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7章 再玩火
那天晚上，张佳乐和孙哲平到底聊了什么，乔栖是一点都不知道，只是在临近十二点时收到张佳乐一条消息说已经平安到酒店了。
乔栖是真担心，又不好问，只能旁侧敲击张新杰那边。
张新杰已经是绑着石膏携拐出院的状态，收到消息后，看眼电脑桌前的人，最终让乔栖自己过来看，总之他是劝不走这家伙的。
为了能看张佳乐一趟，乔栖难得高效完成作业，赶着b市高峰期前的畅通无阻，迅速赶到那两人下榻的酒店房间，敲了敲门。
张新杰开门后，让开一步。
乔栖探头看，顿时愣住了。
张佳乐受伤了，头上绑着纱布，脸上贴了一块纱布两个创口贴，那些小点的青紫痕迹遮不住干脆不遮了，就晾在外面，在脸颊边跟他那缕小辫子作伴。
就这惨淡的模样，他本人却还带着耳机，噼里啪啦操作着键盘嘴里直骂：“我去这家伙搞什么啊。”
完全没察觉到乔栖的到来。
乔栖在旁看着，半天说不出话来，“这……大孙前辈打的？”
“不是，这俩人路见不平的结果，”张新杰坐上了沙发，也很无语，“真是会给人添麻烦。”
“乐乐前辈居然会打架……”乔栖呆坐着，还是有些回不过神，“明明那么注重形象的。”
“……”张新杰看她一眼，缓缓道，“如果你见过第七赛季的张佳乐就不会这么说了。”
“单独带队那一年？”
“嗯，那时觉得认不出来张佳乐的人有很多，尤其赛场上见面的话，会有种……”好像他什么都能做得出来的错觉。
“有种什么？”
“很强的压迫感。”张新杰还是没有把那样锋利的张佳乐告诉她，直觉告诉他，张佳乐不希望乔栖了解自己最极端的那段时光。
给乔栖倒了杯热水，两个人就坐在张佳乐身后，看那个在电脑前忙活的人精神得不像个伤患。
一会儿骂叶修一会儿骂蓝溪阁，乔栖大大的眼睛里有大大的问号：“他这是在做打网游？”
“在抢boss。”张新杰端坐在床边，也不介意乔栖在旁围观他们公会活动，“他觉得自己这张脸不能出去见人，所以才没联系你，我看他闲着也是闲着，就让他去帮林敬言了，不过，没想到会有这么多人。”
王杰希，林敬言，叶修，孙翔，肖时钦，苏沐橙，于锋……
扒着张佳乐的椅背，乔栖一排数过去，全是熟人，她凑过来时，刚好浅花迷人冲上去杀君莫笑。
只见君莫笑伞柄一扫，技能直往于锋和张佳乐两个人冲来，张佳乐和于锋反应极快，各自抄起武器，誓要砍死兴欣这群捣乱的玩意儿。
可就是这么意外同步的一下子，不仅是张佳乐，连乔栖和张新杰都愣了。
硝烟四起，早就分不清敌我的战场上，刀光血气卷着漫天炸裂的炫影生生劈开了整个战场，一瞬，盛开在混乱的场地上，仅仅两个人就能夺走全场所有目光，更甚至，夺走性命。
这乍现眼前的盛景，与第三赛季那闻名整个荣耀的传说技能重叠在一起，有人高呼了它的名字——
“是繁花血景！！！”
“嘶！”
张佳乐被耳边的声音吓得手一抖，浅花迷人停在战场上，一时无奈转向旁边比自己还激动的姑娘。
“对不起啊……”乔栖默默捂住嘴，很抱歉，“我一时激动就…声音太大了。”
“你啊……算了算了。”张佳乐只是被考验了一下心脏而已，并不是要怪她打断，相反，他看着屏幕中同样早早停了动作的狂剑，还说，“这样最好。”
他出神地喃喃道：“这样就好。”
霸图的张佳乐和百花的于锋，本就没有必要打出繁花血景。
通过张佳乐转动视角，乔栖和张新杰能看见百花粉丝头顶上在疯狂冒气泡，不用看都知道在喊什么，只是真正能听见声音的，能听见那些粉丝有多么声嘶力竭的，只有戴着耳机的张佳乐一人。
张佳乐盯着屏幕，然后在混乱中，缓缓举枪，一发正正击中于锋的狂剑士。
游戏特效的血花一闪而过，却看红了百花粉丝的眼。
他射杀了狂剑，也射杀了百花对他的信仰。
可他没办法射杀百花。
百花谷玩家被那一枪刺激到，抄起武器向战场中央的浅花迷人冲去，一时间花谷崩塌，漫天绚烂如洪水海啸一般淹没过来，张佳乐却看着这一幕，像是愣住了，久久没有动。
在百花的记忆，与那无数花字id翻涌过眼前。
浅花迷人一身黑色，在艳丽的色彩中显得格格不入，也对即将袭来的攻击毫无所动。
他出神着，或许不是不知道，只是他挪不动手。
他推动了百花粉丝停滞在第五赛季不曾向前过的时间，却把自己忘在了记忆里——
“真是会给人添麻烦。”
一句话，情势返转，遗忘在记忆里的人被谁拽着手臂狠狠向上拉了一把。
有义斩的狂剑士架起宽刃横在百花玩家眼前，有蓝雨的姑娘探过张佳乐肩头接管键盘，有霸图的队友不着痕迹推动他的鼠标。
浅花迷人被张佳乐如今重要的一切推动着，提枪指地，一招飞枪起势，抬眸间眼神凌厉，闪光弹追着狂剑那一刀拦在百花玩家的脚尖前，火花迸裂，整片战场如有万里晴空绽放，明亮到令人眼眶生热。
乍现的光影中，重剑提着风声一把扛上肩头，嚣张的狂剑士斜站在他面前，踩着曾经的荣耀，隔着屏幕与张佳乐再一次对视，“你在怕什么？”
张佳乐一愣。
正是这时，耳边凑近了温热，姑娘圈着他的脖子掌控键盘，脆生生跟他提醒道：“乐乐前辈，我们来了！”
我们。
孙哲平，乔栖，还有张新杰。
乔栖身边，张新杰斜靠桌角，手里搭着鼠标，神色动作都透着股平静，好像那分秒间转动视角发动技能的并不是他本人。
他对张佳乐说：“早说了你无意义的包袱太重。”
纠结于过去没有意义，纠结于跟某个人的关系没有意义，纠结于形式主义就没办法再往前。
现在，张佳乐所拥有的一切都在告诉他，浅花迷人不能倒在这里，不能死在百花玩家的手中，他还要往前，还会走得更远。
如果他还抓着那时的记忆犹豫不止，就由这些现在的人把他拉走就是了。
由现在的对手，现在的队友，还有现在最重要的、最喜欢的、最珍视的人！
银色的戒指坠在胸口，如同共鸣轻颤一般晃着折过窗外阳光，一闪一闪，张佳乐嘀咕着谁害怕了谁有包袱了，手里却已经接管回键盘和鼠标。
再睡一夏说：“你这家伙是真的麻烦啊。”
“让我两周都没办法接受采访的人可真不麻烦啊，”张佳乐意有所指，“还有你，就你一个人，哪来的"我们"。”
“我说你耳机那头的人，”孙哲平说，“还要后辈教你，你可真是活到头了啊张佳乐。”
“……用得着你说。”
“再不知道该怎么做，这次就真该咱俩打一架了。”
“说得好像你比我还明白似的。”
“我当然明白。”孙哲平说，“射杀而已，张佳乐，把你心里的杂念，彻底射杀干净吧。”
“现在？和你们一起吗？”
“不然呢。”再睡一夏答得还是这么随意，“多大点事，拿你那天跟我打的劲头，往上冲不就行了。”
“你还是这么疯。”张佳乐说。
“现在该疯一把的人是你。”
“……”
脸上的伤隐隐作痛，前几天那一拳，张佳乐是真抱着跟孙哲平再也不见的想法动手的。既然彼此都不想对乔栖放手，既然已经不在一个队伍，凭什么不能分道扬镳。
可事到如今，这家伙又冲出来做什么。
张佳乐翻了个白眼，扶过耳机，转向身侧，“栖栖。”
乔栖赶忙站直：“我在！”
她刚支棱起来，脑袋上就被扣了耳机，张佳乐侧头弯弯嘴角，声音在无数噪音里有些模糊，却自带光彩般的明亮。
他说，这一次，给你看看真正的繁花血景。
不是那栋别墅里的照片，不是过去的录像，不是她自创出来的低配版。
真正的繁花血景，就在她眼前。
山谷里，繁花盛开，剑锋抹过首级，手雷爆裂火光四起，两道身影所过之处，密集绽放在战场上的血花簇拥在一起，仅仅一瞬间就能开遍整片荒野。
极致华美，极致危险。
掠夺任何人的呼吸，占据所有人视线，明知是飞蛾扑火还是会有人被诱惑着，想要去触碰那一寸寸燃烧在自己眼前的绚烂，那一刻，手雷轰然震彻耳膜。
狂剑士破烟跃出，嘴角一扬，瞬间提剑抹过敌人首级，带起阵阵剑风，所过之处刮起一场狂风般的战场哀歌。
张扬，绚烂，华美，致人于死地。
这才是繁花血景。
boss战结束时，宛如玫瑰葬礼般的繁花血景早就消失不见，杀到最后的再睡一夏隔着战场远望过来，浅花迷人和他对视一眼，收枪转过身去了。
再睡一夏转头看向无云的天空，看向最遥远的顶端，然后踏向自己的旅程。
这一回，张佳乐身边，已经只有林敬言的流氓角色，还有乔栖和张新杰了。
三个人都听到浅花迷人深深地、长长地呼了一口气。
结束了，终于结束了。
“辛苦。”张新杰给他倒了杯水。
“挺不容易的。”林敬言莞尔。
张佳乐无奈：“彼此彼此。”
卸完包袱，张佳乐登出游戏，回过身，跟乔栖对视间本以为会是千言万语尽在不言中，但在对视几秒后，他才反应过来，迅速捂住脸上的伤：“停！等！别看！别看！”
张新杰：“……你以为自己是古时闺中待嫁的姑娘。”
张佳乐：“现在我宁可我是啊！为什么你不提前说一声就把她叫来了啊！”
“提前说了，你只会把她拦在家里吧。”
“那也没办法啊，你觉得我现在的样子能出去见人吗？被人拍到不会觉得咱们霸图被人套麻袋了吗？”
“我只知道我们明天就要走了，你既然跟她约好了，就不要破坏约定。”
张新杰完全只偏向于乔栖。
这人还真是说到做到。张佳乐无语死了，虽然他也确实很纠结该怎么办，但好不容易约会一次，他也不想顶着张大肿脸，挂着纱布往外跑啊，不知道的还以为医院里偷跑出来的呢。
“乐乐前辈。”
上前一步，乔栖忽然扶住张佳乐的双肩，仔细盯着他，眼神太过热切，张佳乐左右闪躲间不时与她对上视线，被烫得脸上一热，更是狼狈极了。
大概，刚刚她也是这么看他的繁花血景的吧…
但繁花血景好看啊，他现在这叫什么！
“张新杰前辈，把医药箱借我一下。”乔栖转过头，手还坚定地扶在他肩上，“纱布和药之类的给我就行。”
“刚好还没还给酒店。”张新杰拎过来了。
张佳乐赶紧拦住，“等等，这个真的肿得很严重啊，你再怎么处理也不可能掩盖过去的……”
“我知道呀，何况我的化妆水平也没有沐橙姐云秀姐那么厉害，所以我们只能另辟蹊径了。”
说着乔栖撕开胶带，看都不看，按着纱布就往自己脸上贴，跟张佳乐左脸上那个刚好对称，贴完后，观察一下张佳乐右脸上的创口贴，继续撕，继续贴……
呲啦呲啦的撕创口贴声吓了张佳乐一跳，他伸着手，不知道该拦还是该扶，脑袋里一片空白，“你……”
那张白净的脸被她自己搞得一塌糊涂，除了白色纱布就是肉色的创口贴，东一块西一块，乱得跟张佳乐那张脸还挺搭，但张佳乐自己看不见，他只觉得乔栖不适合这些贴伤口的东西，非常不适合，他看着难受。
乔栖却很适应，贴完后朝张佳乐笑了笑，“这样就能一起出门了吧！”
张佳乐握住乔栖的手，哑口无言，甚至还比刚才更狼狈了几分，他没办法，谁让她总是喜欢这么做。
别人满身污泥时，她就喜欢自己跳进泥池里，把自己也搞得脏兮兮的，还朝人家笑得灿烂明媚。
她就是这样一个人，张佳乐早就明白这点，正因为明白，他才能理解张新杰的心情，才会什么都想给她。
再没力气挣扎，挣扎三番，张佳乐只能放下手，长叹道：“哎……我知道了，走吧走吧，反正霸图像黑社会的吐槽已经遍地都是了，没什么可怕了。”
“这就对了嘛！”乔栖心满意足，牵起张佳乐，刚要走又停下脚步，看了看旁边一言不发的张新杰和他挨床紧靠的拐杖。
张新杰本来没什么反应，看到乔栖望向自己，这才开口说，玩得开心点。
张佳乐明显感觉到掌心一紧，他不知道该说什么，也不太敢去看乔栖的表情，生怕她迟疑犹豫。
可下一秒，他就被一股力道拽着走向门外，长发飞扬，动作潇洒，一如她出手操作浅花迷人那样果决迅速。
张佳乐不由问：“这样好吗？”
她一顿，回首朝他弯起嘴角：“今天我只属于乐乐前辈，你觉得不好吗？要不，我们现在回去找他？”
找谁？找张新杰？让张新杰陪她玩，哄她高兴，给她讲他爱她十年有多深情？
不悦一涌上来收都收不住，张佳乐一把反客为主，拉着乔栖的手大步向前，连她那点趔趄都没在意，低声嘀咕：“黄少天卢瀚文高英杰王杰希孙哲平张新杰，有完没完了……我告诉你，今天，你休想再找来第二个人打扰我。”
乔栖眨眨眼睛，“如果找来了呢？”
兀自停下脚步，张佳乐不悦地看她一眼：“再玩火，小心我亲你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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