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黄河失守

从邯郸至浚州，接近三百里路，途经相州（今河南安阳）。靖康元年（1126）正月初一，郭药师率领先锋军首先攻占相州。之后，郭药师没做停留，马不停蹄，继续从相州朝浚州黄河大桥驰驱而去。

        同日，金太宗在金国上京颁布诏书，御赐降臣郭药师、董才二人，皆姓完颜氏。

        正月初二清晨，郭药师率军悄悄来到浚州城外。郭药师很善于长途奔袭，当年，他率军奇袭燕京时也是如此。用兵之道贵在神速。惟有速度，可形成出其不意攻其不备的态势。速度是大获全胜的法宝。从军事角度看，郭药师是个有军事头脑的人。

        而北宋这边，负责守卫黄河大桥北端的宦官梁方平，却毫无军事常识。他率军来到浚州后，只知道不断犒赏军兵，却不知道多派探马出去打探金军动向。此时又恰好是春节期间，按照惯例，军队上下都要搞一些庆祝联欢之类的活动。所以，这几天，梁方平与官兵们都忙于纵饮与狂欢。对于金军长途奔袭，梁方平竟毫无察觉，也毫无防备。

        正月初二黎明，睡意朦胧的宋军，闻听金军已兵临城下，感到金军仿佛突从天降，官兵顿时陷入一片慌乱。梁方平得到报告后，急忙登城观察，但见城外一面面黑色旗帜，在晨风中猎猎作响，吓得他浑身直冒冷汗。梁方平没想到金军来的这么快，他急忙出城，“仓卒奔溃”。宋军官兵见主帅已逃跑，于是也一哄而散，纷纷往黄河大桥桥南逃窜。

        郭药师对这座浚州黄河大桥情况很熟悉，他以前到东京觐见宋徽宗时从这里走过。他首先派出精锐骑兵抢占大桥，对沿桥往南逃跑的宋军溃兵，实施拦击。

        这时候，守卫在大桥南端的宋军见势不妙，急忙放火焚烧浮桥，他们想借黄河天险阻挡金兵。可是，数千名从北岸溃退下来的宋军，此时正拥挤在大桥上，他们被大火烧得焦头烂额。在一片凄惨的哀嚎声中，在滚滚的浓烟和冲天的火光中，溃退在桥上的宋兵纷纷落水，瞬间便葬身于黄河波涛之中。而郭药师手下人马，仅有三人受伤。

        两军相逢勇者胜。《孙子兵法》说：“兵之胜负，全在勇怯”。“有勇，能摧坚破锐”。这的确是至理名言。无数战争实践证明，勇敢往往可以化险为夷转败为胜，而怯懦只能走向失败。

        守卫在黄河南岸的何灌所部，见梁方平率领残部朝京城方向逃窜，于是，也纷纷丢弃黄河南岸的阵地而逃窜。这样，西起河阳（今河南孟县），东至北京大名府（今河北大名），在这数百里长的黄河天堑上，宋朝再也没有一名守兵。被朝廷寄予厚望的黄河防线，就这样不攻自破。

        正月初三晚上，宋徽宗得知黄河失守，大吃一惊，心神不安。

        此时，宋徽宗已迁出禁中，搬到龙德宫。郑皇后也迁出后宫，搬到撷景西园。禅位后第二天，宋徽宗与郑皇后就搬离皇宫。搬家那天，宰相白时中李邦彦率百官送行，大家边走边恸哭。

        宋徽宗也边走边流泪，他对群臣说：“内侍皆来说，此举是错的，浮议可畏。”说着，宋徽宗回头看了看李邦彦，说：“卿不要动摇，且力主张。”

        吴敏说：“言错者谁？愿斩一人，以厉其众！”

        宋徽宗假装想不起来了，回答说：“众人杂至，不可记也。”

        过了一会儿，宋徽宗偷偷告诉李邦彦说：“说此举错者，师成也。”

        少宰李邦彦被宋徽宗委任为龙德宫使，太保领枢密院事蔡攸、门下侍郎吴敏为副龙德宫使。十二月二十九日那天，宋钦宗下诏，尊宋徽宗为教主道君太上皇帝，皇后郑氏被尊为道君太上皇后。

        龙德宫位于外城，就是原来的端王府，在景龙江北岸。所谓景龙江，其实就是内城北门景龙门外的一条护城河。政和年间，宋徽宗曾对龙德宫进行过一次扩建，主要是沿景龙江岸边，修建了一些别具风格的建筑物，并增添了一些花石草木，将龙德宫扩建成一座颇具特色的园林。每年春三月，园中奇花异草到处萌发，生机勃勃。到了五六月，则芙蓉披红，荷花盛开，景色很美。有一首诗这样描写龙德宫的景色：

        “碧栱朱甍面面开，翠云稠叠锁崔嵬。连昌庭槛浑栽竹，罨画溪山半是梅。”

        龙德宫最主要的建筑物叫熙春阁，那是一座纯实木结构的多层建筑楼阁，“上下无土泥”。除此之外，园中建筑都是一些散落的低矮的庐舍。

        龙德宫与皇城相邻，仅有一道夹城相隔。经过这道夹城，可中通宫苑，一路上皆园林景致。宋徽宗后来曾对李纲解释说，当初修筑这道夹城的目的，是打算等自己内禅后，皇孙们可以从夹城来龙德宫游玩，方便自己抱子弄孙。皇帝也可不用出皇宫大门，通过夹城过来看望自己。

        郑皇后居住的撷景西园，也是一处幽静的皇家园林。当时，皇家园林在东京有数十处，而撷景园并不是最有名的。最有名的是琼林苑、玉津苑、瑞圣苑和宜春苑，时人称之为“东京四园苑”。

        宋徽宗虽已内禅，但仍时刻惦记着国事。他对宋钦宗以及诸大臣说：“他人不知，我知，此虏不可当也。予既往东南，教他皇帝去陕右召集天下之兵，以图收复。”

        宋徽宗觉得，虽然自己已禅位，但仍不可呆在京师坐以待毙。他打算以去亳州蒙城烧香为由，离开京师，前往东南避难。

        亳州蒙城是庄子故里，是道家文化圣地。在蒙城东郊有一座庄子祠，始建于北宋元丰元年（1078）。宋徽宗尊奉道教，崇尚老庄，早在宣和元年（1119）六月，他曾下诏追封庄子为“微妙元通真君”。

        靖康元年（1126）正月初一，宋徽宗向宋钦宗提出，他想在正元节前，去往亳州蒙城烧香，拜祭庄周，祈愿道祖老庄保佑国泰民安。

        宋钦宗表示同意，并在正月初三下达太上皇将去亳州烧香之诏，要求各部门做好各项准备。太史通过占卜推算了一番，建议宋徽宗选择正月初四日辰时启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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