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往事

“刘念那小子不识抬举，竟然三番五次坏我好事儿。早就看他不顺眼了，大师傅先前为何阻拦我出气。”屋内，宫天佑对于宫浩渊的劝阻极为不满，愤愤不平地说道。他自幼便不曾忍气吞声，今日受此大辱怎会轻易放下。

　　宫浩渊整理了下衣袖，语重心长地说道：“天佑，做人最重要的是要有自知之明。若不是小明腿脚麻利，及时将此事告知于我，今日宫家的脸就要被你丢尽了。”

              宫天佑扯了扯嘴角，低声咒骂道：“原来是你这个小王八蛋告的密，看我待会儿如何收拾你。”

              这句话传入宫天明耳中宛如晴天霹雳，他从未想过宫浩渊会将此事说了出来。他小心翼翼地抬起头瞥向身旁的宫天佑，发现后者正恶狠狠的瞪向自己，目光交汇的一瞬间，吓得他毛骨悚然，瑟瑟发抖。

　　宫天明满脸通红，一双手无处安放。他把头低得很低，不敢再看宫天佑一眼。他了解二少爷的脾气秉性，告密这件事怕是不会轻易善了。

　　“你先别急着埋怨小明。今日你擅自带炎融牛出去行凶，在它的尾巴上挂着鞭炮，使其受惊冲撞了众人，姑且算你年少贪玩。”说到这里，宫浩渊的语气还算平和。

　　“炎融牛虽未成年，实力远不及巅峰。但刘念那小子尚未进行灵力觉醒仅凭肉身强度便能轻易将它镇住，换作是你做得到吗？你接连刺出几剑，未伤其分毫。手持利刃却被其空手制住。若是仍旧不能看出他的实力远在你之上，是为不明。敌我实力悬殊，而你却继续鲁莽冒进，胡搅蛮缠，是为不智。如此不明不智之举是为师教给你的吗？你还真是为师的好徒儿啊。”宫浩渊稍稍加重了语气，一连串的逼问，问得宫天佑哑口无言。

　　“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实为不智之举。在修行者的世界，向来以强者为尊。若是有朝一日你在外面得罪了某位大人物，你以为一个宫府能保得住你？”见宫天佑对此事仍旧不以为意，不思悔改，宫浩渊的语气愈加严厉。

　　“徒儿知错了，甘愿受罚。”宫天佑单腿跪地，面色羞愧，声若蚊蝇。身旁的宫天明见此情形也跟着跪了下来。

　　“饭要慢慢吃，仇自然也要慢慢报。当年刘家在鼎盛时期是何等风光，整个北陵郡遍地都是他们的产业，就连咱们宫家宗家的家主见了都要礼让三分。可现在呢？却被我们宫家分家给蚕食的只剩一座空宅。若不是家主心慈手软，念及旧情，就凭一个糟老头子和一个小孩能撑到现在？这一转变足足花费了数十年。宫家能有今日的成就，也绝非一朝一夕就能办到的。宫家的成功在于小心谨慎、步步为营，若是都像你这般鲁莽行事，不计后果，刘家的现状便是宫家的未来。从今日起，一个月内你给我老实在家呆着，为师将对你进行特训，迎接一个月后的青神院院试。”说罢，宫浩渊拂袖而去。

              房间四角立着汉白玉柱子。四周墙壁全是白色石砖雕砌而成。鎏金的花纹在玉石之间妖艳的绽放，青色的纱帘随风荡漾。

　　屋外，淡蓝色的琉璃瓦屋顶，洁白的玉石栏杆。精工细琢的青石基台，衬着鹅黄色墙壁，显得额外端庄秀丽。

　　院中甬路相衔，山石点缀，绿水环绕，鸟语花香。正红朱漆大门顶端悬着黑色金丝楠木匾额，上面龙飞凤舞题着两个大字“宫府”。

　　宫府外红墙环护，绿柳周垂，富丽堂皇，好不气派。这里便是北陵郡最繁华的地方——老街。放眼望去，近乎整条街都是如此装扮，除了一座挂有“刘府”字样的老宅。

　　这座老宅在宫家人眼里可谓是眼中钉、肉中刺。正因为它的存在才使得宫家“一街即一家”的壮举如同镜花水月，至今无法达成。

              ……

              “爷爷，快看我给您买了啥。”刘念兴高采烈的跑了进来，顺带着不忘把厚重的府门带上。

              老宅内，一位身穿青色长衫，两鬓微白，年近半百的老人正坐在摇椅上怡然自乐。

              听到刘念这么一喊，老人连忙坐起身。用他那敏锐的鼻子嗅过之后，顿时眼前一亮。他迅速接过刘念手中的包裹，并将其放到石桌上，而后自信地说道：“一坛竹叶青，两只烧鸡，还有些下酒菜。”

              “呦呵，您这鼻子还真灵啊！竟然能做到丝毫不差。”刘念笑着竖起大拇指，故作惊讶的称赞道。

              “少拍马屁，你又不是第一次这样买，何况美酒和烧鸡的香味儿隔着数米之外都能闻到。”说话间，老人熟练的打开包裹，并开动起来。

              老人酷爱竹叶青，连自己的名字都叫竹叶青。爱好是与刘念斗嘴和说教，精通医术且擅长炼药。在外人看来他是刘府的管家，一个人打理着府上大大小小的事，一定非常忙碌。可事实上他却是最清闲的，因为除了帮助刘念修行之外，其余所有事都交由刘念负责了。

              “听说你今天又出风头了？”竹叶青喝了口酒，而后语气平淡的问道。

　　“爷爷，宫天佑那家伙实在太过分了，居然纵牛行凶。我只是看不惯他的所作所为才出手制止的。”刘念见竹叶青已知晓此事，立即出声解释道。

              刘念并没有将识海中那个特殊的数据面板一事告知于他，因为它很可能涉及到自己将来能否重回故里。如此重要的秘密还是藏在心里安全些，即便竹叶青是刘念在这个世界上最亲近之人。俗话说：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竹叶青来到刘家的目的也没跟自己和盘托出，这么一来，刘念对于隐瞒此事也就心安理得了。

              “生活中嚣张跋扈、仗势欺人的有很多，莫非这些恶人的事你都要管上一管？”

　　“力所能及的我会选择以恶制恶，毕竟总要有人维持秩序、替天行道。”

　　“暴力永远不是解决问题的最好办法，何况在这种情况下往往是敌强我弱。”

　　“若是打不过，那就采取第二套方案——忍让。”

　　“一味的忍让只会让恶人更加肆无忌惮、变本加厉。”

　　“那我还有第三套应对方案，借助外力以智取胜。今日在面对宫浩渊时就是最好的例子，利用帝国政令对普通人的保护，即便他再生气也不能把我怎样。我就喜欢他看不惯我，又干不掉我的样子。”刘念摆出一副得意洋洋的神情出声说道。

　　“问题就出在这，今日你有帝国政令护身才能全身而退，他日待你觉醒之后又当如何？正所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即便你躲得了一时，还能躲得过一世？”

              “不是还有您在吗？若孙儿有难，难道您会袖手旁观？”刘念见说不过竹叶青，急忙献殷勤的问道。          

              “虽说宫家的人横行霸道、为非作歹，但你也要适可而止、量力而行。类似今日之事日后还是少做为妙。以我的实力，宫家分家确实不能把你怎样，但若是宗家出手，即便是我也很难护你周全。宫家没你想的那么简单，毕竟人家可是有着数百年传承，家族里面究竟藏了多少老怪物没人知道。你小子多次让宫天佑出丑，如今又当着众人的面令宫浩渊难堪，日后凡事都要处处提防才好。记住一点，少管闲事，低调做人。”

　　“世俗险恶，人心难测。行了，行了，孙儿知道啦。这个道理您都讲了八百回了，我的耳朵都听出茧子了。”刘念连忙打断竹叶青的话，生怕他继续讲着那些大道理。

              酒足饭饱后，竹叶青继续躺在摇椅上，手持摇扇自得其乐。

　　刘念见状，赶忙搬来椅子凑到竹叶青身旁，也想分享着幸福时光。

　　“干嘛呢？今日的修炼任务完成了？”

              被泼了冷水的刘念仍不死心，撒娇道：“爷爷，咋这么扫兴呢。”

　　“今日事，今日毕。”

　　“不积跬步无以至千里，不积小流无已成江海。知道啦，知道啦。这句我已经听了八百零一遍了。”刘念极不情愿的走去练功房。

              偌大的庭院内只有一老一少两人，若是究其原因还要追溯到八年前。

              根据已故刘念的记忆，在他三岁的生日宴上，由于长辈们忙于应付那些前来道贺的宾客，放任他与一个比他大了两岁的孩子一起玩耍。      

              两个孩子你追我赶玩得不亦乐乎。在相互追逐中无意间发现了一把精致的匕首，上面镶嵌着一颗紫色晶石，光芒四射、璀璨夺目，惹得两个孩子欢喜不已。

              他们一同抓向匕首，互不相让继而争抢了起来。由于力气远不如对方，在抢夺之中不小心被其所伤。      

              虽说匕首全长也不过三寸大小，但其尖而薄的利刃却深深的刺入了他的头顶。    

              顿时，血光四溅，鲜血汩汩而涌。他声嘶力竭的尖叫和哭闹声终于吸引了在场所有人的注意。不过为时已晚，他的伤势已然无法挽回。    

              自此以后，他时而沉默寡言，时而疯癫痴狂。他的父母为此操碎了心。即便周游列国遍访名医，几乎尝试了所有可能行之有效的办法，也依旧无法将其治愈根除。

              后来，听说麒麟山上生长的仙草可医治百病，但那里多生凶禽猛兽，崇武嗜杀，十分凶险。为了医治他们的孩子，夫妻二人不肯放弃这最后的希望，决心一同前往。

              这一去便再也没有回来，不但没能如愿以偿取回仙草，就连他们夫妻二人也是音讯全无。而且，在他们离开刘府的半年后，家里的下人们也开始陆陆续续有人离开，另谋出路去了。

              由于这段记忆来自于六岁大的孩子，所以信息并不多。除了此事之外，就是些他与府内下人们零零散散的生活片段。

              这里最令刘念印象深刻的是被他尊称为爷爷的管家，从记忆中不难看处两个人关系密切，亲如爷孙。

              自从现在的刘念接掌了身体后，他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拼命的锻炼肉身，最终变成了如今这般强悍。当然，这也离不开竹叶青的调理以及长期服用着他所炼制的丹药所带来的影响。

                第二件事就是遣散了剩余的家丁、仆人，只留下了叫竹叶青的管家。

              之所以遣散下人，既是为了节省开支，也是为了掩人耳目。因为刘念担心别人发现自己与先前性格和喜好有所不同。  

              至于为什么会单单留下竹叶青，其一是在外人看来尚且年幼的刘念生活根本无法自理，需要其他人照顾。可刘念万万没想到，自从留下老人后一直都是刘念在照顾他。

            其二，老人虽然狂妄自大、桀骜不驯，但又心细如发、明察秋毫。即便刘念已经竭尽全力掩饰自己的身份，可最终还是被老人发现了。以刘念多年积攒下来的识人经验来判断，老人绝非寻常之人。

              竹叶青是在那次生日宴上发生意外后才到刘家的，凭借着高深莫测的医术获得了家主的赏识和认可，并被任命为管家。虽有管家之称，但在府上他只对一件事负责，就是尽其所能医治那时已病入膏肓的刘念。可惜的是，即便他已倾尽全力最终还是没能保住刘念的性命。

              长达三年的朝夕相处，使得竹叶青对刘念的身体状况、言行举止了如指掌。这也正是他能够看穿眼前占据着这个身体的另有其人。

              竹叶青原本可以揭穿刘念的谎言，但他并没有那样做。因为与天真无邪的公子生活久了，他已然把公子当成了自己的亲孙子。如今有人能令孙子死而复生，怎么说也是件值得开心的事。再加上他之所以来到刘府好像另有目的，如今吃穿不愁，还能做自己喜欢的事，用刘府多年积攒下来的药草炼制出各式各样的丹药。如此一来，换作是谁都不会做出损人不利己的事。

              就这样，竹叶青与刘念默契的达成了共识。五年来，竹叶青不但帮助刘念重塑肉身，还充当着刘念的先生，帮他了解如今所在的这个世界。作为回报，刘念也渐渐地开始心甘情愿的包揽了两个人生活所需的一切事物，也称竹叶青为爷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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