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夜梦
羽沫特意给老人和孩子多挑了几件新衣,想着老妈最近常抱怨膝盖疼,又挑了条加绒加厚的护膝。
怕许妍等,下午早早回了店,推开门只看见林晓峰侧身半靠在花架旁。
店里没什么人,这大男孩还习惯性地支着头摆了个耍酷造型,左手却别别扭扭地举着个淡粉色喷水壶,右手正在往玫瑰枝上弹弹水,样子百无聊赖。
羽沫好笑,把岸岸抱到软凳上,剥了个小桔子给他:“妍妍呢?人家都是给花浇水,你这是在做什么?降仙露?”
“她和萌萌逛街去了。我在这替你看会儿店,你也不会说声谢谢?你这个喷壶不好用。”
说着丢了喷壶,一回头,忽地看见了角落里安安静静吃桔子的岸岸。
极诧异地上下瞄了好几眼,收回目光,默了一会儿,却不知为什么也没再多问。
“你看来是不会养花啊?”
“不会。”
“以前什么花都没养过?要这么浇水。”羽沫笑笑,高抬起手,绕过花架一排排地浇着花。
林晓峰抬头,冬日的暖阳透过明净的玻璃,丝丝缕缕缠绕着花叶间的梁羽沫,她的头发,睫毛,下巴,手腕,哪里都是亮晶晶的。
羽沫问:“你拿走的那盆怎么样了?”
“好着呢。”
“真的吗?我怎么不大信。”
“还不信我?”林晓峰伸手指远远点点她,拉了椅子大咧咧跨坐,饶有趣味地看她干活,又笑,“哪天我带你去我那看看,让你眼见为实。”
羽沫随手摘下两片枯叶,又拿起剪子修枝蔓,笑:“信你了。”
“不就养个花么,又不是多艰深的课题。”林晓峰有模学样地浇了两下花:“瞧,一看就会,聪明着呢。”
羽沫修了会儿枝蔓:“你约的几点接妍妍晓萌?冬天天可黑得早,走吧。我这一会儿也就想关店门了。”
“嗯~~”林晓峰摸摸头,从口袋掏出好几张门票递过来,“我们球队的比赛门票,下周末,挺近,就在z大体育馆。大家都会给朋友留几张。”
羽沫愣了下,半天没接:“谢谢啊。可是我可能去不了。给妍妍吧。”
晓峰依然手停在半空:“每场晓萌都留下好几张,妍妍有空她俩会约着一起去。我们这是联赛,有很多场打呢。下周你要没空,哪场有空?我给你留票。”
羽沫低下头,想了想,微微皱眉:“实在不好意思,我真的说不大好,我最近有点私事要忙。”
“忙完了再去呗。”林晓峰顿了一下,直接把票塞到她手里,痞痞地帅笑,“几场球票么,拿着吧,要不然我多尴尬,羽沫姐?”
羽沫低头半晌,只站着不动。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你可真是擅于低头。怎么就去不了呢?”
“不好意思啊。”羽沫又安安静静地把票递过去:“浪费了多可惜。”
林晓峰挑挑眉,显然是真生了气。
羽沫依然安静地把票递回到他手里。弯腰把身边的那个喷水壶抹净,放到花架下角。
林晓峰皱眉看着她,接过票又随手撂到身旁花架上,把双手插进裤兜里,“方便说什么事么,或许我能帮上点忙?”
“不是什么大事,不需要帮忙。”羽沫笑笑,转身拿了门锁在手里,淡淡摇头,“谢谢。”
林晓峰拉好帽衫,痞帅痞帅地笑笑:“姐,别客气。“直接甩门出了店。
开车时的摔门声,远远地吓了正痴迷于吃桔子的岸岸小朋友一跳。
“少吃点啊。”羽沫笑笑,点点岸岸的小鼻子。
把手里的锁放在门口的桌上,拾腕高高地绾好了头发,又找了件旧衣套上,拎了重重一桶温水,开始麻利地干活。
先是仔仔细细地把店里从头到尾擦了一遍,又认认真真地收拾妥每一个角落。
这才放心地落了几层锁,踏着月色和岸岸回家。
一进家就被妈抱怨:“娘俩疯哪去了?你也不怕饿着孩子?这都几点了?晚饭都热好几回了。”
“哦。午饭吃得晚。没感觉饿。”
“那是你没觉得饿,你从小就不好好按时按点吃饭,还好意思说呢?我们岸岸乖,是不是被你妈饿着了?”
“我吃了好几个桔桔,也不太饿。”
“小孩子生物钟不能乱,到饭点你喂什么桔子?”羽沫妈白了羽沬一眼,“坐下吃饭吧。”
“一天都干什么去了?好玩吗?”羽沫妈边吃饭边笑盈盈地问岸岸。
“妈妈给我买了好多新衣服,给姥姥买了护膝。嗯~~还一直在店里搬花花擦桌桌,可累可累呢。”
“我说这么晚呢,大晚上的自己又在店里出苦力去了?你不是雇人了吗?”
“收拾收拾呗。这不是,我想出个门么。”羽沫给她妈夹了一筷菜,淡淡地说。
“什么?”羽沫妈一楞,放下筷子。
“湖州最近有个大型花卉展,办了好几届了,我一直想去看看。”
“哦。”羽沫妈看看她,“得走多久啊?”
“一两个星期吧,您有空去店里浇个水就成。您自己带岸岸行吗?”
“行倒是行。一是快到年节了,外面小偷多,身上可别带太多现金。二是你又很少自己出门,看上什么品种的花要长期进,可别交全款,再让人给骗了。”
“知道啦。”羽沫一笑,“如果瞧着没什么意思,我就早点回来。主要是最近心情不大好,想看看花散散心。”
“那就去吧。”羽沫妈筷子停了下,“小心些。”
夜里羽沫又开始做同一个梦。
梦里她看到萧东海消瘦的背影在大雾里忽隐忽现,慢慢远去,她双腿沉重,但她无法不朝着他奔跑。
这次越跑越近,越近她心跳得越快,她伸出手去,几乎就要拉住他的衣角了。
东海的背影停住,突然歪斜着衰弱地倒下,羽沫大哭着跑过去,一心想扶起他来。
她抱住他,仰头想看看他的脸,可是他那么重,怎么也抱不住,怎么也看不清。
羽沫又急又痛,一边伸手拉扯一边低声哭喊:“东海,东海……”
忽地在梦中惊醒过来。
羽沫抬手,脸上不知是汗水还是泪水,但浑身微凉,显然是出了一身冷汗。
这个梦她连着做了好几次了,有时场景是在一个陌生的旧屋子里,有时是在他们相识的楼道里,每次都是东海背对着她轰然倒下,羽沫暗夜中睁大眼睛,心惊肉跳。
她是不是太久没看见他了。
想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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