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1章猫眼石
——静谧的夜里，猫眼石在月光的照耀下，闪烁着奇异的光芒，像月下黑猫在静静地观望着人世间的悲欢离合。
a市，华国首都，名利场永不眠。
宴会上，璀璨的灯光照耀着会场，洛卿手持饮品，漫不经心地看着场中的男男女女，出于各种目的，他们投身于这喧嚣的名利场。
她不想参与其中，也不喜在外喝酒，心里只盘算着要不再坐一会就走吧。
她已经感到无聊了。
今天这场宴会是为了庆祝华国最大的珠宝集团，慕石珠宝目前的掌门人慕宇45岁的生日。
洛卿本不想来的。
她对这种觥筹交错的社交场合天生不太感冒，不然作为国际珠宝大师阿克曼教授的得意门生，华国年轻一代最富盛名的珠宝鉴定师，一年前回国后只是选择在a市的一个不知名的街巷里开着一家小小的珠宝收藏店的事情也不会引起了珠宝圈的热议。
比起在这里追名逐利，她更愿意回到自己那家小巧又精致的小店，与自己心爱的珠宝为伴。
但是这场宴会的主人与自己的恩师阿克曼私交甚好，远在英国伦敦的老师不方便过来，作为一个老练的商人，慕宇又怎么可能会遗漏邀请她这个老师最得意的学生。
估计待会等慕先生公开讲话，宣布宴会正式开始以后，他一定会抽出时间来找自己寒暄，顺便问问老师的现状。
现在英国才下午一点，那老头一定是穿着笔挺合身的定制西装，打扮成一个绅士，在伦敦的街头咖啡馆，和来自异国、年轻漂亮的女性调笑呢。
啧，想着自己的老师在潇洒地享受快乐时光，自己却在这里替他受刑，洛卿的心情更不爽了。
等待会和慕先生打完招呼，就找个借口提前离场吧。
今日份的人间喧哗已经感受到了，她想回去继续撰写她自己关于珠宝鉴定的书籍了。
洛卿托腮看着眼前的这片灯火通明发着呆。
但是事情总不会像人们希望的那样发展。
突然的一声玻璃杯落地破碎的尖锐声音打断了这份热闹，人群像是突然被按下了暂停键，随后又纷纷将目光转向噪音的来源。
只见在会场的正后方，宴会主人慕宇的对面站着一位怒气冲冲的贵女。
尖锐的黑色细高跟衬得她的脚踝更加纤细脆弱，往上是一双笔直修长的小腿，黑色修身的礼裙包裹着她玲珑有致的身躯，海藻般浓密的卷发随着主人的动作轻微晃动。
好一个矜娇的名门贵女，着实令人眼前一亮。洛卿心中暗赞道。
这时，她听到周围的人小声议论着。“慕先生的独女”“母亲早亡”“在她面前被绑匪杀害”“这几年来与慕先生的关系一直不好”“行为荒诞不羁”
只听那女生喊道：“慕宇我告诉你，好好当我的提款机，不要想当什么好爸爸！少来过问我的事情！”说完也不顾对方的反应，转身愤怒地离开。
高跟鞋狠狠踩在地上发出咔咔的声音，像是某种进攻的鼓点。
但人却是渐行渐远，最终消失在会场出口处。
啊，闹了这么一大出以后就这样走了。也不知道接下来慕先生要怎么收场。
洛卿这替人尴尬的老毛病又犯了。
会场里诡异得安静着，慕先生也在属下的簇拥中消失在幕后。目送着闹剧的两位主角离开，在沉默了片刻后，在场的人们按耐不住，开始跟身边的人，小声又难掩兴奋地讨论着刚才发生的一切。
看来不出今天，这件事就会传遍整个a市商界，成为大家口中的重磅消息。洛卿默默喝了一口手中的香槟。
——
休息室里的慕先生沮丧地坐在椅子上。
在商业领域，慕先生是杀伐果断，精明冷静的集团掌门人。但是在他和亡妻唯一的女儿面前，他只是一个无能的父亲。
他知道，女儿恨他，他也恨自己。
自从妻子走后的这六年里，他无时不刻不在悔恨着，当时没能救下自己此生唯一挚爱的女人。
慕先生刚从自己早逝的父亲手里接下慕石集团时，他才三十岁多岁不到四十，正值壮年，踌躇满志。在他的带领下，慕石集团一路高歌猛进。
但是在扩张的过程中，难免会蚕食既然利益者的蛋糕。
没有人希望自己会被超越，而能坐上那个高度的人不乏心狠手辣之徒。
最终还是有那么几个人动手了。
深谙商界和人性残酷的慕先生知道，无论自己怎么做，对方都不会放过自己的妻女。
报警反而可能有一线生机。
最终，慕先生还是颤抖着手拨通了警方的电话。
可惜最终还是晚了一步。
妻子在自己女儿面前被杀害，对面几家只是推出来几个无关痛痒的弃子出来顶罪。
杀妻之仇不共戴天！从那以后，他心里想的就只有怎么才能向真正的凶手复仇！
只是，可怜他的女儿！
还那么小，被迫眼睁睁地看着她的母亲在自己面前被杀死。
他每每想起这件事就恨不得立刻活剥了那几个人，生啖他们的血肉。
一开始，他想把自己全部的爱都给了女儿，让楚歌尽管失去了母亲依然能在爱的包裹下成长起来。
但是，这件事情对楚歌的打击太大了，楚歌抵触他的接近。
如果可以，他真想当时就放弃家业，带着楚歌归隐山林，好好抚养女儿长大，用剩下的时间悼念自己的亡妻。
但是他不能这样做。
妻子的大仇未报，真正的凶手势力滔天，他手里的这家公司是他唯一能用来和他们对抗的武器。
他只有把慕石做到最大最强，成为真正的巨无霸，才能一口吞掉所有的仇人。
慕先生知道女儿不理解自己，为什么自己的野心都已经害死了妻子，自己还一心扑在集团扩张上。
可能在她的眼里，自己就是个只爱权势和金钱无可救药的人吧。
但是他不能解释。
女儿还小，他不想让楚歌知道妻子的大仇还未报，让她小小年纪也背上了复仇的重担。
自从楚歌的母亲走后，楚歌就开始放纵自己，自己很多次想去和女儿沟通，最终都失败了。
他犹豫过很多次，要不要告诉女儿实情，最后还是放弃了。
当时仇人还如日中天，自己是成年人，能够压抑着仇恨和他们演戏，让他们相信自己并不知道当年的实情，才有机会卧薪尝胆，积蓄力量向他们复仇。
但是楚歌还只是小孩子，又怎么能要求小孩子在仇恨面前还能保持平静，与别人逢场作戏呢。
他犹豫再三，为了亡妻，也是为了楚歌，只能由着她去了，或许这样楚歌也会更安全一些，一个令他头疼的女儿，应该就不会再被那些人盯上了。
这六年来，自己卧薪尝胆，苦心经营，一心扑在集团事业上，终于成功打垮了所有对家，让当时自己不能动的几个人都失了势。
于是他把这些人一起弄到了广阔的公海上，给予他们生不如死的痛苦，折磨够了以后，最终亲手一个个了结了他们，丢到了海里喂鱼。
大仇终于报了，他是真的很想松懈下来，找一片山林，用余生去怀念故人。
但他现在还不能走，楚歌还不能独当一面。
这么多年来，楚歌为了报复自己一直和自己作对，行为乖张荒诞。
虽然很想庇护楚歌到最后，但是这六年殚精竭虑的复仇生涯已经耗尽了他所有的心力，现在仇报了，他心里的劲也就散了。
他现在能明显感觉到自己的力不从心，慕石再由这样的他主管下去一定会出事。所以他要在他隐退之前为楚歌铺好以后的路。
虽然楚歌不愿意，但是他归隐了，那慕石就是楚歌唯一能够安生立命的依据。
自己一路走来，得罪的人太多，楚歌如果没有足够的能力，恐怕很难保护好自己。
虽然慕氏不是只能由楚歌来继承，但是仰仗他人不是长久之道，更何况无论何时，为了权势地位，兄弟阋墙叔侄不和的事情也是屡见不鲜。
之前因为仇人的存在，他不得不蒙蔽起自己的双眼，放任楚歌放纵自己。
现在是时候下定决心做出改变了。
至于之前犯下的杀孽，自己一个人背负就够了。
——
洛卿并没有等太久，很快慕先生便重新现身向大家致辞。
不愧是六年间就将慕石发展到全国首席的人物，心理素质确实非同小可。
致辞结束后，正如她所想的那样，慕先生过来与她寒暄。
但是，和她想象的不同的是，这场寒暄的主角居然不是她名震天下的老师，而是她自己。
“久闻阿克曼得意门生之名，今日一见，果然仪表堂堂啊。”
“慕先生您谬赞了。您才是，之前在英国跟随阿克曼先生学习的时候，我就常听他提起您来，对您可是赞不绝口啊”
“哈哈哈哈，人生难得有阿克曼先生这样的知己啊。你老师这段时间还好吗？”
“老师挺好的。身体还算硬朗。现在算是半退休了，每天不是特别忙，日子还算清闲。”
“那真不错啊，这样的生活可真让人羡慕。”
“慕先生您说笑了，有多少人还在羡慕您呢。”
“唉，不提这个了。对了，洛小姐，今天在下其实是有个不情之请，希望洛小姐能帮助在下一二啊。。”
“慕先生您请讲，如果我能帮到，必当尽心竭力。”
“本人有个女儿，想必刚才你也看到了。我女儿她性格顽劣，不服管教，让你见笑了。”
“我这些年在商海里打拼，在对她的教育方面确实是有所欠缺了。我现在也是亡羊补牢，想要给她请几位老师，好好教授她一些应该掌握的知识。”
“洛小姐你是阿克曼先生的高徒，在珠宝鉴定领域是青年一代的翘楚。年纪也与我女儿差不多。所以啊，我想请问洛小姐，有没有兴趣担任我女儿的老师，教她一些关于珠宝鉴赏方面的知识啊？”
原来，慕宇下定决心要培养慕楚歌续任慕石集团，首当其冲就是要给她找一位合适的老师来教授她关于珠宝领域的知识。
首先这个人的专业能力一定要过硬，其次年纪也不能太大，不然可能会引起女儿的反感。
年轻人嘛，在一起好交流。
思来想去，就属他的国际友人阿克曼的学生洛卿适合，正好洛卿今天也来参加宴会了，所以他刚一招待好宾客，就急急忙忙找上洛卿。
洛卿万万没想到自己好好的一个吃瓜群众，居然也会卷入其中。
她的第一反应是想拒绝，但是以慕先生的地位和他与老师的交情，她也不好拒绝得太直接。
只好说：“谢谢慕先生您的信任，但是我年纪尚轻，经历和能力有限，恐怕没有办法胜任这么重要的任务啊。”
“洛小姐你太谦虚了，如果你说不行，那全华国也没几个人能说行了。”
“钱方面不是问题，只希望洛小姐你能带楚歌多了解一些珠宝鉴赏方面的知识。”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洛卿确实没办法再当面拒绝，只好说到：
“谢谢您的邀请，请您给我一些时间考虑，到时候一定给您一个答复。”
作别了慕先生，洛卿也没心情再待下去，当即离开了宴会，开着自己心爱的宝马4系跑车，准备回到自己的店里。
慕先生生日会所选的场地位于a市市郊。
开在空旷的市郊公路上，洛卿将车速推到了最大限速的底线上，她感到一阵心烦意乱，多种思绪激荡在心间。
慕先生提出的这个要求太过突然，完全打乱了她自己的计划。
作为一位独立鉴定师和收藏家，她本是不喜欢和资本走的太近的。
比起资本彰显身份和投资保值的工具，她更愿意将珠宝视为一种艺术品。
因此她尽量使自己不沾染上太多资本的气息，只在必要的时候和各方资本进行最少量的往来。
之前她刚回国的时候，就借口自己不够了解国内市场拒绝了一众资本的邀请。
她自己虽然没有什么势力，但是那些人顾及她的老师阿克曼的影响力，也没太难为她。她一直以来都小心地维持着这个平衡。
但是这次慕先生的邀请恐怕就没有那么好对付了。
慕先生请她做慕楚歌的私人老师，这种级别的联系可不是做一个集团旗下的合作鉴定师。
做国内最大珠宝集团少东家的私人老师，这几乎就是将她和慕楚歌个人与未来的慕石集团绑定在了一起，她将为其背书，并被视为是慕楚歌掌控下慕石集团势力范围内的人。
就像是她出门在外，永远可以代表她的恩师阿克曼，除非她有一天叛出师门或者是犯下不可饶恕的错误被恩师逐出师门。
好一招一箭双雕啊。让她作老师，慕楚歌既可以从自己这习得最顶尖的珠宝鉴赏的知识，又可以借自己搭上阿克曼的顺风车，借用恩师在国际上的影响力。洛卿头疼的想到。
不愧是六年间将慕石从一家中级企业发展全国最大珠宝集团的掌权人，慕先生，真是好打算啊。
以慕先生的手段，调查清楚自己的情况和软肋应该是易如反掌。
自己没权没势，可以不为自己考虑，但是却不能不为辛苦养大自己的父母考虑，自己实在是不想把他二老卷入这样的纷争里来。
洛卿心中突然燃起无名怒火，自己并不想追逐权势金钱，到头来却只能被资本拿捏。
只能回去联系一下阿克曼老师，看看他老人家能不能再帮自己躲过一劫了啊。
唉，真不想麻烦老师啊。洛卿无奈的想。
慕楚歌，洛卿心中默念着这个令她陷入现在这般境地的人的名字。心中狠狠给她记了一笔。
深夜，笔直宽广的市郊公路上，墨绿的车影一闪而过，留下了一串发动机的轰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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