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出发（捉虫）
墨婕表情呆滞了一瞬，连带着动作都有些迟钝，她缓慢转过身子看向身侧的汝浅：“你…”
可话音出口，却也不知自己究竟要说些什么，只是呆呆地看着眼前人。
汝家人的特点都很是死板，墨守成规，这些她在汝浅身上也隐约可以察觉到，才会一时兴起随口一说。
不料汝浅居然真的照做了，她是汝家人，却又不同于汝家人。
汝浅不解：“我怎么了？”
墨婕回过神摆了摆头：“无事。”说完追问了句：“你为何要修行鬼道，你难道不怕被世人所唾弃吗？毕竟汝家…”
汝浅未能听完阿扰的话，便出言打断：“汝家已经没了。现在只有我汝浅一人罢了。只要报了父亲的血仇，世人唾弃又有何妨。”
她说着又觉不对，一步跨到了阿扰面前说不安地说道：“你说这话，莫不是反悔不想帮我了吧。”
却见阿扰的目光停了一瞬，又落在了旁处：“我为何要后悔，看正义之首的汝家后人修行鬼道，沉浸在仇恨当中，不是很有趣吗？”
汝浅：“你好像对我们汝家有很大意见。”
阿扰不自然地拢了拢耳旁碎发，急忙别过了视线：“有吗？没有啊。”接着打着哈欠：“有些乏了。我去歇歇。”说完便隐去了身影。
汝浅的目光注视着阿扰消失的地方出神，指尖轻敲在墨婕剑上，心中盘算着要好好查查阿扰的过去。
可面对一个连名字都不晓得的鬼魂之体，唯一的线索只有她身上的印记，上次光线昏暗却也没瞧个仔细，只能寻个机会好好看看。
汝浅停止了敲剑声，转身出了房门打听明日羿永元几时出发。
次日一早天色微亮，汝浅便掀了眼帘，瞅了眼身旁。
果然阿扰这个色鬼，总会在半夜三更地爬上她的床。
她抬手拍了拍阿扰的肩膀：“该起了，羿永元他们一会儿就出发了。”
就见阿扰闭着眼，唇角微勾：“我要爱的亲亲。”
汝浅手紧握成拳，又来这套：“爱的亲亲没有，若你想要汝家血来给你提神，那我倒是挺多的。”
随着她的话音，阿扰迅速翻身而起，一时动作太快，衣衫半落了下来，正巧露出半边印记。
汝浅猛地抓住阿扰想要整理衣衫的手，定睛看了起来。
还未看个仔细，下颌就被阿扰用手指勾起：“哟，妹妹这是馋姐姐身子了？”
汝浅睨了一眼下意识想张口解释，细想之下说出来不就暴露了自己的目的吗？可祖训不准她撒谎骗人，索性闭言不谈转了话题：“你还帮不帮我了？”
墨婕轻呵一声将衣衫拉好：“帮。我不帮你，帮谁。”说话间，她在指尖掐了一个诀，点点红光围在汝浅周身，将她包裹在其中：“好了，只要结界不破，就没人发现你。”
汝浅的手指轻触在薄薄的结界之上，原本冰凉入骨的阴气，却让她感觉到有一点温暖，甚至看久了还有点饥渴。
看得入神时，耳朵一痛将她所有的思绪扯了回来，她扭头瞧阿扰拎着她的耳朵，面露不悦：“你想干嘛？吸我的鬼力上瘾了？”
汝浅从她的手中挣脱开来，揉着发痛的耳朵，口气有些微怒：“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反正就是想吃。”
说完，眼睛又不自觉地瞄向结界，最后吞咽几下强忍着冲动，有些赌气地走了出去。
墨婕则飘在原地：“大早上的朝着我发什么火啊。”说完便追了上去。
很快，汝浅就找到了羿永元，此时他正站在羿正卿的对面认真聆听着父亲的嘱咐，她又看了看随行浩浩荡荡的队伍，眼中的鄙夷之色漫了出来。
墨婕：“知道的是去抓鬼，不知道的还以为哪个王公贵族出门了。”
汝浅扭头看向身侧的阿扰，神情紧张地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阿扰却不以为然的耸了耸肩：“他们又听不见我说话。”
汝浅扫了眼阿扰，便不在搭理。
终于羿永元的人马开始行进，汝浅始终不近不远的跟在其后，而阿扰自从出了玄炎宫的宫门便也瞧不见她的身影了。
汝浅也没放在心上，毕竟阿扰向来都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可是走着走着她的背上一沉，她轻叹一声：“你下来。”
墨婕趴在她的背上，懒懒地回道：“我累了，飘不动了。你就背背我。”
汝浅拽住环在脖颈上的手，将阿扰扯了下来：“你又没做什么？累什么累啊。”
说完，就瞧阿扰的掌中聚集着一团黑气，递在了她的面前：“这是何物？”
“怨气，煞气，鬼力。随你怎么叫都行。”阿扰说完又打了个响指，一个哭哭啼啼的小鬼就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墨婕：“哭什么哭！再哭我立马让你魂飞魄散。”
她的警告还是有些用处的，就瞧那小鬼立马停止了哭泣，怯懦地跟在了身后。
汝浅面对着眼前的一切，很是不解，正欲开口询问，双唇就被阿扰的手指堵了起来：“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你先将这个吃了我再告诉你。”
汝浅看着她递了又递的那团黑气，犹豫再三终是接了过来。
黑气到手不知怎地，她竟然不受控制地开始吞噬，直到黑气彻底被吞噬干净，那种让人难以言喻的饥渴感也随之消失。
墨婕：“果然和我猜得没错。”
汝浅一头雾水：“什么和你猜得没错。”
墨婕十分亲昵地挽起了汝浅的手臂，耐心解释道：“你丢了灵根，原本充盈的灵室便空了。而那日你在修罗森咬了吊死鬼一口，恰巧吞噬了她的怨气，这相当于一个引子。再到后来你吞噬了旱魃的煞气迫使你的灵室又扩大了。才会导致你现在会贪食恶鬼之力，可你没有灵根，终究是不能将鬼力化为自用，充其量也只是填个饱腹。”
当然她说的时候，故意隐藏了诅咒之事，墨婕看着汝浅并没有露出怀疑的神情，又朝着小鬼勾了勾手指。
小鬼飘在汝浅面前，一脸委屈状。
墨婕一脸嬉笑：“你要是还想吞噬鬼力，就吸她的。吸完了我再帮你抓。”
汝浅瞅了眼小鬼，看着年岁不是很大，想必死前也不过是个孩子，当看到脖子上紫红色的勒痕时，汝浅的手紧攥成了拳头。
小小年纪竟然被人活活勒死了。
而小鬼此时睁着双黑洞洞的眼睛警惕地看着自己。
汝浅：“你走吧。”
小鬼如临大赦喜极而泣，转身就要跑，刚跑了几步，身上就被缠上了红光。
红光的另一端，墨婕阴气四散：“我辛苦抓来的。你就这样放了？”
汝浅却只是扫了一眼，继续跟上队伍。
墨婕不服，拽着小鬼几步赶了上去，拦在了汝浅的面前：“是你要修鬼道的。我抓来小鬼助你修行，你却不领情。你这是何意？”
汝浅被她扰得不行，索性停了步子注视着阿扰：“我修鬼道，只想借力并非夺力。而此法吞噬之后小鬼便会魂飞魄散，我说得对吗？”
小鬼一听立马跪在地上磕头求饶：“我游荡在人间从未害人性命，最多是吓吓途经这里的旅人。求求你们，不要让我魂飞魄散。”
二人之间，沉浸了片刻。
最后墨婕唇角微勾眼中带着让人捉摸不透的情绪，手中一松红线消失。小鬼没了束缚便跑得无影无踪。
墨婕拍了拍手：“想不到，你竟然还会为魂魄之体考虑。”
汝浅看她放了小鬼，才算是放心了，转而继续朝前走，一边走一边说着：“他们死之前，或遭不明之冤，或遭人陷害，或遭人背叛，或不治而亡。死后怨气难消才会游荡人间。原本就是可怜之人所化，我若是再将他们吞噬，阻了投生之路。”说着她停下了步子，转身看向驻足在原地的阿扰：“那么我与那些害他们的人有何区别？”
却见阿扰眼眸低垂：“那么，他们为了消除心中仇恨，害人性命，那时你又该如何？”
汝浅被阿扰一问，也不知该如何回答，父亲常说，恶鬼无论生前多可怜，死后害人就是不对，她曾经一度也是如此认同着父亲的。
可当舅舅芮江旗和表妹芮凝芙杀了父亲，夺了灵根后，她只觉父亲秉承的道理是有多么可笑。
她想着嘴角挂着苦笑：“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我不作评论，更不会劝其放下。如有可能，还会替其消冤。”
汝浅说完，便引得阴气四起，那阴风径直冲她而来，还伴着熟悉的梨花香。
怀中被撞了下，她低头就看到阿扰扑在怀中，双臂紧紧锁在自己的腰间：“希望你能记住今日说得每一字。”剩下的话却没能说出口。
汝浅不明她说得是何意，可她身上的阴冷之气着实很不舒服，她将怀中魂朝外推了推，突然脑中灵光一闪。
神色凝重地说道：“你不是说旁人瞧不见你吗？那么刚才被你抓到小鬼为何能看到你？阿扰，你打算如何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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