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傅察宁死不屈

“金将渝盟，而朝廷未之知也”。就在金太宗下诏伐宋的宣和七年（1125）十月，宋徽宗还诏令吏部员外郎傅察，担任金国贺正旦使接伴使。作为接伴使，按照惯例，应该提前到达两国边境，迎接使者。

        十一月中旬，傅察来到燕京。这时候，燕京城内刚刚下过一场大雪，路上很滑，到处可见一堆堆的积雪。房屋与树木，皆披挂着残雪，银白而耀目。

        这天晚上，随行秘书官侯彦向傅察汇报说：“听到街上一些传言，说金人即将入侵，边境形势很危险。我看，我们就在燕京迎候金使，不必去边境了。”

        傅察不同意，说：“我们奉圣旨出来迎接金使，现在听到一些困难就停止不前，这是将君王之命，置于何处？”

        傅察决定，知难而进。

        十一月二十一日，傅察一行人到达蓟州玉田县韩城镇（今属唐山市）。韩城镇是当时宋朝距离金国最近的一座城镇，离边境线只有十几里路。傅察决定在此住下，等候金使。

        可是，接连等了数日，金使失约不至。

        十一月二十七日凌晨，忽然涌来一大群金军骑兵，将镇子包围，并控制住所有路口，任何人不得进出。

        傅察得知情况后，急忙走出驿馆，来到路口质问金兵：“你们究竟想干什么？”

        金兵皆不回答。

        天亮后，有个孛堇（部落首领）模样的金人，率领数十名骑兵，来到驿馆，要求傅察等人马上跟他们走。

        傅察一边叫人准备酒菜饭食，一边对孛堇说：“饭后再走不迟。请问发生了什么事？”

        孛堇回答说：“二太子令使臣前去相见。”

        饭后，金人催促傅察出发，傅察表示不愿前去。金人于是围上来，强迫傅察上马。傅察无奈，只好上马前行。当走到两国边界线时，傅察坚决不肯再往前走，说：“迎接使人，按照惯例，至此而已，不可再往前走。”

        金人不许傅察下马，逼迫他骑马继续朝东北方向而去。副使蒋噩，以及其他随行人员也都被迫随行。大约行走了百里许，遇见二太子斡离不领兵，沿驿道而来。

        金人让傅察上前去参拜斡离不，傅察断然拒绝，说：“吾若奉命出使至大国，见国主当致敬。今迎接使人于境上，尔胁迫我至此，又只是见太子，太子虽贵，但也是人臣也，应当以宾礼相见，何拜之有？”

        斡离不一听此言，大怒：“吾今兴师南下，海上之盟已不可恃，何有使者之称耶？凡是汝国失德之事，以及我朝向来之善意，汝为我一并道之，否则死！”

        傅察回答说：“皇上仁圣海内，又与金国讲好，信使往来，顶背相望也，何谓失德？太子干盟而动，意欲何为？吾当还朝，具向皇上奏知。”

        斡离不笑了笑，说：“尔尚欲还朝耶？”

        金人“白刃如林”，威胁傅察一行人，必须向斡离不行跪拜之礼。自副使蒋噩以下所有随员，皆罗列而拜，以示臣伏。唯独傅察不肯屈服。

        这时，有几个金兵冲上来，试图强按傅察跪地，然而傅察愈是挺直身子，以至于“衣袂颠倒”，就是不肯跪下。傅察说：“我有死而已，膝不可屈也！”

        斡离不的汉语翻译走上来，劝傅察道：“你跪拜一下又能怎样？你这不是找死吗？你这样固执下去，只有死路一条！”

        傅察回答说：“死则死耳。岂有俱是人臣，而行跪拜之礼哉！”

        翻译反复劝说，傅察就是不接受，并与他进行激烈论辨。

        斡离不见状大怒，下令将傅察带走，并说道：“尔今日不拜，日后虽欲拜，可得耶？”

        傅察一行人被金军押着，掉头往回走。见金人如此猖狂，如此蛮横无理，傅察感到自己恐怕不能回京师了。于是，他一边走一边对秘书侯彦等人说：

        “金人胁迫我参拜太子，我不能让国家受辱，故不拜，我死必矣。我父母老矣，素来锺念我，闻我死，必很悲戚。你们若得脱回京，请记我言：要以实事告吾亲。他们知我死国，少解其无穷之悲也。”

        众人闻言，皆哭泣不已。

        当天晚上，金人将傅察带走，单独关押。傅察从此与属下们分开，属下们再也没见过傅察。

        后来，金军到达燕京东郊附近时，秘书侯彦找机会悄悄贿赂了一个金人，对他说：“向你打听个事。我们傅员外郎现在情况怎样了？”

        那金人说：“使臣一直不肯拜太子。昨日，太子与郭药师交战，郭药师获胜，太子担心使臣被郭药师劫取，且对其心怀愤恨，于是下令，杀之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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