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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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以来，我都很讨厌我的家庭。”
西里斯说，他捡起信件漆黑的残骸。
“我的父母——尤其是我的母亲，我们永远合不来。我不想顺从她那套纯血理论，也烦透了她对我的约束。她总想把我也变成那种怪物，那些除了血统以外，一切都能弃之不顾的怪物。”
他笑了一下。
“如果变成那样，那生命还有什么意义？”
“我试着告诉她这些，告诉她我的想法，但她不能理解这个。她只是——她的大脑里根本不存在处理这种问题的功能。”
“从很久以前我就明白，我们两个再也不可能和平共处了。不只是她，还有家里的其他人，他们都是一样的。”
“她一直想要把我扳回所谓的‘正道’，你也看到了，这就是她所做的努力。”
他揉碎了手里的残渣。
“当然我也给了她回击。她憎恨麻瓜的一切，那我就带着所有麻瓜的东西到她鼻子底下。她想让我变成一个阴沉丑陋的木偶，那我就打破那些条条框框给她看。”
他晃了晃手腕上乐队的装饰。
“我收集了很多这样的东西。说实话，我其实根本不知道这个乐队叫什么，唱的是什么歌。”
“这更像是一种标志。”
“我是永远不会被改变的。直到她清楚这点为止，我都不会放弃。”
·
“海蒂，你在听吗？”
海蒂从回忆中抽离出来，她抬起头，詹姆褐色的眼睛正注视着她。
休息室的壁炉发出噼啪的响声。零零散散的学生坐在沙发上，或是相互细语，或是低头读着书。不知谁落下的金丝雀闹钟发出一声啼叫，绕着房间飞行起来。
海蒂抚平手里的羊皮纸，问：“什么？”
“我说——”詹姆双手垫着后脑勺，踢动椅子转了一圈，“我前两天绝对听到了什么恐怖的声音。就在晚上，害我做了噩梦。”
听到这里，海蒂下意识看了一眼西里斯。男孩在对面涂画着什么，此时也心有灵犀地掀起眼帘，和她对视。
他挑起眉毛，用口型说了一句“可怜的詹姆”。
海蒂忍不住笑了。
她一边笑一边摇头，说道：“我可什么都没有听见，詹姆，这不会是你做噩梦的借口吧？”
他们之中唯一在认真写作业的卢平也嘴角微弯，附和说：“詹姆可是差点被吓哭了。”
詹姆的一头乱发此时好像都支棱起来，他捏紧羽毛笔坚持道：“我对着戈德里克·格兰芬多保证，绝对有声音——一个女人的声音，还在尖叫！”
可惜已经没有人理他了。
海蒂正对着面前空白的羊皮纸发愁。宾斯教授要求他们罗列所有的《狼人行为准则》，并对逐条进行分析。这本来是周一布置的作业，她一直拖到现在才开始。而等到周日过去，这篇作业就要交了。
不过海蒂无论是对着课本，还是她从图书馆借来的《月圆的秘密——从零开始深入了解狼人》，都是一头雾水。她干巴巴写下“狼人在变身时具有非常的危险性”之后，灵感就宣告枯竭了。
“所以，”她有气无力地问，“为什么狼人袭击的受害者也会被剔除出巫师保护法？”
詹姆翻过一页书，回答道：“因为被狼人咬过的受害者在月圆时也会变身，他们没法控制自己的攻击欲望，这对于其他巫师来说是非常危险的。所以魔法部想出了一个绝妙的点子——把受害者们都踢出巫师社会。”
这下海蒂完全失去了写作业的欲望，她愤愤地把笔扔回桌上：“这简直毫无道理，也没有解决问题。他们只是在迫害那些无辜者罢了！”
在旁边的卢平突然平静地说：“但是他们确实无法控制自己，会对身边的人造成不可逆的伤害。甚至他们会找准机会，杀死自己最好的朋友。”
“都是借口，我最讨厌有谁欺压那些无能为力的人。”海蒂嘟囔，“如果大家能摒弃那些可笑的偏见，早点想想办法的话，一定可以解决的——比把狼人锁起来要更好地解决。”
詹姆感叹一声：“我没想到你的看法这么毒辣，海蒂。不过我赞同你，这对从狼人手下生还的巫师们来说完全是无妄之灾。”
“巫师大多数都是这样，固执、容易被迷惑，还充满偏见。”西里斯卷起自己的羊皮纸，毫不留情地说。
这次卢平没有再说话，只是安静地听着。
片刻后他似乎抿出一个小小的笑容，说：“你们知道吗？其实我很高兴能听到这些。”
“我还以为你对狼人有看法呢，莱姆斯。”詹姆仰倒在椅子上说，“不过你是我詹姆·波特认定的朋友，肯定不是那种人。”
面对他的自夸，其他三个人不禁摇摇头。
他们又安静地学习了一会儿，直到走廊外传来一阵脚步声。随着声音的靠近，弗兰克·隆巴顿探出头来，在休息室里扫视一圈。
“理查德不在这？”他问。
“他不在，”一个高年级学生回答，“找他有事，弗兰克？”
“今天下午有魁地奇训练，他铁定是忘了。”弗兰克说，“如果他回来，记得告诉他一声——不然凯特会把她见到的所有人手撕了。”
他又急匆匆地走了。
“凯特·文斯特，今年是她当队长！”
“她技术很不错，就是脾气太急了。”
大家都开始讨论起来。
海蒂注意到詹姆的眼睛开始闪闪发光。果不其然他激动地提议：“魁地奇！我们怎么能错过这个！我们待会儿一起去看看，大家？”
海蒂对此没什么异议，她正好奇魁地奇是怎么玩的呢。准确来说，只要是带有娱乐性质的东西，她都很感兴趣。谁会愿意沉浸在无聊之中呢？
她直起身来，假装权衡地看了一眼羊皮纸。
“海蒂，你想做我们这届第一个魔法史挂科的？”西里斯敏锐地说。
卢平也搭腔道：“这次我不会给你提供‘一点支持’了，海蒂。”
“或许宾斯教授分不清到底哪个作业是我的呢？”海蒂垂死挣扎着，“他有可能以为西里斯的作业是我交的。”
虽然这么说，她还是把羊皮纸卷起来，抱起那两本厚书，打算到时候一边看训练一边写。
话音刚落，海蒂身后的沙发靠背似乎下陷了一点。她回头看去，一个男生正倚在上面，对着他们露出一个精明的微笑。他个子有点矮，还有点胖，细小的眼睛弯起来像招财猫一样。
他看上去有点熟悉。海蒂回忆了一下，发现这是之前卖粪蛋的那个男生。
“赶着去看魁地奇训练？”男生非常自来熟地问道，“让人期待，是吧？魁地奇总是这么有魅力。但是说起来……看魁地奇怎么能缺少望远镜呢？”
他说着，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来四个小望远镜，夹在四根手指中间。他摆弄了一下这几个小巧而精致的东西，又循循善诱地开口了。
“这四个打包卖给你们，还附赠一个小秘密，怎么样？一共只要十六个加隆。”
海蒂觉得如果谁上了这个当，那他就是真的傻子。就这么想着，她眼睁睁看着詹姆一跃而起，自信并且毫不留恋地把一堆金币拍在男生手里，拿走那些给冤大头的奖品。
这个傻子晃动着他那头小卷毛，对他们骄傲地笑了一下。
“我帮你们买了，不用感谢我。”他说。
海蒂和卢平陷入了敬畏的沉默。西里斯倒是不太在乎的样子，他从詹姆手里接过一个望远镜，调试了一下。
也许这就是贫穷和富有的参差吧，海蒂从未如此清晰地领悟。
“秘密呢？”西里斯问，那双灰色眼睛透过镜片被放大了将近十几倍。
他对这个望远镜的功能似乎没什么意见，看来奸商也保留着最后一点良心。
矮胖的男生稍稍放低了身子，小声说：“就在走廊左侧有一个隐藏的楼梯，通往塔楼的房顶。从那里看魁地奇球场要更清晰。”
“酷！”詹姆的眼睛睁得更大了。
“这个还挺酷的。”海蒂赞同地说。不过算上价格，这一切到底值不值得，那还是很难说。起码詹姆看起来挺高兴的，这就够了。
“我是莫尼·奥塔肯，下次再有生意的话记得还来找我！”奸商最后说。
莫尼眯起招财猫一样的小眼睛，掂掂手里的加隆，心满意足地离开了。
海蒂也在看着手里的望远镜。它的外壳是红色的，包裹着一层细致的金色纹路，还有一只可爱的小狮子。这支望远镜上似乎也被施了什么魔法，海蒂使用的时候发现它可以倒退或者是慢速播放看到的景象。
“我们现在走吗？”她问。
他们找到那条隐藏楼梯，沿着它一路向上。
在一片黑暗中，詹姆似乎撞到什么，发出一声痛呼。
“我们到顶了。”他带着鼻音说。
然后是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詹姆不知道做了什么，类似门被掀开的吱呀声响了起来。霎时间，属于外界的光透了进来。男孩把头顶的门彻底掀开，灵活地爬了上去。
“哇，这里的景色确实很不错！”海蒂听到他赞叹的声音。
她抓住西里斯伸过来的手，也爬上楼顶。
塔楼顶上的景色的确非常漂亮。从正面眺望的话，正好能看见一片沉郁的深绿森林。海蒂认出那是禁林，它在若有若无的雾气中扩张着，似乎没有边际。在更高更远处，是连绵起伏的山脉，被夕阳浸染得十分柔和。
而他们背后是熟悉的黑湖。此时它失去了威胁感，湖面波光粼粼，随微风和平地起伏着。仔细去看，似乎还能看见巨乌贼一闪而逝的身影。余光扫过一个偏僻的角落，海蒂又看见了那棵柳树——它奇形怪状，似乎还在自主活动着。
“那边应该是魁地奇赛场了。”卢平开口说。
他指向的地方矗立着几根五彩缤纷的高大柱子，上面插着三角旗，随风飘扬。被柱子围起来的地方正好是一个球场的范围，几个模糊的人影正在上空飞来飞去。
詹姆应了一声。在夕阳的余晖下，男孩侧脸的绒毛也被染成金色。
他在楼顶边缘坐了下来，拿起望远镜，然后满足地说：“这个高度不错，能看的很清楚。”
海蒂学着他的样子坐了下来。下午的风很温和，带着一点凉意。但塔楼上的光线又中和了这种冰冷，周围的环境让人感到放松。
透过望远镜，她看到穿着红色队服的身影飞速冲刺着，从这边移动到那边，追逐着一个红色的球。那个球的大小很接近足球，正被队员们互相传递着。
凯蒂·文斯特抱住那颗球，一个甩尾将它投进了高高竖起的圆框中。海蒂看到她一边笑一边大喊着什么，马尾在空中飞荡。
两颗蓝色的小型球体突然向她飞来，不过又被两个冲过来的队员挡住了。他们一人一个击球棒，狠狠把球打了回去。
“干得好！”凯特的声音若隐若现，“继续保持！”
“听你指挥，老大。”
其中一个队员轻快地回应。
他们的身影很快又变得难以捕捉，成为了飞速移动的几道影子。海蒂瞪大眼睛去看，也难以分辨他们到底在做什么，只不过能听到凯特高昂的指挥声。
“抓到金色飞贼了吗？”西里斯在她旁边问。
“还没有。”詹姆聚精会神地回答，“如果它出现的话，我绝对会第一时间发现的。”
“也许你二年级的时候应该加入魁地奇校队。”卢平说。他稍稍放低了望远镜，似乎比起球局，远处的景色要更吸引他。
在塔楼的顶端，四个小巫师坐在一起，安静地眺望着。
海蒂感觉胳膊被碰了一下。她低头看去，那是一卷羊皮纸，似乎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她怀里滚出来了。西里斯正托着它，向海蒂挑眉示意。
“谢谢。”海蒂说，接过那卷羊皮纸。
西里斯收回手的时候，手链在他腕上晃动着。那上面挂着一个图案，是一双嘴唇和吐出的舌头，看起来怪诞而夸张。
“是滚石乐队。”海蒂说。
西里斯看向她。
“那个，是滚石乐队的标志。”海蒂指指他的手链，她笑了一下，“我恰好知道。”
这是她经常路过的音像店里，老板最喜欢的乐队。
天边的云朵被夕阳映照成粉红色，晚风中远处球场的旗帜飘动着。
西里斯诧异了一下，不过很快也笑了。
“滚石乐队，你说？”他面对海蒂，灰眼睛里浮上愉快的微芒，“我记住了。我会去了解它的。”
“为了我最好的朋友。”
他们相视而笑。
“——海蒂，西里斯，你们有在看魁地奇吗？”詹姆的声音从另一边响起，“别在那里闲聊了，简直是浪费！”
“好啦，詹姆，我现在正看着呢。”海蒂回道。
她举起望远镜，从镜片里看到七个红色队服的巫师聚在一起，向头顶举起拳头。
他们的声音遥遥传来。
“格兰芬多，必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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