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下雪
开始下雪了，我从来没见过这么大的雪，天地间除了白茫茫一片什么也没有。
“江上一笼统，井上黑窟窿，黑狗身上白，白狗身上肿，”忽然想起以前听过的打油诗，想必就是形容这会的大雪了，又有些自嘲，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思想这些有的没的。
一觉醒来雪还没有停，等到刘婶子过来送饭的时候我趁机问刘婶子“婶子好，这雪下的可真大啊，依婶子的经验来看这雪要下到什么时候，婶子说这里的冬天长，不知到底多长，真是冷死人了，也不知道今冬要下几场这样的雪呢。”我对这里还是了解的太少。
“早着呢，这才哪到哪呢，这才是今冬第一场雪，你看这雪大那是你还没见过真正的大雪，这西江州的冬天下起雪来根本没法出门，你这一直烧着炕呢，哪里冷了，也就我刚进门带的这点冷气，这就受不住了，真是南方的做派，你要学着适应这边的天气，要是一直这样怎么在这生活啊。”刘婶子一边哈气跺脚一边说着话，带着外面的风雪进来。
“我是一直在南方生活，我们那冬天再冷也是有限的，确实从未遇到这样的冷天。这次也是来了眼界了，婶子既然觉得冷，不若留在这里暖和暖和，正好也在这里陪我说说话，我自打到了这里就一直待在屋里没出去过，白天晚上的，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这么久以来就我一个人，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婶子若能留下自然是最好的了。”我一边说话一边状若无异的打开饭盒，一个炒白菜，一碗米饭，自打刘婶子接手开始给我送饭后，饭就越来越不好了，以前沈安给我送饭的时候不是炒着肉就是带着鸡蛋，刘婶子刚开始给我送饭的时候也是这样，只是后来越来越差，这两天已经是只有素菜了，分量也开始减少，只是不知道是沈安的意思，还是刘婶子的意思，或者说粮食真的不够了。
“我可没空留在这，我家里还有几个小孩子等着我照顾呢，多亏了沈爷关照，不然我们家今年的过冬物资都凑不齐，哪像现在，几个孩子都能养活，前几年困难的时候我家孙女都差点被活活冻死，因为沈爷我们家几个孩子才能好好活着，我们贫苦人家也不要求孩子们个个吃饱穿暖，能凑活着养大就行，”刘婶子一边看我吃饭一边说到。
“婶子是干什么的，您的儿女呢，怎么只听您提孩子们啊，他们的父母不在您身边吗，”我一边吃着不太热的饭菜一边说到，“这里靠着江，虽然物产丰富，不过靠江生活的人也多，还有运输军粮的时候不准其它船只靠近，婶子一个人带着几个孩子是怎么撑下来的。想必是孩子本事大，撑得起门户。”
“本事什么啊本事，婶子命苦，男人走的早，好在留下了一个儿子，儿子也孝顺，就这么一家人过了几年舒坦日子，后来北边打起来了，我儿子就被抓去当兵了，走的时候儿媳妇还怀着孕呢，六个月的身孕，一看男人被抓走了哪能不着急啊，被推了一把之后动了胎气，后来生下了我的小孙子，自己却没挺住，就留下我老婆子还有几个孩子，这一打几年，儿子也没个消息，这世道没消息就是好消息，就是可怜我那小孙子了，没喝上他亲娘一口奶水，到现在都几岁了，还没见过亲爹，也不知道我那儿子什么时候能回来。”刘婶子倒也敞亮，我一问她就都说了，眉宇间虽然有忧伤却没有自怨自艾，果然，软弱的人活不下去。
“抱歉啊，婶子，我没想到是这样的，我只是……”我赶忙说到，话到一半就被刘婶子打断了。
“我知道，你是个好孩子，婶子跟你说这些，只是要告诉你世道艰难，人活着都不容易，不要因为一些不值得的事去做傻事，人活着总要学着和世界妥协，谁一开始不是好人家的女儿，谁一开始不是个好人，都是世道逼的，当初我儿子跟军队走了，儿媳妇难产没了，就剩我一个老婆子带着几个嗷嗷待哺的小娃娃，那些平时的亲戚都变了脸色，想着法子从我这弄东西，都说我家孩子小，花费少，不管我们家就我一个老婆子带着孩子，门都没法出，家里用一个少一个，后来我们家的房子孩子地都被这些亲戚们占了，我带着孩子们没处去，差点都去投江了，还好那会碰到了沈爷，沈爷正好要找人做事，也不嫌弃我老婆子带着几个娃，让我帮他做些杂事，做好了就能回去，我这才能把几个孩子拉扯大，孩子，沈爷是个好人，有些事他是不得不做，人都是被世道推着走的，有些坏事，不做就活不下去，你不要怪沈爷，沈爷待你也算可以了，那些和你一样的姑娘也没有几个比你好的，不要想太多，好好活着才是最重要的。”刘婶子打断了我的话，说了一大堆自以为是的话，她以为她是为我好，可我只觉得恶心，我和他有什么关系，只是买家和被拐卖的人的关系。
“那婶子真是很辛苦了，一家几个孩子啊，你看你给我送了这么久的饭我还一直不知道呢，是我的不是，你那些亲戚这么对你，府衙不管吗？不是说西江州的治安生活都很好吗？”我赶紧把话拉回来，我并不好奇□□犯的善良。
“我家一共四个孩子，三个男孩，一个赔钱货，大的都十一岁了，过两年就要说亲，小的才四岁，身体不好，要看病吃药，哪哪都是用钱的地方，好在只要把沈爷的是做好他也不在乎我做些其它的浆洗缝补的活，我一家就这么也过下去了，世道不好，家里没个撑得住的男人总是容易被人欺负，好在跟了沈爷做事，看在沈爷的面子上也没再怎么被欺负，等过几年老大能顶门户就好了，日子嘛，总是越过越好的。你好好跟着沈爷，他是个好人，会好好待你的，”刘婶子继续说，好像不觉得前面的话说深了，也不觉得后面的话说多了。
“婶子不容易啊，一个人撑着一个家，不知道你在这都做些什么事啊”我继续边吃边聊，不然一会吃完刘婶子收拾好就会离开。
“也没什么大事，就是浆洗打扫，沈爷在的话再加上做饭，沈爷的房间和上了锁的房间我是不能进的，一般沈爷不在的时候就会把门锁好，那时候我就不会过来，沈爷在的时候看沈爷需要我做什么，以前只有沈爷一个人，也没什么事，现在又加了一个你，活也不多。沈爷的饭菜好，吃不完的也会让我带回去给我们家孩子吃，不然我一个人怎么养活四个孩子。”刘婶子越说越起劲。“这些事你会干吗？等你能出门的时候，这些也要学着张罗，学着做事，也不知道到时候沈爷还用不用我这老婆子做事。”刘婶子边说边收拾，好像也不想得到我的回答，自顾自的说完就走了。
刘婶子今天一直在说沈安的好话，发生了什么，或者刘婶子遇到了什么，还是有人对她做了什么，二妞为什么不过来，沈安走了好几天了，还回来吗？什么时候回来？接下来我该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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