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7章 甘心吗？

放下手机，心情更加沮丧了。空荡荡的家里，齐墨不出来，月牙儿不回来，安清泽又泡在乐创加班。人的疲惫似乎真的和思想上的沮丧，有很大的关系的。特别是当天光暗淡，家里还没有来得及打开灯的那种时候，我会觉得特别的沮丧。孤单，会将自己的沮丧无限的放大。而我是在沉沦其中，便很难自拔的人。其实某种意义上，我是真的很讨厌这种沉沦的，特别也讨厌这样无法自拔的自身，但是我并不具备良好的逃脱灵魂的沉痛的能力。

        我想找个人聊一聊，但拿着手机，竟然都不知道应该打给谁。苏梅怀孕了，我不想烦她，她自己就已经很不容易了，再说我的痛苦比起她所承受和遭遇的，真的算不了什么。秦蜜的心思自己都捉摸不定，就像安清泽说的实话，她确实仍然是个不稳定的因素。秦蜜，是我的妹妹，我需要更多的保护她，我不想再把自己不开心的事情与她发泄，我知道秦蜜肯定又会往自己身上责怪。

        然后我的手指，就这么在某个没有署名的数字之上摩挲过去，等我发现自己过长的停留的时候，我已经发呆了十来分钟了。那个名字，就在我的脑子里转悠，它甚至窜进了我的心口处，不受控制的想要一跃而出。我捂住胸口，我不能做的事情，我还是很清楚。可是思念这种东西，根本就是不说人话的。不是你想要忘却，就可以轻易忘却的。

        我不想做个自私的人，不想每次在需要温暖的时候找到他，所以我不能够找他。可是即使我不想自己自私，我的思想终究还是自私的。我想到那最后一次，齐慕说要给我画画的样子，眼泪，怎么办呢，流不出来，就是流不出来。我习惯性的紧紧抿着我的嘴唇，没有话说，没有眼泪流呢，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呢？大概就像是明明很爱一个人，却偏偏说不出口，然后斟酌再三，还是转头走开，是一样的感受吧。

        喊了齐墨下来吃饭，然后收拾东西，这些都是每天都在进行的事情。可是今天做起来，尤为的疲累。完成了一切，对着空荡荡的房间，我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一切似乎都很美好。但是，这一切，真的就是我想要的生活吗？那些年少岁月里的坚持，那些痛苦记忆里的挣扎，那些激情苦涩里的放弃，难道就是为了换来如今的生活吗？如今的，柴米油盐，烦恼逗乐？我有些疑惑，或许我还不足够老，我还，有着期待和奢望。可是明明，我已经做出了选择，我认定了的，我不该有犹豫和怀疑了的。但是这样的情绪，根本就是控制不住的，而且甚至是越是掩盖，越是想要企图压制，它们就越是会愈演愈烈的暴躁起来。以至于后来，这样烦躁的情绪，几乎就要将我淹没了。

        那么一个词汇就在我的脑子里旋转，对，就是甘心。我问自己，真的甘心吗？爱不得，恨不能，求不了，自由被禁锢。甘心吗？

        然后我终于想到了一个人，米思思。

        “没想到你会打给我。”米思思的第一句话，不是废话，不是毫无意义的寒暄。这些年的历练，她已经是个更加简洁而干练的女人。

        “我，其实我想跟你聊聊。”我说。

        说完，又觉得自己说的话，没趣，干涩，苍白。

        但米思思就像立刻明白了我想说的话一般，轻声说：“恩，好啊，我也想着，我们一定是聊得来的。”

        我怔了一会儿，米思思的声音真的很温和的，像是某种细水流长的泉流一般，带着多年前的清澈和纯粹，又带着这么些年华流逝过后的坚定和执着。我喜欢这样的女人，很多年前我就已经很喜欢她了，只是可惜，那么多年，我们之间的误会，我们当年的阴差阳错，以及我们都疲惫的挣扎在了各自的苦痛和沉闷之中太久了。难怪秦玦如此喜欢米思思，到底是我的哥哥，欣赏的人，还都是相似的。

        “你现在过的好吗？”我问她。我也不知道自己是忽然对她的生活感兴趣还是只是想要试图在她的生活轨迹里，找出蛛丝马迹，安慰我慌张颓废的心思。

        米思思轻笑的声音，很清丽，仿佛是个少女一般：“恩，过的挺平静的。”

        我抿住嘴唇，就是这个词汇，曾经我无数次的将齐慕推开，我一字一句的告诉他，安清泽能够给我的平静，是他永远许诺不了的。

        “平静，就是好吗？”我继续问。

        米思思停顿了一会儿才说：“我不知道，说实话，我自己也会思考这样的问题。我想你大概也会想吧，会问自己是不是甘心于此刻的生活，于此时的琐碎之间。”

        我心口震荡，米思思的字字句句，都说在我的灵魂深渊之上，它们悬在空气里，仿佛在质问着我的固执，是不是值得，我的追求，又是不是就是真的所谓的真实。

        “其实，我觉得或许哪怕是一开始对平静深信不疑的人，也会有怀疑的那一刻。秦可，那么当怀疑诞生的时候，如果是从前的你，如果是二十岁出头的你，那个鲜活的你，那个可以为了自己想要做的事情，不顾一切的奔跑的你，会怎么做呢？”米思思问我。

        然后我们之间沉默下来，空气里却好像有很多种声音在响彻着，我，如果是我，如果是那样子的我，我明白她的意思。当年那个未曾历经风雨，未曾被现实一次次的打趴下的我，那个纯粹的还像是一张白纸的我，会怎么做呢？

        我想我会离开。

        我说道：“米思思，我想我会逃离这一切，我会毫不犹豫的说再见。如果是那时候我的，一定不能容许自己的人生过得充满质疑。而且，那时候的我，不喜欢等待，我很急，我等不了，我觉得要让一切都变起来，都动起来。只有不断的前进，只有不断的改变，我当时一定是这样想的，也一定会拼尽一切，不惜一切的努力做到这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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