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彼岸

晨星王子的终审，楼小槿和清风结伴而行，一路上，清风一反常态，紧紧皱着眉头，不知在想些什么，也不和楼小槿说话了。
楼小槿给红瞳戴上了从人界带来的美瞳，将他的眸色变成了深蓝色，牵着他的手，缓缓向前走，她也低头不语，思索着谁可能大半夜潜进她的房间医治好了她的手臂，是不想她死在冥界给地狱城添麻烦，还是同情心泛滥随手救她？
红瞳是初次认真地打量城市的样貌，街道上琳琅满目的商品和广告牌，让他目不暇，商家站在店门前拿着喇叭给自己的商品打广告，小贩们推着自己的小推车走街窜巷，兜售零碎物品，叫卖声此起彼伏，欢笑声连绵不绝。
有卖棉花糖的商贩拦住了红瞳，给他展示自己的七彩棉花糖，楼小槿和清风都有心事，兴致缺缺，然而头一回出门，光明正大晃荡在大街上的红瞳，这一切对他还说都十分新鲜。
小贩拦下他的时候，他还吓了一跳，下意识就往楼小槿身后钻，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却一眨不眨地盯着小贩手里的棉花糖，好像很好吃啊。
“小朋友，这棉花糖很好吃的，买一个吧，很便宜……”
红瞳还不怎么敢和陌生人说话，只是扯了扯楼小槿的手。
楼小槿只顾着往前走，没在意小贩说的话，直到红瞳拉了拉她的手，她才低下头，出声问道：“怎么了？”
红瞳是个害羞内敛的孩子，想要什么不敢明说，现在他还不确定楼小槿是不是接纳他了，所以万事都很小心，生怕惹她不高心了，会被赶走。
还是小贩机灵，一看就看出商机在楼小槿身上，于是更加热情洋溢地推销道：“这位小姐，我的棉花糖是刚刚出炉的，可热乎着呢，甜腻腻的还不粘牙，您和这位小朋友要不要都来一份？”
楼小槿喜欢甜食，换做平时她肯定会说那就尝尝看吧，可是今天她一直心神不宁，心不在焉的，这甜腻腻的棉花糖，可不能唤起她内心的激情。
她不想吃掉头走了就是，可是红瞳渴望的目光，让她不忍，这还是一个孩子，欢快的年纪，如此成熟懂事，她见了很心酸。
很多年前，她像他这么大的时候，也是这样吧，为了生存，不敢给身边的人增添任何麻烦，小心翼翼做事，夹着尾巴做人。
“你想吃啊？”
“姐姐可以买给我吃吗？我就尝尝味道……”红瞳的声音小的像蚊子说话，但是楼小槿明白她的意思，只是她什么没有冥界通用的货币，又一直没找到六界银联兑换，这该如何是好？
“来两个吧。”清风停下脚步，自觉掏出钱来。
接到生意，小贩显得特别开心，麻利地从木把子却取下两个棉花糖，一个递给红瞳，一个递给楼小槿。
“谢谢客人，一共二十冥币。”
“冥币？”楼小槿接过软软的棉花糖，目光落在清风给小贩的纸币上，币纸是黑色的，看得出来有复杂的纹路，除了四个角上印刻着数值，纸币的中央位置有一朵怒放的红花，妖娆而神秘。
见楼小槿一直盯着小贩接过去的冥币，清风突然想起，自从她来到月神学院之后，一直发生着各种各样的事件，还没去给她把人界货币兑换成冥币。
“小槿同学，回来后你把身上带的人界货币交给我，我去帮你兑换冥币。”
楼小槿一直想着冥币上那朵妖娆的红花，像是曾在哪里见过，一时又想不起来。
“好啊，我一直没找到六界银行在哪里，本来想这点小事我自己去弄就可以了。”
“姐姐，我陪你去。”红瞳一手拉着楼小槿，一手拿着棉花糖，舔一舔，满嘴香甜，心满意足。
楼小槿看着笑的一脸无邪的红瞳，心中的阴霾也不自不觉散去，将手里的棉花糖也递给他，说：“喜欢吃这个也给你。”
“那姐姐怎么办？”
“我现在不想吃甜的，你以前没吃过这些，现在有了就多吃点。”
红瞳不会拒绝楼小槿的好意，只要是她给的，就算是毒药他也会满心欢喜地接受。
“谢谢姐姐。”
“乖啦！”楼小槿伸手摸了摸红瞳的小脑袋，他的头发柔软稠密，手感特别舒服。
“你这么宠着他，把他惯坏了怎么办？”清风不悦地出声道，他不喜欢她对别人那样好。
“没关系的，我会适可而止的，要是在他这个年纪，也有一个人对我好，我也会特别开心吧。”
淡淡的语调，明明是微笑的脸，却给人忽视不了的失落感觉。
清风哑然，他知道她是个孤儿，自小就无人关心，可是他也没有父母，同样是看人脸色、小心翼翼长大的孩子，他们是那么相似，为什么她不能对他也亲近一点……
“对啊，清风导师，你刚才给那个小贩的冥币上，那朵很漂亮的花在哪里可以见到？”
“你想看那花？”清风忽而一笑。
“是啊，我总得我应该见过这样的图案，想确定一下，而且那花真的很漂亮啊，比我以前见过的任何一种花都要神秘，就像一个妖冶高贵的红衣修罗，如果能看见实物，肯定很震撼人心。”
“你见不到了。”
“为什么啊？”
清风从纳戒中取出钱包，抽出一张冥币递给她，说：“你看看，你确定你见过这种花吗？”
楼小槿接过来一看，纸币的触感像是某种她没接触过的金属，薄而柔软，复杂的纹路像一种古老的咒语，盛开的红花透着一股神秘的气息，看久了，感觉有些头昏，就像是整个人将要被吸进那浓稠的红色中去。
清风伸手搭在她的肩头，一阵清凉的气流涌进她的体内，身心顿时舒畅不已。
“你没有魔力，不要长时间盯着冥币看，上面印刻着的是冥界的圣物，你是人类，看久了身体会不适。”
“圣物？那这张二十数值的冥币上的这朵红花，也是？”楼小槿不怎么了解冥界的文化和历史，她以前待在神凰学院时，接触的都是科研，而神凰学院也是打算把她培育成科学机器，她还是在月老的允许下，翻看了一些有关冥界历史的书籍，但了解的并不多。
“这是彼岸花，开在三途河畔，六界之中只有冥界才会生长。”清风的眉目间隐隐透露出些许忧伤，原本，他的家在三途河畔水草茂盛，风景优美的一个地方，可是现在，再也回不去了。
“这就是传说中的彼岸花啊！难怪这么漂亮！”楼小槿忍不住惊叹，彼岸花的盛世美名，可是响彻了人界，她小的时候就听过许多关于彼岸花的传说。
“是漂亮，可惜现在冥界已经看不到彼岸花盛开了，以后也不会有了。”
“你这么一说，还真是呢，地狱城里也没有看见有什么花，连冥王宫里都没有看见，我见过最大片的，就是教导师前的枫树林了。”
楼小槿会感到疑惑，清风是知道的，苦笑一声，目光望着头顶昏暗的天空，远方的天幕漆黑一片，在没有月亮和星星的白天，地狱城就像一个巨大的监狱，黑暗、冰冷、令人绝望。
“彼岸花，又叫恶魔的温柔。传说中是自愿从妖界投入地狱的花朵，被众冥神遣回，但仍徘徊于黄泉路上，众魔不忍，遂同意让她开在三途河畔，给离开六界的魂魄们一个指引与安慰。彼岸花在冥界扎根之前，冥界是没有植物的，光秃秃的大地，岩石裸露，贫瘠而荒凉，完全不是现在你看到这副景象。”
“彼岸花，为什么会自愿来到冥界，难不成她还有意识不成？”楼小槿从未听说过这些。
“彼岸花来自妖界啊，自然是有妖灵的，也是你们人类俗称的花妖，你去月神学院上课，应该见过妖界来的交换生了，他们其中就有一个兰花妖，名叫君兰。”
“噢，好像有点印象。”楼小槿回想了一下那天去天字班上课的情景，爱笛菲尔的文化课之后，魔界的一个女生和来自妖界的男生吵了起来，那个妖界男生好像就是被称做花妖来着。
“彼岸花如血一样绚烂鲜红，且有花无叶，有叶无花。花香传说有魔力，能唤起死者生前的记忆。在三途河畔大批大批的开着这花，远远看上去就像是血所铺成的地毯, 又因其红得似火，三途河畔那条路又被喻为”火照之路”，也是冥界最漂亮的风景与色彩。当灵魂渡过忘川，便忘却生前的种种，曾经的一切都留在了彼岸，往生者就踏着这花的指引通向幽冥之狱，进入轮回。”
“清风导师，你知道的真清楚，这些我连听都没听过，只是在话剧本子里曾见到一些粗略的图，还听人说彼岸花开在黄泉路上，会将过往的魂魄吃掉。”
“呵呵，那些都是外界之人以讹传讹的，彼岸花是冥界的圣物，寓意悲伤的回忆、纯洁的爱和死亡之美，而且冥界是没有黄泉路这一说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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