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 给你个台阶下

崔炎直接傻眼了，没想到易衡用自己的话语来反驳他，赵婷示意崔炎快点办理手续，外面可有几百人等着。
崔炎能怎么办，只能被赵婷拉着来到了驿站，此时驿站内有数百人正在等待。
看见崔炎进来后，这群人脸上毫无表情，皆是相当冷漠的看着崔炎和赵婷。
崔炎咳嗽了一声，开始宣布众人的去处，一听见要去县官家里当奴仆，这些人终于露出了疑惑的神情。
按照规定来讲，少部分去服侍县官，也是朝廷默认的福利，特别是在边关郡县，基本来讲属于潜规则，不过全部都塞进官家里的情况，还是非常的少见。
总之对于他们这群人来讲，去哪里都是地狱，所以也就没有抱怨，乖乖地排好队列，等待着赵婷的挑选。
崔炎小声说道：“赵姑娘，这样的话，县衙的支出费用又要增加一大笔。”
赵婷满不在乎的说道：“那是你和老爷该考虑的时间，而不是我该考虑的事情，几万难民都能收下，如今反倒是怕起了几百奴仆？”
崔炎有苦说不出，难民好歹还能耕地，并且能够充当劳动力，凿石、砌墙、铺路，除草、播种、搬运，可以说是既能当农夫，又能当力夫，还能是匠人，这些人却不好处理，由于身份的缘故，可以说是入不敷出，县衙要白白的养活几百人。
因为光凭县官的基本俸禄，根本养不活这么多人，除非贪墨腐败，当然这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所以其中的亏空，只能由县衙补助，别小看只有几百人，算下来比养几千人的民壮还麻烦。
赵婷才不管那么多，挑选好人数之后，留下一句善待，直接领着人回到了易府。
易衡身为县长，按律可以拥有奴仆服侍，并且易衡还有不更的爵位，拥有田5顷，宅5处，仆5人的配额，一年的食俸150石，也就是1万5千斤大米，养这些仆人的话，倒也勉强够用。
赵婷也不客气，直接按照顶格的待遇，抓了30个人回到府邸，易衡回来的时候吓了一跳，没想到赵婷领了这么多人。
“老爷！”奴仆齐声向易衡问好。
“赵婷！”易衡连忙叫来赵婷，问道：“你怎么搞了这么多人回来！咱家什么条件啊！养得起嘛！”
赵婷欠身说道：“养得起啊！而且这次配送了400多人，你身为县长，不多塞一些人，下面的人塞的下！”
易衡说道：“这也太多了吧！以我的俸禄，加上爵位的补助，也是万万养不起啊！”
赵婷欠身说道：“那是老爷自己的问题了，身为一县之长，这点小事都做不好吗？”
易衡急得跺脚，说道：“糊涂！县衙自然可以补助，但是这么大的排场，让乡里乡亲看见多不好！”
赵婷翻了个白眼，说道：“哪里不好了？实话实话，30个人我还嫌弃少了呐！好歹也是个县长，还有爵位在身，县里管辖3万户人民，拥有30个奴仆，算下来1000户才养1个人，这还过分？老爷呐，你这算是清廉中的清廉了，谁敢说你超规格。”
易衡顿时沉默不语，赵婷开始招呼着丫鬟上前，开始跟她进厨房做饭。
“算了！”易衡摇头说道。
吃饭的时候，丫鬟小翠有些疑惑，问道：“夫人，老爷和您就吃这个？”
赵婷连忙说道：“不要叫我夫人，我可不是老爷的人，叫我婷姐就行了。”
“可是，这也太朴素了吧。”小翠眼神里透露出疑惑，起初她以为这些饭菜是他们下人食用，毕竟就3个菜，一个水煮野菜，一个蒸瓜，一碗糙米，唯一的荤菜就是一小条咸鱼。
按照小翠的理解，就算没有大鱼大肉，也不至于吃得那么简单吧，一县之长还吃糙米，这也太说不过去。
赵婷端着饭菜，说道：“大家都一样，老爷不喜欢厚此薄彼，加上县里困难，你们都忍耐些日子，等明年收夏税的时候，饭菜就会好一些。”
小翠完全无法理解，这是个什么情况，怎么可能主仆的餐食一模一样！
不过看见易衡和赵婷，真就只吃这些的时候，小翠总算信了，并且易衡喝得茶水，也是格外的朴素，不是什么珍贵的茶叶，还是最一般的苦茶。
“崔炎跟我说了，县里所有人，包括我在内，光靠俸禄根本养不活这么多奴仆，所以只能由县衙补助，并且崔炎让我发挥优势，让这些奴仆平时没事的时候，就去自耕田里劳动，由于我有爵位在身，自家奴仆耕种田地的话，与他们的户籍不冲突，你明天安排一下。”易衡说道。
“明白了老爷，小翠她们就跟着我刺绣和织布吧，反正闲着也是闲着。”赵婷说道。
“你的意思是所有人都这样？”易衡有些犹豫的问道。
“对啊？有什么问题吗？”赵婷有些疑惑。
“好像没有问题，好像又有问题，算了，就这样办吧！总不能养闲人，现在崔炎天天拿着账簿找我算账，我都纳闷了，到底谢赟是主薄管账簿，还是崔炎是主薄。”易衡拍了拍额头，很是忧愁。
“老爷，运送粮草的牛车队伍到了，崔县丞让您过去一趟，签收盖印。”一名奴仆进来恭敬的说道。
“我知道了，这就去。”易衡站起了身，开始朝着外面走去。
来到县仓门口的时候，易衡就发现不对劲，仓外的牛车太多了！一眼根本望不到尽头，怎么可能只有1万石的数目，这怕是有几万石！
崔炎的话语也验证了他的猜想，都尉大人不按套路出牌，他写信求援1万石，结果都尉直接给他运来了10万石粮草！
易衡脸都气青了，说道：“10万石？他怎么不去抢！双倍奉还的话，我就要还给他20万石！我一年才收多少粮食啊！不行，只要1万石粮草，多得让他们拉回去！”
崔炎连忙拉住易衡，说道：“老爷！我们还是收下吧！毕竟这是都尉大人的一番好意！”
易衡甩开崔炎，说道：“如果是2万或者3万，我也就忍了，这10万的数目明显就是在抢劫！他倒是会算账，10万给我们，来年就要拉走20万，这一来一回，就得赚得盆满钵满。”
崔炎继续拉住易衡，附耳说道：“这是一个信号！说白了，摊丁入亩这件事情，都尉大人很不满，要不是出现叛军这档子事，估计连10万粮食都不给我们，真就是只给1万！”
易衡冷静了下来，说道：“等于说故意给10万，实际上也是都尉大人的妥协？”
崔炎点头说道：“我知道老爷很不高兴，我们依法依律办事，为君上分忧，何错之有，何罪之有？但是现实就是这么的残酷，摊丁入亩毕竟损害了郡高官的利益，都尉这次只给10万，已经算是开恩了，应该是看在叛军事件上，这才只给了10万，要不然的话，我怕都尉大人会拉来100万石！”
易衡顿时头疼，说道：“本来我们县衙已经入不敷出了，现在都尉又运来10万石粮食，明年的税粮，且不是都得上交？我们还怎么活啊！”
崔炎轻声说道：“所以都尉才允许分期，分5年，每年夏秋还2万石，算是考虑到我们的情况，老爷听我一句劝，为了百姓得罪一些高官倒是没有任何问题，但是高官愿意妥协的话，何必跟其硬碰硬，闹太僵了，始终不太好，就算为了百姓们，服个软，收下这笔粮食，让事情过去吧。”
易衡背着手，来回走了数十步，说道：“我就怕这次服软之后，口子就再也封不住了，有一就有二，这次是都尉大人要补偿，下次就是督邮大人要补偿了，最后郡守大人也要拿补偿，我们可是给不起啊！”
崔炎低头说道：“不至于，郡守也是聪明人，知道分寸，督邮也是紧随都尉大人的步伐，而且就算要补偿，我们非得给吗？所谓先礼后兵，第一次给了，代表了我们的态度，还要得寸进尺的话，大不了鱼死网破，崔炎并非软弱之人，只是考虑到之后，定有需要都尉大人帮忙的情况，这才让老爷收下粮草，释放出友善的信号，当然如果都尉不依不饶的话，那么没什么好说的，我们不会任人宰割，到时候就碰一碰呗。”
易衡思考了一会儿，艰难的点头，说道：“行！就按照你的意思办！这次我们服个软，给都尉一个台阶下，如果他不知好歹，以为我们好欺负，变本加厉对我们索取，到时候我让他明白，什么叫做刚正不阿，什么叫做浩然正气。”
崔炎拍手说道：“老爷说得很对，我们不惹事，事来了也不怕事，那么我就签字了，老爷也盖上大印吧。”
易衡拿过文书，盖上了自己的官印，说道：“也不算坏事，毕竟我们现在非常缺粮草，有了这10万石，抓紧时间争取在开春之前，把水渠修好投入使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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