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金太祖驾崩

此时，金太祖住在鸳鸯泺养病，身体日渐虚弱，状况越来越差。但他仍密切关注着大宋、西夏、天祚帝、奚王回离保（即四军大王），以及平州等各地动向。他最不放心的是南京（即平州）。在张觉还未吊死左企弓等人之前，他就获得情报说，张觉有叛变迹象。

        金太祖不希望南京再起战火，专门派遣刘彦宗和斜钵到南京，向张觉传达圣谕：

        “平山一郡，今为南京，节度使今为留守，恩亦厚矣。或言汝等，阴有异图，何为？当此农时，辄相煽动，非去危就安之计也，其谕朕意。”

        张觉痛哭流涕，指天发誓，声称绝无异志，请刘彦宗转告皇上，切勿相信谣诼。可是，等刘彦宗和斜钵离去后，张觉即派军队去润州（秦皇岛）拦截燕民，并打算控制封锁辽西走廊。

        金太祖获知张觉的所作所为后，非常生气，没想到此人品性如此之差。你既然已投降金国，为何还不忘旧主？此人不除，南京地区便难以稳定。金太祖首先下诏书，将政策告知南京官吏，只追究首恶责任，其余随从一概不追究。诏书中说：

        “朕初驻跸燕京，嘉尔吏民率先降附，故升府治以为南京，减徭役，薄赋税，恩亦至矣，何苦辄为叛逆？今欲进兵攻取，时方农月，不忍以一恶人而害及众庶。且辽国举为我有，孤城自守，终欲何为？今止坐首恶，余并释之。”

        随后，金太祖令阇母率军从锦州南下，前往南京，平定张觉叛乱。

        完颜阇母是金太祖异母弟，这年三十三岁，自反辽以来，战功卓著，此时担任南路都统，驻守在锦州，金太祖分配给他的主要任务是讨伐奚王回离保。金太祖在给他的诏书中说：“回离保以乌合之众，保据险阻，其势必将自毙。若彼不出掠，毋庸攻讨。”

        金太祖的判断很英明，回离保后来的确“自毙”。

        金军在锦州驻兵仅有三千人马，阇母留下一千守城，其余两千随自己南下。六月初一，金军到达润州，将张觉的军队赶跑，一直追至至榆关，并遣俘虏持书回去招降。

        阇母本想乘胜进取南京，无奈天降大雨，无法行军，只好退兵，屯守润州。同时，他派人令周围那些未降州县，不得与张觉发生联系。

        六月二十一日，阇母率二千余骑进军营州。不料，营州城早有防备，张觉已派出一万多兵马在此守卫。

        阇母见城门紧闭，守兵站在城墙上严阵以待，感到自己兵少，没有取胜把握，遂兵不交锋而退归。临行前，他令士兵在城门上大书一行字：夏热且去，秋凉复来。

        不久，金太祖得到消息说，阇母被张觉击败于营州，金太祖大为生气，病情也越来越加重。连日来，金太祖恶梦不断，醒来后总是神情恍惚。

        刘彦宗感觉情况不太妙，遂派人去前线把粘罕请回来。刘彦宗对粘罕说：“皇上这病不知是怎么得的？有许多蹊跷之处。”

        粘罕说：“说来也怪，本来皇上身体很健康，就是进入燕京那天，皇上忽然看到皇宫里一个大殿左右摇动，于是赶快离开皇宫，来到城外建寨扎营。可是没出十天，皇上就病倒了。”

        一天早晨，金太祖醒来后精神很好，对粘罕说：“离开上京已经很久了，咱们回去吧。”

        粘罕说：“现在天气炎热，路途不便，待立秋后回走吧。”

        金太祖叹了一口气，说：“到那时恐怕就晚了，回不去了。”

        粘罕于是决定护送金太祖回上京。这天，他们离开鸳鸯泺，沿着草原之路往东北方向而去。同时，粘罕派人骑快马赶回上京，给吴乞买送信，告诉他皇上身患重病，已启程还京，请他到斡独山驿面见圣上。

        吴乞买接信后大吃一惊：兄长一向身强力壮，怎么忽然得了重病呢？他快马加鞭，星夜兼程，火速赶往斡独山驿。

        见面后，吴乞买见皇上骨瘦如柴，忍不住流下眼泪。

        金太祖拉着吴乞买的手，说：“现今，辽主已丧尽全国兵马，已奔去西夏，辽亡已指日可待。朕亲巡已久，即将大功告成。所获州县、部族，你应当精心绥抚，不可稍事懈怠。你先回去，过几日，朕将启程还都，八月中旬，你可率内戚至长春州迎我，若能到豹子崖更好。”

        吴乞买想，兄长以往膂力过人，矫健赛虎，可是，进入燕京才几个月，身体怎么就判若两人？现在连走路都需要人搀扶着，说话也有气无力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其实，这事粘罕心里最清楚。皇上在燕京这几个月，几乎天天大摆酒宴，每晚都有绝色佳人陪伴过夜。戎马一生的皇上，突然沉湎在这温柔乡里，时间已久，岂能不患病？

        酒是穿肠毒药，色是刮骨钢刀。过度享受幸福，往往就是悲剧的开端。

        这天，金太祖任命粘罕为西南都统，斡鲁副之，令他们驻兵云中，防守边疆，同时负责与大宋交割云中土地之事。金太祖还将刘彦宗也留在云中，让他辅佐粘罕。

        不久，金太祖离开斡独山驿，启程还京。当走到浑河北岸部堵泺西行宫时，金太祖感觉身体很疲惫，遂住下休息。当天夜里，金太祖闭上眼睛后再也没睁开。他在这里给自己辉煌的生命画上了一个句号，享年五十六岁。

        《金史》是这样评价金太祖的：“太祖英谟睿略，豁达大度，知人善任，人乐为用。金有天下百十有九年，太祖数年之间，算无遗策，兵无留行，底定大业，传之子孙。”

        《金史》并不是金人所撰，而是元朝人所撰。从历史渊源来看，蒙古人与女真人存有世仇。然而，在《金史》中，我们看到元朝蒙古人对金太祖通篇都是赞美之词，这在中国古代帝王评传中实属罕见。

        按照宋金谈判约定，金人应于六月二十一日将朔、武、蔚三州交割给大宋。可是，此事一拖再拖。后来又因为金太祖去世，粘罕不得不离开云中赴上京奔丧，云中土地交割之事，不得不暂时搁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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