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0章 喜欢你算一样
套圈，跟气木仓、投球，并称庙会三大坑人骗钱游戏，但还是有很多人乐此不疲，特别是套圈，那种由自己来捕获猎物的玩法就像赌博一样令人上瘾。
张佳乐还记得k市的灯会也有类似游戏，不过几年前放的还是些玩具车水枪这样小玩具，哪像现在，ps4和ipad这种大件都往上搬了。
这种大件要求极为苛刻，竹圈不能直套一个角，必须要完全套中整个东西才能算数。
张佳乐无语：“摆明了坑人啊。”
乔栖倒是觉得很有趣：“小件好像还蛮简单的，哎，小熊被人带回家了。”
那是非常小的挂件泰迪熊，放在前中的位置，比较容易套中，摆明了是安慰奖。但张佳乐一顿，下意识瞟向乔栖的神情。
——她将那个泰迪熊，让给了别人。
张新杰的话一闪而过，张佳乐迟疑着，状似不经意问：“说起来，你屋里好像也有一个泰迪熊？是别人送的？”
“这个嘛……”乔栖默默转移视线，“说了你会不开心的，我觉得还是不要问了吧。”
然而张佳乐就是那种即使明知道自己会不愉快，也不喜欢话说一半的驴脾气：“没事，你说吧，我不生气。”
“去年，少天前辈送的。”
“……好，”张佳乐深呼吸一口气，认真看着她，“所以我现在可以生气了吗？”
张佳乐这说不清乖顺还是叛逆的态度逗笑了姑娘，“你气也没用呀，他玩飞镖太厉害，中了两个泰迪熊是他实力啊。”
实力。
下一秒，乔栖面前就没了人。
倒是有个小辫子纱布男，扒在围栏上，探身跟摊主喊微信付款二十个圈，跃跃欲试的，看来还是实力两个字比较容易刺激到职业选手。
乔栖无奈，所以让他不要问嘛。
不过张佳乐兴奋并不代表他就真的有黄少天那种飞镖天份了，他扔得很稳，却很多次都是咕噜噜滚向人群外围或啪地落地，这让张佳乐开始有点烦躁了。
乔栖叹息：“可惜了呀！擦着过去的！”
张佳乐不服，又接连扔了几个，还是没中。
落空的竹圈躺在空地上，明晃晃地扎眼，乔栖点名要的招财猫挂件还笑着跟他招手，张佳乐下意识又探向手碗，没想到摸了个空。
已经一个竹圈都没有了……他玩得这么快吗？
“还要玩吗？”乔栖疑惑地问，“要不再买十个圈？”
“呃……”张佳乐摸摸后脑勺，其实他买二十个是想分给乔栖一半来着。
“小哥，你这手气不行啊，”摊主都感慨，“次次都差了那么一点。”
是啊，他次次都差了那么一点。
竹圈跟埋地雷一样布满目标周围，离猫爪几步之遥，看着就让人心生不甘，偏偏摊主还调侃得这么刺耳，张佳乐郁闷地撇撇嘴，刚要反驳、没想到旁边姑娘先不乐意了。
“这说明挑中了好东西，所以才不能轻易拿到呀！”乔栖拉住张佳乐，指指几个圈，“你看，已经越来越接近了，再扔几个肯定就中了，我们再来！”
张佳乐看看姑娘给自己加油打气，心头那股子气闷迅速没了影子，甚至还撸起袖子更加精神了：“那就来！再来十个！”
他并不是扔得不好，而是确实没那个运气。
有时刚好起风，有时是被别人的竹圈撞掉自己的竹圈，一来一回，运气差得围观者都啧啧摇头，无一不劝他放弃。
又是一次落空，张佳乐呼了口气，虚虚的一团白雾飘散出去，招财猫挂件蒙在雾里，离得很近，又有点遥远。
他知道自己已经玩上头，被摊主那句话引出了其它不甘的情绪，无论谁都会因反复落空的期待而烦躁，张佳乐尤其是。
他许久未说话，乔栖观察着他眉眼间的情绪变化，试着问：“嗯…要不要再试试？我觉得有希望啊。”
张佳乐动了动嘴唇，一个好字正欲出口，却又卡在了喉咙里。
姑娘不知什么时候揣进兜里的手和鼻尖那一点红落入眼里，还有降温的冷空气钻入领口，张佳乐想说的话也绕了一个弯儿，“……算了吧，中不了就算了，我刚看那边有卖热豆浆的，去看看？”
虽然是他自己说的，可实际上，张佳乐带她一路过去豆浆摊时，身后又传来“套中了套中了”的惊呼，张佳乐下意识跟着人群回头看去，又回头继续走。
天冷，热饮摊队伍格外漫长，周围又有人抱着玩偶聊起了套圈游戏。
张佳乐出神地看着地面，有多会儿没说话了。
他就是想起了第八赛季，自己退役时过的每一天，也是像这样，明明放弃了，却比以前更频繁地听见“荣耀”二字，多到令人心烦的程度，总是在提醒着他——
你在最近的距离，错过了成功。
他皱了皱眉，闭上眼睛深呼吸一口气，没想到一口气未完，袖子上被人轻轻一拽，耳边是含着笑意的问询。
“要不要回去？”
张佳乐一顿，循声看向身边。
乔栖正望着他，眼神晶亮亮的，像飘起雪花的水晶球，只会倒映出注视她捧着她的那个人，只有张佳乐。
刚刚也是，在所有人或往前或回头看摊位时，她既没有往前找豆浆，也没有很在乎别人赢没赢套圈。
只是在等他的反应而已。
她知道，他是个胜负欲多么强烈的人，也知道，任何一次遗憾对张佳乐来说都是一个死扣，不解开就会一直梗在那里，不上不下。
她真是……
张佳乐伸手揉揉她的发顶，“谢谢贴心的栖栖同志啦，不过这回就算了，把手冻坏就本末倒置了，这点我还是分得清的，更何况那个不是你真正特别想要的吧？等哪天真的有了特别想要的东西，我再给你努力吧，好不好？”
他今天是为了陪她才来的，张佳乐仍然记得这一点。
乔栖仔细观察他的表情，“确认了哦？人生不给你重来的机会，乔栖也只给一次的。”
张佳乐很苦恼，“就一次？”
“嗯……那好吧！算乐乐前辈的特殊待遇，再给一次！不能再多了！”
“古人云，事不过三，你怎么比古人还小气呢？”
“？那你去找古代栖栖吧！不要回来找我了！”
“哦，那我真去找了啊，不回来了？”
“……”乔栖鼓鼓腮帮子，又拉住他，不情不愿地折扣价出售，“好嘛，就再多给你两次机会……现在我比古代栖栖大方了吧！”
张佳乐没忍住，又抱住自家姑娘，搂在怀里拍了又拍：“放心吧，一次都不用，今天最喜欢你。”
你看，她真的很好说话。
只要你想，她可以给你无数次重来的机会。
所以他才会生气啊，气孙翔，气她父亲，气她姑姑，气她老师，气喻文州，甚至气张新杰这些年根本不得要领的做法，他毫无原则地埋怨着，想要全世界人都珍惜她，想要她成为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在经历过各种波折起伏后，张佳乐仍然不后悔两件事，一个是选择打电竞，一个是再一次回到电竞，他想回来，想圆一次梦，偏又遇到了她。
她是他的意外之喜，也是他的可遇不可求。
“乐乐前辈……”
“嗯？”
“那个，到我们了哦？”乔栖在张佳乐怀里，非常无辜地跟满脸通红的摊主小姐姐对视。
摊主小姐姐心里苦，她不想在摊里，她就应该在摊底，为什么看个摊还要被喂狗粮啊？而且为什么尴尬的只有她自己一个人？那姑娘来得自然，那小辫子男人更是一个恍神，自然地转拥抱为牵手，“哦，麻烦两杯热豆浆，一杯加糖。”
乔栖都感觉摊主小姐姐正在替张佳乐犯尴尬症，但没办法，从创世一代下来的职业选手，就没有一个脸皮薄的，乐乐前辈在里面，已经算是脸皮很薄的一个了呀。
他只偶尔会因为她，稍微红一下耳朵……会吗？
两个人一人一杯豆浆走出来，乔栖看着身边不知道被孙哲平解开了什么枷锁，眉眼嘴角乃至小辫子都翘着欢愉自在的张佳乐，突然怀疑了。
现在的张佳乐，好像做事更大胆，脸皮更厚了一层呀……
张佳乐察觉到她的视线：“怎么了？”
乔栖想了想，说：“乐乐前辈，我喜欢你。”
“……”
“？”怎么好像反而不太高兴了？
只见张佳乐指着自己，十分怀疑地问乔栖：“我看上去像是不知道你喜欢我？”
他甚至还有点被当成孙翔那种笨蛋的屈辱感。
好吧，她家乐乐前辈真是不一样的人间烟火，乔栖无奈，“怎么这么理所当然呀。”
“这不是理所当然的事吗？”
“那我还喜欢很多人，这个你不知道了吧？”
“……这个我当然也知道啊！”张佳乐撇得嘴都要歪了。
“你又知道？”乔栖诧异了。
“我当然知道了，你以为我是谁啊。”张佳乐看了她一眼，叹口气，反手牵着她走进人群中，“我知道你喜欢草莓味的点心，喜欢任何一种奶茶，喜欢番茄味的薯片，喜欢大部分口味的奥利奥，喜欢白菜，喜欢茄子，喜欢虾仁，但不喜欢韭菜，不喜欢美式咖啡，不喜欢蛋糕胚，不喜欢做法油腻的肉食……”
这些，想都不用想就能说出口，那是他们朝夕相处过的痕迹，是他对她专注过认真过的证明。
天空飘下细雪，两个人就像走复古的八音盒上，发条不停，音乐不停，脚步不停，细细密密沉淀下来的时光也不会停下。
“你喜欢蓝色，天蓝色，没有非常讨厌的颜色。”
“你喜欢小动物，大动物也可以，冷血动物也不是不能欣赏，但你不喜欢触碰他们，因为很凉，会让你有种跟刀子接触的错觉。”
“你喜欢枫林古道和蓝庙两张图，枫林古道因为好看，蓝庙是因为会让你想到蓝雨。”
“你喜欢外星人系列电脑，用罗技g02鼠标和filco圣手键盘，因为你手型偏小，又玩枪系和剑系，尤其喜欢打击感强烈的外设。”
“你喜欢荣耀，因为那是你第一个接触的网游，是第一个和朋友一起玩的游戏。”
“你喜欢张佳乐，喜欢大孙，喜欢喻文州，喜欢黄少天，喜欢我们队长，喜欢爱着你的人，喜欢为你真心实意付出的人，喜欢让你尊敬的人……”
“你看，我很了解你吧？”张佳乐回头，看她半天没合上嘴的讶然，还弯弯嘴角有几分骄傲，“比你了解我还要了解你吧？”
乔栖：“……？谁说的！”
乔栖那点感动都被堵回去了，顿时睁圆眼睛反驳起来：“我知道乐乐前辈是只要搭配得好，什么颜色都可以接受，但喜欢明艳的暖色，不一定是粉色，红色和金色也可以，你其实不太喜欢黑色，不过因为是你的队伍，因为穿在自己身上，所以你喜欢，对不对？”
张佳乐的小辫子又翘了翘，“嗯，继续说。”
乔栖看看他，心中十分怀疑他就是想听才给她设套呢，“你喜欢摆盘精致和口味淡一点的料理，乡土料理也可以，但你不喜欢家乡以外地方做的面食。你喜欢家乡，喜欢k市的花，玫瑰腊梅山茶还有牡丹是你最喜欢的，也因此，你喜欢荣耀里花海那张地图，联想拯救者系列的笔记本在商场里就是展示这张图当屏保，所以你也买的是这个电脑。键盘是海盗船k70，鼠标是雷蛇…我也不记得是哪一款了，但去商场看一看外观我肯定能找到！总之是适合手型大一点，又喜欢轻盈手感玩家的！”
张佳乐喝着豆浆，嗯嗯应着，确实，她不太挑外设，所以记不得型号也很正常。
乔栖拧着眉，继续低头想，“你最喜欢荣耀和乔栖，喜欢荣耀，最初是因为荣耀的场景人物还有技能特效最符合你的审美观，后来打多了，习惯了，就不适应其它游戏了。至于乔栖……”
张佳乐侧了侧头，“嗯？”
“你有很多喜欢她的理由，毕竟她招人喜欢！”
“……”你就是这点最招人喜欢啊我的栖栖。
“但你一直很犹豫，因为你早就决定要为了冠军放弃其它一切，你不想分心，因为你知道她还喜欢着很多人，所以……”
姑娘拉住了他，那只一直仅有体温的手不知不觉出了汗，紧紧攥在两人掌心里，微微发颤。
“所以，你今天花了一整天去陪她，是因为你希望她能将你记在心里，等你拿了冠军回来，用最认真的态度给她最好的自己，对不对？”
张佳乐停驻脚步。
他回过头，只见乔栖似担心又似难过地拧着眉，一眨不眨地等着他回复。
她知道张佳乐很注重仪式感，就像他在离开别墅前，曾跟她聊过那满满一间屋子的奖杯奖牌，所以今天这一次，她也能猜到他一定要做什么重大决定了。
而这个决定的推测，让她很失落——他又要和她道别了。
张佳乐不得不承认，乔栖说的没错，早在约她的那天他就决定好了，要将所有会让自己分心的事情全部搁置，包括百花，包括对未来设想的未雨绸缪，也包括对乔栖的感情。
“如果……”张佳乐声音很低，“如果我说你猜得没错，你会怎么回答？”
乔栖手中纸杯边缘被握出痕迹，才慢慢开口：“我会道歉。”
“那是我应该做的事情，你不用向我道歉，一辈子都不用。”
“……可是，如果我说我喜欢荣耀，比喜欢乐乐前辈还要喜欢荣耀，我不喜欢乐乐前辈，”乔栖眼眶都红了，“这样，乐乐前辈就不用跟我道歉了呀。”
她不想张佳乐为自己的梦想向她道歉，她不喜欢他对她愧疚，她不喜欢看这个总是神采奕奕的人对她低下头，为她难过。
所以，只要她先道歉，他就不会因此纠结因此愧疚了吧？
乔栖注视着张佳乐，周围过亮的灯笼照得姑娘眼中也是湿漉漉的，就像面对生死抉择的麋鹿，坚守着自己最重要的生命，无论多坚定不移，那双眼睛却总会让人心里软得一塌糊涂。
张佳乐觉得自己往后十几年，一定会非常后悔。
他一定会后悔自己在这一天仍然遵纪守法，而不是跟她跪地求婚。
这种冲动来得突然，压得艰难，张佳乐长叹了口气，苦笑道：“……抱歉，栖栖。”
乔栖更委屈了：“……你怎么还道歉呀！”
“嗯，但这回不一样。”张佳乐扯扯嘴角，脸上那点伤隐隐作痛，“多亏了某些人，我突然想起来第八赛季离开赛场时，我还挺后悔的。”
乔栖不明白他在说什么，“后悔…离开赛场？”
“是啊，每天干着不知道对不对的事情，实际上连做梦都想着回到赛场。”张佳乐仰天长叹，“刚开始根本拉不下脸来后悔，可最后又生生煎熬到怎么样都可以，总之一定要回到赛场的绝望里，除了回网游给百花做做任务，其他时间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一点意义都没有。”
“……”
“你可能想象不到，连我自己都没想到，那种吹着空调，躺着沙发床，手边薯片可乐随时都能拿到的状态，竟然能比拿不到冠军还要痛苦几百倍几万倍，说出去怕是会被人笑掉大牙了。”
这是一段狼狈难堪的过去，说得张佳乐自己都低笑自嘲，他都不知道那段日子是怎么过来的。
也差点就忘了。
比不甘心更加痛苦的是，连不甘心都做不到。
乔栖想对他说点什么，可在她开口之前，他就已经牵起了她的手。
“栖栖，我不会让你困扰的，你喜欢多少人都可以，你被更多人喜欢，我高兴还来不及，你尽管选择自己开心的活法就好，剩下的交给我就好。”
“但这一次，我不会再让自己后悔了。”
热腾腾的豆浆，火一样红的灯笼，沸腾的人群，冬日春节的一切，没有一样比亲吻在她手背的温度更加烫人，如果有，那一定是他的眼神。
铿锵锣鼓声中，张佳乐轻弯嘴角，眼里却有着原本只属于赛场的自信风华，那笑容迎着风雪，竟是战意横生。
“栖栖，你乐乐前辈会的东西不算多，荣耀以外也没有很擅长的事，但幸好……”
“喜欢你算一样，打败对手，也算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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