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赵良嗣受命出使

翻译呼延庆被金太祖扣押在阿芝川接近半年。公元1119年12月，金太祖经过深思权衡，决定释放呼延庆，让其回国向大宋皇帝传话。

        此时，大金与辽国和谈已经持续一年多，毫无进展。金太祖觉得这样谈下去毫无意义，纯属浪费时间。他打算终结与辽国的和谈，继续用武力征服辽国。但他不想与大宋为敌，希望与大宋继续洽谈联盟攻辽之事。

        这天，呼延庆被带到皇帝寨，金太祖对他说：

        “跨海以求通好，不是我们首先提出来的。南北夹攻契丹，也不是我们去求你们。可你们再三轻慢我们，我们派去使臣，手捧国书，可你们的皇帝竟然不予接见，这让我很生气。”

        呼延庆不知金太祖叫他来干什么，所以只是静静听着，一言不发。

        金太祖接着说：

        “我们自从立国，已获得大辽数个州郡。其它州郡，也都可随时获取。上次之所以遣使去你朝，是想结好邻国。你朝派来的使者半路不幸病逝，应该再派遣其它使者，不该只派你一个翻译过来议事。这不是轻视我们吗？以此来看，你朝根本并不想与我结好。我本想把你留在此地，但转念一想，错在你们朝廷，不是你的错，所以我决定放你回去。你回去后，见到你们皇帝，请你告诉他，如果真想与我结好，共同灭辽，请早示国书，若依旧使用诏书，定难从也。”

        金太祖略作停顿，又解释了一下与契丹议和之事：

        “大辽确实曾遣使过来，册封我为东怀国皇帝。在与你们交结之前，我们曾多次遣使去大辽，令其册我为帝，我想获取皇帝仪仗。可我们派往大辽的使者还没回来，你与马政来了，要求通好。我既然已经许诺与你家通好，所以，大辽册封我为至圣至明皇帝我就没接受。而且，因为辽使礼仪不全，我还鞭打了他们。我一直遵守与你朝的约定，可没想到你朝竟然如此轻慢我们。希望你赶快回去，把这里的真实情况报告你家皇上。”

        接着，金太祖交给呼延庆一封国书，说：“你回去后，务必告诉你家皇上，我与契丹并没讲和，也不可能讲和。如果你家皇帝还想与我一起南北夹击契丹的话，请再派正式使者过来通好。”

        此前，金太祖与天祚帝谈判议和，提出了十项条件：

        一、徽号大圣大明；二、国号大金；三、玉辂；四、衮冕；五、玉刻印御前之宝；六、以弟兄通问；七、生辰遣使；八、岁输银绢二十五万匹两；九、割辽东、长春两路；十、送还女真阿鹘产、赵三大王。

        但是，天祚帝并没接受，只册封女真为“东怀国”，派遣奚王府监军萧习泥烈和翰林学士杨勉，任正副封册使，率领庆问使、管押礼物官、读册文官等一大群人，来到阿芝川举行册封仪式。

        册文宣读完毕，杨朴认为册文内容不对，不符合规矩。金太祖大怒，下令鞭打辽国使臣，将他们驱逐出境。

        十二月二十五日，呼延庆辞别金太祖，快马加鞭，往南疾驰。十二月正是东北最冷的季节，呼气成霜，滴水成冰，西北风嗖嗖地吹来，像手术刀一样锋利。从行之人，有的冻裂了皮肤，有的冻掉了手指。

        公元1120年(宣和二年)农历二月，呼延庆乘船回到登州。王师中见呼延庆又黑又瘦，疲惫不堪，劝他在登州休息几天。可呼延庆不肯，他觉得自己肩负重任，必须马上进京。

        二月底，呼延庆来到东京城。此时，东京城刚刚下过一场大雪，路边的树木和房屋建筑全都银装素裹，呈现出一派北国风光景象。面对雪景，呼延庆神情有些恍惚。

        呼延庆很快被安排入宫，直接在崇政殿觐见皇上，蔡京和童贯也在场。呼延庆向宋徽宗详细奏报了金太祖所言，以及自己这八个多月的亲身经历和耳闻目睹。

        宋徽宗仔细听着，当听到女真与契丹并未讲和，他有些惊喜，问：“他们并没讲和？那么以你之见，女真兵力究竟如何？他们能击败辽国吗？女真皇帝这人怎么样？”

        呼延庆回答说：“女真兵力强盛，战将云集，战斗力很强。那女真皇帝名叫完颜阿骨打，身材高大魁梧，性格深沉冷峻，治军严明，深得军心。臣临行前还听说，女真兵马已开始集结，不久将出兵攻打上京。陛下如果还想联合女真灭辽以收复燕京的话，最好赶紧派人去女真那里商谈。”

        对呼延庆带回的信息，宋徽宗高度重视，要求蔡京和童贯好好合议一下，选择合适人选，继续出使女真。

        蔡京和童贯离开崇政殿，回到宰相办公室刚坐下，童贯便说道：

        “派赵良嗣出使怎样？联合女真共同灭辽这个计策，本是由他提出来的，他对此最了解，也能言善辩，太师以为如何？”

        蔡京觉得童贯言之有理，遂表示同意，说：“那就马上派人，把赵良嗣请来。”

        赵良嗣这几年日子过得很好，但一直没得到重用。现在，宰相蔡京和枢相童贯共同推荐自己出使女真，他很激动。因为他知道，这是展现自己才华的好机会，也是建功立业提升自己政治形象的好机会。

        赵良嗣说：“感谢太师、枢相对良嗣的信任。良嗣定当竭尽全力，鞠躬尽瘁，为大宋争取利益。不过，良嗣有个请求。”

        蔡京问：“什么请求？但讲无妨。”

        赵良嗣说：“良嗣请求携带国书前去，这样方显正规和重视。”

        童贯说：“现在就给女真使用国书还为时过早，你这次先去看看情况再说。如果确实需要，下次去时再使用也不迟。”

        赵良嗣很尊重童贯，见童贯这样说，只好默然不语。

        蔡京说：“这样凭空去谈也不是好办法。我的想法是，请皇上写份手札。你携带御笔而去，这样可信度会比较高。”

        童贯称赞道：“好，还是太师妙计多啊。”

        不久，宋徽宗下诏，任命中奉大夫右文殿修撰赵良嗣代理朝奉大夫担任正使、忠训郎王环为副使，依旧从登州乘船渡海，去往女真。对外依然宣称，前去辽东买马。

        赵良嗣这次去女真既没带国书，也没带诏书，只随身携带一份御笔手札。宋徽宗在御笔手札中写道：

        “据燕京并管州城原是汉地，若许复旧，将自来与契丹银绢转交。可往计议，虽无国信，谅不妄言。”

        公元1120年(宣和二年)三月二十日，赵良嗣一行从登州上船，渡过渤海湾，到达辽东苏州关。他们向大金苏州守臣高国宝说明来意，打算从这里乘马，去往涞流水河畔阿芝川，觐见女真皇帝。

        高国宝对赵良嗣说：“你们不必去阿芝川，皇帝此时正在咸州（今辽宁开原），你们可直接去那里觐见。”

        赵良嗣于是改变计划，乘马直奔咸州。到达咸州时，金太祖已率军离去。此时，金军正兵分三路，杀向辽国首都上京。

        赵良嗣得知情况后马不停蹄，日夜追赶，终于在青牛山追上了金太祖。

        金太祖骑着一匹枣红色高头大马，头戴貂皮帽，胸挂护心镜，脚登乌皮靴，威风凛凛，威严庄重。他没和赵良嗣多言，只令其随军前进。

        这是一支骑兵劲旅，每行进三十里，便鸣角吹号，以壮军威。

        几天后，赵良嗣跟随金太祖来到上京城南一座山坡上。这座山名叫龙冈，四面群山环卫，飞鸟翔集，松涛林海，佳气葱郁，站在山顶上顿感心旷神怡。

        上京临潢府是建在塞外大漠上的一座城池，是辽太宗耶律德光在太祖耶律阿保机所建皇都的基础上扩建而成。北面是天梯山、蒙国山，西面有别鲁山，别鲁山下是蜿蜒流淌的白昔戈洛河。临潢府城楼高达两丈有余，全城幅员二十七里，有城门八座，皇城坐落在城北高地一带。

        望着上京临潢府，赵良嗣心潮起伏，感慨万千。他熟悉这座城池，他曾来过多次。岁月沧桑，山水轮转，城池依旧，物是人非。他没想到自己会以大宋使者的身份，再次来到这里。

        金太祖对赵良嗣说：“你现在随我下山，看看我是怎么用兵的，然后再选择去留。”

        金太祖骑马下山，亲临阵前，令将士擂鼓助威。霎时间，号角大作，战鼓齐鸣。只见金戈铁马的骑兵呼啸而去，步军随后如波浪一般鼓噪而进。从早晨开始攻城，还不到中午，大将阇母率军捷足先登，攀上城墙，攻克外城。不久，上京留守达不野率残军开城投降。

        随后，金太祖在城外军营大帐里正式接见赵良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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