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他不救人
秘境三层的入口已彻底关闭,无法开启。
此时天色阴沉,乌云层叠,原本的淅沥细雨越来越大,大有风雨欲来之势。
蜘蛛巢穴是被年峨霜彻底毁掉的。
他右手一握,原本摇摇欲坠的蜘蛛巢穴,霎时分崩离析。崩坏的岩石飘荡在空中,卷成一道漏斗形的旋涡。
碎石组成的旋涡流动着,争相恐后地坠入深渊。
圆形石台虽又破损,但还算完好。
年峨霜独自一人站在石台中央,众人皆不敢直视他。
他身边,笼罩着极其可怕的低气压……
文潮翻着乾坤袋,摸出一本脏兮兮的秘籍,封面上书四个飞白大字:祖宗秘籍。
撇开这四个肆意大字不谈,书封上还有一滩油渍。
这么不正经的秘籍,还能是谁留下的?
文潮长叹一声,正欲翻开书封,一个人不请自来,直接将他的秘籍拿走。
行事这样霸道的人,除了年峨霜又能是谁?
年峨霜翻看着简清悦留下的秘籍,面无表情,众人无从得知他情绪。
留下这本《祖宗秘籍》的人是简清悦,那肯定正经不到哪里去。
她的字迹乱七八糟,画的小人儿也歪七扭八,写下的心法口诀平平无奇,不像什么高深秘术。
这玩意儿若是落到别人手里,什么用也没有,但就适合文潮修炼。
与其说它是本秘籍,不如说是简清悦专门为文潮定制的修炼计划。
文潮看得鼻子泛酸,一个虎背熊腰的大汉竟有些想哭:“祖宗姑娘。”
文潮对年峨霜是有怨气的。
年峨霜想拯救数万生灵?那自己救去。凭什么把他们几个逼入秘境?就因为挂着鹤月弟子的名头,就活该成为人质,活该被牺牲?
栖祖恶名昭彰,手段狠厉,传闻落入他手的俘虏,各个生不如死。
祖宗姑娘……她还活着吗?
此时气氛死寂,无人敢言。
锁雾门几人更是捏着衣裳,对年峨霜又怨又怕。
只有楚驰敢硬着头皮开口:“年仙君不必担心,你师妹二人身手了得,在力战四蜘蛛时表现了非同寻常的默契,他们一定会安然无恙的。”
这话谁都知道是安慰人的车轱辘话。
年峨霜这样的大能,都不能斗过栖祖,何况那两个人?
年峨霜低着头,几缕碎发落在耳畔,他还在看那本《祖宗秘籍》,未回应楚驰。
楚驰自讨没趣,正要退到旁侧,却听到年峨霜清冷的声音:“听说,是我师妹救了你们?”
楚驰赶忙回答:“不错,简姑娘菩萨心肠,若不是简姑娘,我们师兄妹几人早已被闷死在蛛蛹里。”
年峨霜沉默,心情似乎更糟糕了。
楚驰不敢再说话,悄悄退到旁侧。
文潮可不管什么气氛不气氛的。
他一直盯着年峨霜手中的《祖宗秘籍》,心想这人怎么就不还了?
文潮索性开口:“年仙君,那本书是祖宗姑娘留给我的,还请您交还给我。”
年峨霜非但不还,给出的理由还冠冕堂皇:“我师妹身上谜团不少,我还需时间研读此书。待我看完之后,自会还你。”
文潮咬牙,暗骂自己为何要当着年峨霜的面拿出来。
年峨霜一向看不起祖宗姑娘,本以为这人会鄙夷此书,谁能料想他竟不还了?
原本藏在后排的吴桃烟,犹豫了会儿,终是小心翼翼开口:“年仙君,不如,试试占星术?”
对,占星术。
年峨霜本是靠占星术找到蜘蛛巢穴来的。
他伸出右手,掌心立时出现一道晶蓝色跃动的火焰。
年峨霜闭眼,试图在脑中描摹简清悦的模样。
他能感受到晶蓝火焰正在成型。
本以为这次占星术定能顺利,他却忽然听到其他人惊恐的叫声。
年峨霜睁眼,欲查看发生何事。
当他看着掌心这团血肉模糊的东西时,也被震住了。
晶蓝火焰形成了一个女人影像,它的身体残破不全,鲜血淋漓着,似乎饱受折磨。
它疯狂地挣扎着,一边哀嚎一边惨叫。
方才提出占星术建议的吴桃烟,此时也被吓得尖叫。
之前占星术成功过一次,她本以为再次施放占星术,定会一帆风顺。
晶蓝火焰会再度化作火焰新娘,谁知火焰竟变为可怖怪物?
众人皆不敢再看。
年峨霜的瞳孔紧缩,狠狠捏碎它。
待他手掌再张时,悲惨女人的影像消失无踪,它重新变为一道跃动的晶蓝火焰。
年峨霜眉头紧蹙,他闭眼,努力忆起那火焰新娘的样子,但事与愿违。
待火焰再成型时,仍是个遍体鳞伤,悲惨哀嚎的女人。
占星术再次失败。
其他几人看出些门道,明白这晶蓝火焰显现的样子,就是年峨霜心中所想。
现在众人心中皆知——年峨霜虽表面淡漠,但心中恐怕快急疯了。
否则那频频化作悲惨女人的火焰是怎么回事?
年峨霜重试数十次,占星术失败数十次。
晶蓝火焰化作的女人模样,也越来越凄惨,看得众人触目惊心。
兴许是年峨霜周身散发的寒气太可怖,竟无人敢打断。
倾盆大雨拍打着高山绿木,发出阵阵噪音,气氛是前所未有的死寂。
文潮再看不下去,他愤怒道:“年峨霜,你不是说会保护我们吗?这就是你的承诺?若不是你非要逼着我们来这,她又怎会被栖祖抓走?”
年峨霜睁着眼,磋磨着手中火焰,没说话。
文潮怒气更甚:“你一向都看不上简清悦,你觉得她心性极差,不配做你师妹,不配当鹤月派的弟子。怎么,现在你知道她会救人,会挺身而出杀蜘蛛,你就追悔莫及了?我告诉你,她不会稀罕的。”
年峨霜缓缓将眼神移到他身上。
锁雾门几人皆看得心惊肉跳,这种大能要杀人,可就是动动手指的事。
就连吴桃烟也被吓到,吴桃烟赶紧拽住文潮,示意他少说几句,别加油添醋。
但文潮压根不管,他梗着脖子面红耳赤道:“怎么?你杀不了栖祖,现在就要来杀我了?行,反正我们被困在这出不去,祖宗姑娘也死了。无所谓,不被你杀,也会被栖祖杀。来,你动手啊。”
年峨霜默不作声地张开右掌,那晶蓝色的火焰无声跳动:“你跟我师妹好像很熟,你试试。”
听到这,大家的心才放回肚子里。
也是,年峨霜鼎鼎大名,出了名的正义之士,怎会因恼羞成怒就诛杀同门弟子?
文潮触碰着晶蓝火焰,闭上眼,在心中想着简清悦的模样。
他才不像年峨霜——年峨霜只把祖宗姑娘当废物,才会认为她已被折磨得不成人形。
文潮脑海里的简清悦,是方才她力战四只大蜘蛛的样子。
她的身影如鬼魅,几乎无法被双眼捕捉。
她斩杀蜘蛛时展现了惊人的战斗力,让人心生敬佩。
对,他永远可以相信祖宗姑娘。
晶蓝火焰已慢慢成型,文潮睁眼,看见火焰业已化作一个跳跃的侠女,它身着一身潇洒的黑衣短打,双手握着锁链,它在雨中跳来跳去,它的姿态潇洒俊逸。
占星术成功了。
火焰化作的侠女,朝密林深处行去。只需跟着它,就能找出简清悦的踪迹。
文潮十分兴奋:“占星术成功了!祖宗姑娘必定还活着。”
文潮想要赶上它,却眼睁睁看着活泼的火焰侠女,突然遭遇极大的痛楚,呜咽着化作一滩污浊尘埃。
它被年峨霜一手捏烂了。
“年峨霜,你这是作甚?占星术明明成功了,你为什么要捏死它?”
“看它去的方向,不是秘境三层。看来师妹未被栖祖劫走。”
文潮震怒:“这又如何?”
“既然师妹性命无碍,那此时应将重点放在栖祖身上。”年峨霜凌空而立,走入深渊,居高临下地俯视着深渊下的黑暗,“栖祖逃脱,我尚且不知他说的爆炸之事,是真是假。”
“所以呢?”
“栖祖狡诈多端,我得查清楚。此事关乎万人性命,不可轻视。”年峨霜的眼瞳中是无尽墨色,他压根不看文潮一眼,只清冷道:“既然我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就不能浪费时间找她。”
“没人求你找,我自己去找!”说着文潮就要走。
“不许走。”年峨霜掐了个诀,文潮便无法动弹,他半睁着眼淡漠道,“为避免栖祖附身在你们身上,你们都跟着我,不许单独行动。”
文潮目眦欲裂:“年峨霜,你自己不救人,还不让我去救。你混蛋!”
瓢泼大雨落在年峨霜身上,他未避雨,浑身被淋透。
阴冷的风从四面袭来,加重年峨霜身上的阴冷之气,他双手背在后,语气寒冷:“修真路漫漫,哪能事事都两全?要做成大事,总会出现牺牲。我师妹亦是匡扶正义之人,必会谅解。”
文潮正要反驳,年峨霜却不欲多谈。
年峨霜挥手,在场众人皆被扔进一道光罩中。
光罩凌空而起,漂浮在空。
年峨霜身上光芒大作,他持剑斩向黑暗深渊。
深渊死寂,未有回应。
年峨霜再度举剑,他身上陡然出现数道光圈,无数雪白符号翻飞。
他要破开入口,强行进入秘境三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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