平卷着一意大利面，视线也绕了四周一圈，“你八只手也拦不住我的。”
我要真有八只手，还拦你做什么，当然先砍下来送你一只呀。
乔栖叼着勺子尖，想了想，对他说：“我没有八只手，但你还是愿意被我拦，对不对？”
“我那是给你面子。”
“除我以外还有谁能让前辈给面子吗？”
“好像还真没有。”
“嗨呀，不愧是我！”
乔栖一笑，低头跟自己的甜品大军大战去了。
孙哲平看她心满意足的样子，也只能低笑一声，笑骂着这小丫头真是鬼点子比谁都多，算了，今天就放任这帮混账玩意儿在旁边碍眼碍事好了。
谁让世界上唯一一个能让他给面子的人都这么拜托了呢。
说来奇怪，孙哲平对乔栖很少刻意且主动地做出亲密举动，可两人间的气氛总是自成世界，外人难以插足，看得令人只能原地生闷气。
找不到切入点赶走孙哲平，和和睦睦聚餐的表象下，每个人都有些许浮躁。
不过谁也没想到，变故竟是出现在周泽楷身上。
当时乔栖端着盘子，直奔水果饮料区，当时正对着琳琅满目的水果犹豫不决，就觉得盘子上略一沉，一小碗连酱料都布置好的水果沙拉被搁置在中央。
乔栖一愣，看向来人，“周泽楷前辈……”
周泽楷也端着盘子，就站在乔栖身边，眼神很是担心，“你受伤了？”
“啊……？”
顺着目光看去，乔栖才发现自己袖子滑落了一些，小臂上还没褪去的青紫只露了一丁点痕迹，眼拙的人看成是花纹或墨水痕迹都不奇怪，可周泽楷的眼神，好得过分了点。
都被发现了，也没有隐瞒的必要了。
“意外，”乔栖无奈笑笑，切成方块的西瓜哈密瓜区，随便拿了几个，“没关系，不影响什么的，过几天就下去了。”
周泽楷见状也垂下眼帘，帮忙拿了好几个，声音有些低落：“可你也瘦了。”
“比起我，前辈瘦得更厉害呀。我一进来就发现了，前辈比之前瘦了好多，轮回欺负你了吗？”
“没有……只是工作忙。”
“那不就是轮回欺负的吗？”
“是轮回以外的…事情。”
他似乎纠结了一下该怎么形容，听得乔栖很是奇怪，但见周泽楷不愿多提，也没有多问，只多夹了些小点心小零食给他，美其名曰养膘。
周泽楷则更心疼乔栖，总觉得她太过照顾别人而忽视了自己，反过来又夹了很多给乔栖。
俩人在甜点水果的世界里其乐融融，端着一大盘东西出来时，还是眉眼带笑，并肩前行的，携手走过跟结婚蛋糕一样的巧克力喷泉，看着跟刚从婚礼上走出来的一对新人一样相亲相爱。
不过两人到了桌边就告别了。
周泽楷没想打扰他们，抿唇浅笑，还很有礼貌地朝孙哲平点了点头，叫了一声前辈才走的。
前辈个鬼，我玩荣耀的时候你小子在哪呢？
孙哲平扯扯嘴角，没搭理他。
没想到走了一个周泽楷，还有千千万万个周泽楷在向这边走来。没过多会儿，孙哲平就看到他们这桌周围路过的人越来越多，全都照猫画虎，拿一盘好吃的，状似不经意地路过，搁下，给乔栖，然后迅速走人。
黄少天、卢瀚文、张新杰、喻文州、唐柔、周泽楷，就连什么戴妍琦方锐楚云秀舒可欣舒可怡都跑过来凑热闹。
满桌单调腻人的点心逐渐被各种菜色填满，最后菜放不下了，还有人给送果汁来。
孙哲平：“……”这群人是不是有什么大病？
乔栖无奈：“……呃，大孙前辈我们一起吃吧！不能浪费呀！”
“收的时候怎么不见你拒绝呢？”
“……”他们搁下就跑，她也没法拒绝呀！
“你最好别指望我，你那堆东西我一个都不碰。”
说完，孙哲平也按下了餐具，椅子呲啦一声划过地板。
那声音，刺耳得吸引了大半个餐厅的视线。
欧式风格的自助餐厅大得能装下几百号人，一群职业选手也是个顶个的身价百万千万，偏生孙哲平生来就不知道怕为何物，一个人站在人群中心，一动不动地睨着他们，表情阴沉不定。
而周围那群人也在盯着他，没一个吭声，也没一个动弹的——这时候倒是一个个事不关己围观群众了。
孙哲平简直被他们气笑了，“继续啊，怎么不来了？怂什么劲儿的。”
“都给我听好了。”
“今天这段饭，全给我爱吃吃，不吃走，没事闲的别老跑这边晃悠，你们看不见这丫头才多大个头吗，存心想给她送医院去，是吧？
孙哲平反手指指自己眼前这张桌子，“再来这桌，都给我掂量着点，懂了吗？”
这话可是明着怼了。
餐厅内一时鸦雀无声，参与的人怂是不怂，但也没吭声，只用眼神彼此交流了一下对策，不参与的也只当闹戏在看。
唯一一点餐具的动静，来自于乔栖。
乔栖自顾自吃着小蛋糕，不理周围的视线，也不管孙哲平说什么，反正他说了她有八只手都拦不住他，那就让他们自己解决好了。
只是她还蛮好奇接下来会发生什么的，不会大家一起把大孙前辈群殴一顿吧……
“嗯，前辈指教的是。”
第一个回应的人太出乎意料了。
乔栖呆呆地看向那人，怎么也没想到先开口的居然会是她大家长，蓝雨队长喻文州。
喻文州却比孙哲平都坦然，“确实，要是小栖浪费了也算是蓝雨的责任，刚好我们这边也吃光了，不如，少天你们去帮他们吃点好了，我们蓝雨都是一桌子吃饭，不分亲疏的，前辈也不会太介意的，都是照顾小栖，不是吗？”
说着，他给自家搭档递了个眼神。
黄少天跟喻文州那什么默契啊，当时就站起来了：“对对对，别客气啊孙哲平，你刚不都说了，自己坚决不吃吗，还怕撑到乔妹子是吧是吧，我都听到了，既然如此，那我们蓝雨就负起责任帮忙解决好了，来来来，服务员呢服务员呢，快来帮我们拼个桌！哎算了，直接用那个大桌子好了！”
孙哲平：“……”你们哪凉快哪呆着去行不行。
“你们蓝雨都吃半天了吧，行不行啊，”叶修搭着椅子背看了半天戏，这会儿，倒是扭头招呼上了，“包子，你不说也不够吃吗，走啊，去为国家省粮食，代表咱们兴欣承担一下社会责任。”
包子那也是老大说往东坚决不往西，一下子就站起来了，“好啊老大，咱往哪坐？”
陈果赶紧拦：“喂喂喂，你要去你自己去，别谁都带上啊。”
“果果你别担心，”这话都没说完呢，唐柔也跟着站了起来，表情温和，“我也去，帮你看着他们。
陈果：“……”更担心了。
孙哲平盯着那几个心脏的玩意儿，牙缝里挤出俩字来：“……叶修……”
“……”乔栖难得看到孙哲平吃瘪，忍不住笑，还捂着嘴巴，偷偷地抖着双肩笑，看得孙哲平真是气不打一处来，这丫头也不想想是为了谁。
孙哲平拦都拦不住这群人，只能看着一帮十几二十几的人，就差没扛着桌子一起来凑热闹了。
餐厅中央热热闹闹，刚才孙哲平搞出来的一片肃静已经荡然无存，楚云秀端着盘子站起来，见隔壁霸图跟修行一样老僧入定地吃着，还直摇头，“你们霸图一个都不参加啊，也太可惜了。”
旁边李华讶然：“队长你也去啊。”
楚云秀理所当然地说，“走啊，干嘛不去，大家一起凑热闹啊。”
她看了眼一桌子烟雨人，尤其看向舒可欣舒可怡，“你们两个不去吗？”
双胞胎看看彼此，精神起来了，“去！队长带我们一个！”
李华有点绝望，像在看百鬼夜行一样看三个女人往那边走，祈祷他们不会再给那位孙前辈添堵吧。
烟雨和霸图都离最中央的大桌远了点，楚云秀路过呼啸时还拍了下唐昊，“你也去呗，你们上节目培养出来的感情还不够你帮忙解决一下粮食的？”
唐昊白了一眼：“关我什么事。”
楚云秀眼睛滴溜一转，补充道：“这可是场比赛啊，难道你想看其他队伍吃几十盘，反过来笑你们呼啸小鸡啄米吗？”
唐昊眉头一皱：“你说谁小鸡啄米？”
“那要不你们证明一下给我们看看咯？”
“这种事有什么意义。”
“为了防止栖栖被欺负咯。”
“……”谁欺负谁。
可唐昊看着一个接一个往乔栖身边聚的人影，眉头拧得厉害，许久后，还是站起了身：“赵禹哲，我们走。”
赵禹哲那是唐昊说什么就听什么，当即就跟上去了。
而他们身后，方锐摸着下巴，看这俩人走远的背影，觉得这么好玩的事肯定得去近距离观摩一下，赶紧也端着盘子跟了上去。
李华觉得他们家队长就是在拱火。
这一桌子人吃饭的时候，简直能召唤一个联盟主席来了好吗。
可不是吗。
要不是微草住他们俱乐部，嘉世又跑去了挑战赛，轮回偶像包袱比较重，只怕这一大桌阵容还能更豪华一倍。
乔栖坐在全明星选手中央，放眼望去哪个都比她身价高，觉得自己像被丢进老虎窝的小猫崽子，弱小可怜又无辜。
而孙哲平只有一万句脏话非常想当讲，本来吃个饭被当猴看就够烦人了，这会儿怎么着，猴子们聚一起，开花果山啊？
孙哲平对着最终组成的大圆桌，太阳穴突突直跳：“我看你们都脑子有坑吧？”
乔栖点点头：“前辈们这样也太麻烦服务员们了。”
说着，还悄悄往桌中央推推那些吃不完的盘子们，推到离自己远远的，这才抬起头，继续附和孙哲平，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乖巧又无辜。
桌上有人闷笑起来。
孙哲平：“……”他家这丫头的脑子也不太正常。
这群人里，没跟他们凑热闹的就只有成熟冷静的霸图，以及其他人称之为偶像包袱严重的轮回了。
江波涛看看那边热闹过盛的桌子，再看看这边开了团就跑的小周，感慨他们小周这影响力还是挺不一般的，一个动作带动全联盟，真到了别人去凑热闹时，周泽楷还是那个好孩子，不瞎跟别人闹。
不过江波涛也猜得出他的意图，似有若无说了一句：“像重演集训时候的事吧。”
周泽楷半垂着眼帘，嗯了一声，“她会为难。”
对周泽楷来说，他对乔栖好只是他自己一个人的事情，没必要去凑这场热闹，他想对她好的事，已经做完了，这样就足够了。
方明华在旁听着，也感叹，“年纪轻轻就这么会照顾人，真了不起啊，未来男友。”
“？”周泽楷吃得鼓鼓囊囊，闻言一呆，反应迟钝似地红了脸，“不……”
方明华逗他：“不？”
周泽楷：“……是。”
“哦～不是啊。”
“……是！”
“是什么？”
“……”
方明华笑得不行，看周泽楷耳朵都要烫熟了，赶紧摆摆手跟他道歉说不逗他了。
江波涛听得也是无奈，这脱单的前辈在感情态度上就是比别人高一个段位啊，不过要他说，周泽楷这一出确实很绝。
真是……有的人还没有参赛，就已经赢了全世界啊。
“荣耀职业选手目前都在b厅，请往这边走。”
轮回这桌靠近大门，听到服务员推门入内的声音，下意识向门口看去，还以为是哪个同僚现在才姗姗来迟。
可真当看到来人时，周泽楷微微拧了眉，江波涛也惊讶不已，“他怎么也来了……”
来人一身驼色风衣，两手揣着口袋，脚踩皮鞋走过大理石地板踏入大厅内，带进来一股寒气，不知道是屋外的气温，还是他身上浑然天成的清冷气质。
只是，再神秘，再清冷，看到眼前这荣耀联盟大家庭齐聚一桌的神奇光景时，还是呆愣住了。
而正巧，那一大桌子人也看到了他。
叶修举起手来，熟门熟路地跟他打招呼，“哟老王，你也来了啊，那来我们这坐呗，你看看我们这一桌子人，来我们这，你能跟你过去的对手，后天的对手，未来的对手，都交流交流感情，还能聊聊微草队长王杰希的一生，多好啊，是吧？”
王杰希看着眼前这一幕，只觉得这微草队长王杰希的一生真够绝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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