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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奥利凡德先生的目光从卢平转移到海蒂身上。
“哦，还有下午好，这位小姐。一个新魔杖，我猜测。”他上下打量了一下海蒂，视线带着迷蒙。海蒂敬畏地屏住呼吸。基于那双铺着一层白影的眼睛，她一直以为奥利凡德先生是个瞎子，或者是白内障什么的。不过事实证明奥利凡德先生的视力没什么问题，这让她非常高兴。
这位老先生甚至没有等海蒂说话，就十分迅捷地再次爬上了梯子。
“别担心，奥利凡德的魔杖是全英国最优秀的。”卢平在她身边悄悄说，“而且也会是最适合你的。”
他说着晃了晃手里的魔杖，那根魔杖很配合地在尖端闪烁了一下。
“柏木和独角兽的毛，我记得没错的话？”海蒂向往地盯着那点光芒，她轻轻用胳膊肘推了一下卢平，“你在跟我炫耀，对吧，莱姆斯？”
卢平笑了一下。这个男孩有一个招牌的和善笑容，让人没法和他生气。因为你永远做不到和一个老好人生气，只要你还有良心的话。
“好吧。”海蒂只能说，也忍不住咧嘴笑了。
她满怀期待地注视着奥利凡德先生挑好五六个盒子，一挥手让它们按顺序漂浮而下。每次看她都要感叹，魔法总是那么神奇——而在现实中看到的时候，它更有一种震撼力。奥利凡德先生从一个红色表皮的盒子里抽出来一支魔杖，有些弯曲，像是从中间折断了似的。
“白杨木，配上龙心弦。让我们先从这里开始吧。”他礼貌询问了海蒂的名字，然后把魔杖递给她，“拿好，克拉克小姐。然后挥舞——轻轻地挥舞。”
海蒂照做了，她极力控制着自己的力气。好吧，可能是因为她的动作幅度还是太大了，一股能量从魔杖中横冲直撞地射出。那股能量斜斜地冲向天花板，在路径中的卢平不得不抱着头弯腰躲避，然后它完美击中了房间里唯一一盏照明灯。
“我开始为之前的炫耀感到后悔了，”卢平带着感叹说，一缕棕色发丝从他刘海中间翘起。他思考了一下，装模作样地加上一句，“尊敬的克拉克小姐。”
“我……我猜它有点太厉害了。”海蒂张口结舌地说，“你还好吧，莱姆斯？”
她看到卢平露出的额头上有一个浅浅的伤疤，很快随着男孩抚平头发的动作看不见了。她只希望那不是魔杖造成的。
“哦，当然了。”卢平有些惊奇地回答，“你也看到了，离我十万八千里呢。”
海蒂松了口气：“那太好了，我以为——”
突然窗户响起了“咚咚”两声，他们转头看去，一个男人正等在外面。他顶着亚麻色的头发，还有一双熟悉的绿色眼睛。和大多数巫师不一样的是，男人衣着非常朴素，气质也有些风尘仆仆。
卢平的表情极快速地黯淡了一下。就仿佛瞬间变回了刚认识的时候，慌张和惭愧重新浸透他的双眸，如同绿宝石蒙上一层灰尘。
“我应该走了，我父亲在等我。”男孩退后了一步才说，“对不起……我的意思是，也许下次再见，海蒂。”
门铃叮叮当当响了起来。
透过橱窗，海蒂看到男人和做错了事般的卢平说了几句话。这位父亲一边骄傲又兴高采烈地大笑着，一边揉乱了他的棕发，又使劲拍他的肩膀。卢平轻轻摇了摇头，但在父亲的支持下，他看上去自信多了，脸上也重新挂起了笑容。
然后男人向店里的海蒂挥了挥手，卢平则微笑着对她做出“下次再见”的口型。父子两个肩并着肩，步履匆匆地离去了。
“到霍格沃茨再见，莱姆斯！”海蒂回应，她很高兴卢平又打起精神了，这说明她没有失去珍贵的第二个朋友。
而奥利凡德先生捧着另一根魔杖，沉默着看完了全程。海蒂一回头，他苍老的脸正悬在她肩膀上，吓得海蒂浑身一颤。奥利凡德先生安静地将那根魔杖送到海蒂鼻子底下，它拥有浅色的外皮，和一段厚重粗糙的把手。
“落叶松木，配合独角兽毛内芯，十三又四分之三英寸。”奥利凡德先生解释说，目光在海蒂脸上确定般地端详着，“不容易讨好的组合，但或许很适合你，克拉克小姐。”
海蒂轻轻握住这跟魔杖——这次她又小心了一点。
几束光从魔杖顶端迸出，然后无数烟花似的小小火花在空中绽放起来。
它们是彩色的，带来温暖明亮的光线。落下时，这些烟花在闪烁中变成亮片，璀璨又活泼地随风舞动起来。伴随着欢庆般的爆炸声，魔杖店摇身一变成为了派对现场。
海蒂看着这番景象，被感染得不禁哈哈笑起来。她咧着嘴傻乐了一会儿，又噤了声，用余光悄悄去瞥身边的魔杖大师。她担心奥利凡德先生不满意她们两个——她和魔杖，当然了。海蒂现在认为她们是注定属于彼此的。
但是奥利凡德先生也在欣慰地眺望着这一幕。他的嘴唇蠕动了一下，带着对魔杖坚定又柔软的热忱说：“很好，很好。魔杖选择了你，这是件值得高兴的事情，克拉克小姐，无需怀疑。”
“又一根落叶松木魔杖找到了它的主人。他们通常很难取悦，你知道。这意味着一旦被它选中，那么这名巫师必将和它天生一对。当然，还有不能忽视的优秀品质——落叶松木拥有强大的能量，它提供给你需要的勇气和信心。这证明你是一个非常有天赋的女巫，克拉克小姐，哪怕你还尚未发觉。”
他对着海蒂眨了眨眼睛。
海蒂推开门的时候，还在注视着这跟魔杖。她将它对准天空，阳光很快染黑了它的轮廓，只是海蒂眼底仍倒映着数不尽的烟花。
“勇气和信心。”
她喃喃道。
·
回到孤儿院的时候，她们改为乘坐伦敦地铁。麦格教授的说法是她已经解决了“需要解决的事务”（海蒂认为是麦格教授逼着赞恩重新开始工作了），所以她们不需要再用飞路网赶路了——这会让海蒂没法记住孤儿院到对角巷的具体路线。
地铁上有几个姑娘正在滔滔不绝地讲着什么。这些年轻女孩们是海蒂会讨厌的那种类型，一边发出让人心烦意乱的笑声，一边做作地扇着手掌。
“……所以我告诉她不要再继续那些‘小把戏’了，没人会相信的。”一个金发的姑娘说，“整天做些白日梦，幻想自己与众不同。她已经十一岁了，我真怀疑她会被每一所中学拒绝！”
“她说自己是什么？一个女巫？”另一个姑娘夸张地提高声音。
“女巫，巫师，什么‘魔法’……一派胡言！你简直不敢相信，她今早跑过来说，有猫头鹰给她送了一封信！”金发姑娘拉长着脸，这让她的脸长得吓人，“她不知道怎么说服了我父母，他们一起出门去了——甚至不告诉我去做什么！”
“还有她交的怪胎朋友，和她一起玩过家家。真该看看那是什么样子——住在贫民窟里，穿得像垃圾堆里捡出来的，当然，脑子也不大正常。”
听了金发姑娘的话，几个女孩都咯咯笑起来。她们像极了一群尖叫的母鸡。
海蒂如坐针毡地听着。因为麦格教授在旁边，她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忍受这种折磨。
地铁门缓缓打开的时候，她甚至松了口气。海蒂回头望去，那个姑娘还在高声重复着：
“什么魔法……”
离开地下地铁站，一切又变成了海蒂熟悉的模样。
天空中凝聚着淡灰色阴云，太阳已经不见了。街上行人都适应了英国天气的反复无常，对此视若无睹。
麦格教授还是尽职尽责地把海蒂送到了孤儿院门口。随后她拿出一张写满了注意事项的羊皮纸，把这张如何找到霍格沃茨特快的说明交给了海蒂。
“孩子们总是不停地忘记我说的话，所以我只能换个方法。”她说。
海蒂看到这张纸上用加粗字体罗列着容易被遗忘的学生用具和行李，而下面写满了密密麻麻宛如公式般的字体。海蒂抽了口气，她不太敢告诉麦格教授，这实际上会让孩子们非常不愿意去读里面的内容。
麦格教授拍拍海蒂的肩膀告别。她——神奇地——如同海蒂之前看到过的那些怪巫师一样，站在一个树荫下啪地不见了。
“我必须得学会这个。”海蒂坚定地对自己说。
“哦，天啊——”
有声音从孤儿院里靠近了。
“看看谁在这里！怪胎海蒂，一个人被抛在大门口！”
一个如同被吹胀的气球般的男孩从房子里冲出来，他大声喊道：“怪胎海蒂又被退回来了！没人要她了，这次不会有人再要她了！”
男孩像头种猪一样飞奔到海蒂面前。
“崔弗。”海蒂冷淡地说。她上下打量着这个男孩，突然发觉他似乎不如以前那样高大了。
崔弗露出一个堆满肥肉的狞笑：“就像我说的，海蒂。他们不要你！很快我就会被领养，到一个吃穿不愁的家里去了。而你——你会被所有人讨厌，一个人一直到老死。”
海蒂猛地抽出魔杖。这支近乎十四英寸的魔杖直直指向崔弗的鼻尖，她一字一顿地说：“滚开，崔弗。”
男孩愣了一下。
静默了一会儿，发现什么都没有发生之后，他捧着肚子哼哼地大笑起来：“这是什么？你的新垃圾？天，你让我笑得肚子疼。”
海蒂只是厌烦又轻蔑地注视着他。
“随便你，崔佛，随便你怎么说。你只是头蠢猪罢了，你什么都不懂——我已经再也不需要你们了，也不用生活在这里了。”
她轻声说，在这一刻却觉得有点茫然，“想笑就笑吧，反正你所做的一切对我来说就和路边的石子差不多。”
崔佛看着她，像看到什么难以理解的怪物一样。
“滚开，崔弗。”海蒂重复道。
崔弗瞪了她一眼，但是不敢上前了。不需要海蒂再多说什么，他和来的时候一样，又连滚带爬地跑走了。
“石子，不是吗？”女孩看向手里的魔杖，低低地反问道。魔杖似乎做出了回答，在她手中微微发热。
海蒂的睫毛快速眨动着。不知为何，在灰蒙蒙天空的映衬下，孤儿院似乎变得有些遥远起来。
大门又打开了，这次出来的是一个高瘦的女人。
“索菲妈妈！”海蒂的思绪被吹散了。面对索菲妈妈，她有太多问题想问了，也不知该如何感谢她。海蒂想给她一个拥抱，像其他孩子会做的那样，但是看到她一如往常的眼神之后，这种勇气又悄悄破碎了。
“海蒂，你回来了。”索菲妈妈说。她的目光投注在海蒂身上，似乎陷入了某种追忆的思绪里。
“是的，没错，我刚刚回来。我……应该谢谢你，索菲妈妈。你放心，上学之后我会找点工作做，然后把钱还给你。”海蒂说着，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握住了索菲妈妈的手。
索菲妈妈也回握住她的。她们好像又回到了六年前的晚上，索菲妈妈刚刚收到儿子死讯的时候。但是海蒂已经不再是五、六岁的样子了，她的手也慢慢长大，拥有了少女特有的柔软。一切又变得那么不同了。
索菲妈妈顿了一下，又抬高声音，回到了平常的语调：“我真高兴你能有个着落，海蒂——这样就不用在哪个垃圾堆里翻到你了。记得收拾你的行李，打扫好房间，我们正巧需要一个空房间呢。”
她放开了海蒂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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