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马下惊魂
三人进了马场，赵长安像是被解脱束缚的小鸟冲着马厩飞奔而去。
“小爷来也！”
马厩里马匹是专人饲养的，个个皮毛都被养得油光水滑，不时打个响鼻证明自己的存在感。
赵长安在那边挑得兴起，元宝却站在场地旁拢了拢自己身上的披风，将自己盖得严严实实的。
“元宝？！”
声音有些耳熟，转头一看，竟然是林寒。
两人自从被分配到不同地方当差之后，倒是很少见面了。
一来要忙着伺候主子，没时间，二来距离实在太远了，平日想偶遇说说话也不能够。
林寒个头似乎又长了些，身子骨也比以前壮实，刚毅的轮廓渐渐显出线条来，高高的眉棱上，两道浓黑的眉毛，眼睛明亮而有神，闪烁着喜悦。
“大哥！”尾调微微上扬，显示着惊讶与欣喜。
元宝心里一高兴，脸上便带了笑容，白嫩的脸蛋上自然的沁出一团红晕来，像个水蜜桃，被那兜帽周围的白绒毛一衬，可爱得让林寒手痒痒。
“轮到你当差？”
“嗯，今日殿下他们有马术课，我便陪着来了。”
林寒看了眼场上的人，伸出手将元宝拉得远远的，“你可小心点，这些马有你两个人那么高，若是发狂了，你可跑不过。”
“哦。”元宝任由他牵着，眼睛却不由得看向了场上。
赵长安早已选好了自己的马匹，兴高采烈地飞身上马，身姿矫捷，淡紫色的身影在白雪皑皑之间穿梭，那般潇洒和自由。
他围着马场跑了一圈，似又想起了站在一旁的元宝，握着缰绳远远而来，高高地扬起右手，冲元宝热情地招呼，双唇开启时，露出两排洁白的牙齿，泛着晶莹的光泽。
“元宝！快看这里！”
声音洪亮而充满活力，远远地飘来，在两人面前回荡，明明是寒冬腊月的天，他的笑容却宛若春风般明媚。
元宝也忍不住勾起嘴角，左右看了没人注意她，这才冲他挥挥手，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里闪烁着喜悦，笑意里不乏微微的羞涩，带着少有的腼腆。
这唯美和谐的一幕，也不知落在其他人眼里，会是什么滋味了。
……
人渐渐都到齐了，几位世家子弟都围拢在一起，各自挑选着自己心仪的马匹。
正百无聊赖之间，却听得“哒哒哒！”急促的马蹄声自元宝侧后方响起。
还未等她回过神来，一道黑影飞快地掠过她身旁径直冲着前方立着的三皇子赵长庚而去！
定睛一看，那马背上坐着的不是四皇子赵长随还能有谁？！
他身下的黑骑见前方有人挡着，嘶鸣一声，马身腾空而起，抬起前蹄便要踏上去！
几乎可以想象接下来的画面，被这黑马一蹄子跺上去，人不死也得残废！
赵长庚不过一个十来岁的孩子，又从未学过武功，哪里能躲得过去。
眼见着那黑马高高扬起的前蹄朝他落下来，甚至都能感受到其间破空而来的疾风。
顾不得多想，赵长庚几乎下意识地往旁边来了个后空翻！劲瘦的腰肢在半空几乎弯成了半圆，衣角蹁跹，如同一只飞鸟，双腿稳稳地落在地上，立得端正。
在他站稳的下一刻，黑马便从他身侧踩了过去，铁四蹄溅出飞泥来。
跟着黑马颠簸一下，绕着原地转了好几圈，赵长随这才勒住缰绳，翻身下马，一脸关切的问道：“哟，赵长庚，你没事吧？瞧瞧我，也是学艺不精，连这马都驾不好。方才是这马不听使唤，等会儿叫人宰了去。”
面前之人脸上看不出丝毫的异色，好似真的在关心赵长庚的安全一般，但是眼底的那抹嘲笑、奚落却是怎么也掩盖不住的。
拂开眼前人搭在他身上的手臂，赵长庚拍了拍自己的衣角，“无妨，四弟马术学了这么些年还是学艺不精，想必是真的没什么天分，以后还是仔细些为好。”
言下之意便是你自己笨学不好可以，犯不着出来祸害人，赵长随被这看不起的人给暗讽了，气得一噎，刚要发作便被人打断了。
“好啊！今日里可算见识到了咱们赵国皇子的风范！”
场外一阵鼓掌声传来，众人闻声看去竟发现那处站了几个身影，其中那着明黄龙袍的人除了当今天子赵构还能有谁？！
赵长随几人连忙几步小跑着过去，“儿臣见过父皇！”
赵构还在笑着，豪爽地挥挥手，“欸，这位是骠骑将军苏子昂，今日里得空就与朕一同来瞧瞧你们。”
赵长安抬眼瞅了瞅一旁的男人，约莫三十岁模样的络腮胡汉子，高大身材，玄色铠甲着在他身上莫名有些杀气。
这位骠骑将军也是赵国的一位大人物，赵国与西夏连年战争不断，这苏子昂曾经本是文人，还拿了榜眼的名次，结果后来却弃文从武，去边疆上阵杀敌，以一敌百，名气很大。
许多男孩子都梦想着能成为他这样的人物，不过他这些年一直在边境巡逻打仗，前些日子才进宫述职。
当然，他还有个身份便是当今宠妃苏珍儿的哥哥，苏家能在朝廷中立住脚跟，还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苏子昂的威慑。
但传闻两兄妹关系并不好，多次有人看见苏子昂黑着脸从翊坤宫拂袖而去。
“见过骠骑将军！”
苏子昂抱拳回礼，随后便规矩立在一旁没开口。
“方才的事，朕都看见了。”赵构的眼神落在赵长随的脸上，语气有些严厉，“长随，你可知若是方才长庚没躲过去会是什么下场？！你差点亲手酿成大祸！真是太不像话了，回去给禁足一月，没有朕的允许不许踏出殿门半步！”
赵长随的脸白了一瞬，但却没有动作，老老实实低头挨训。
将人责备一通后，赵构这才顺了气，眼神转而落到赵长庚身上，倒是温和许多。
“长庚啊，你四弟也不是有心的，朕已经替你教训了他。”说着还伸出手拍了拍赵长庚单薄的肩膀。
赵长庚低头站在那里，脸上却没有丝毫表情，仿佛是个局外人一般。
元宝缩着肩膀在角落里当背景板，心里却有些不舒服，不为别的，这皇上也太偏心眼了吧。
四儿子差点纵马将赵长庚踩死，只轻轻松松一个月禁闭便开脱了，而且对于受惊吓的赵长庚一句关心都没有？！
她这个局外人都为三皇子赵长庚感到不甘，他本人却一言不发，面上看不出丝毫异样，好像个泥人做的似的，没有丝毫脾性。
那头站着的几人却不知这边人的想法，赵构假模假式地问候一番后，正准备带着人进马场，却不妨身旁人开口。
“皇上，微臣方才看这孩子骨骼清奇，临危不惧，是块练武的好材料，若是皇上不嫌弃，微臣想着能不能传授他些武艺，以后也可为国分忧。”
苏子昂看了一眼那安静立在一旁的赵长庚，眼里却闪过些满意来。
赵构听到后抚掌大笑，“好啊！苏将军有这个想法，那可真是长庚的福气了！既然如此，那长庚就认你作师父吧，也算是一件好事情了！”
赵长庚抬头望了望眼前的人，见此人眉目间正气禀然，再一想他背后的地位势力，毫不犹豫地抱拳道：“弟子见过师父。”
“哈哈哈……”苏子昂豪爽地笑起来，“既然认我为师父，也必然要给个见面礼嘛。”说着，他从怀里掏出个东西递给赵长庚。
“这把匕首是我自苗疆手艺人处得到，削铁如泥，三皇子就收下吧。”
赵长庚恭敬接过，小心地放回自己腰间的荷包里。
“既然拜了师父，长庚，以后可要好生习武，朕还期望着这赵国再多一员大将呢！”
看着眼前几人其乐融融的模样，四皇子赵长随心里却很不是滋味。
这简直是搬起石头砸自己脚，自己这一手不仅没伤到他，反而让他拜了自己舅舅为师父？！而自己就落了个禁足一月的下场……
他舅舅的武艺到底有多高超，赵长随当然是知道的，结果他舅却放着他这个亲侄儿不教，去教一个野种学武？！
这无异于踩了他母妃的面子，真的是快要气死赵长随了。
“好了，你们三人先去练习吧，朕与苏将军就在一旁看看，不用顾忌。”赵构说着，便挥手让他们退下，与苏子昂一同去了马场旁所搭建的看台处。
“走吧。”赵长随冷冷地瞧了身旁人一眼，径直离开了。
围观完全程的赵长安眨巴着眼，实在是不想掺和进这两人的矛盾中去，叹了口气，安慰赵长庚几句，便借故离开了马场。
眼神搜寻一番，直到看到那个白色身影才眼前一亮，他一溜烟地小跑过去。
走进了才注意到元宝身旁还站着个人，是个身量比他还略高些的太监，看起来是元宝的熟人。
赵长安没将其放在心上，只瞧过一眼便只看着元宝道：“元宝，今日怕是要耽误许多时间，你别在这里站着吹冷风，找个地方眯一会儿去。”
元宝点点头，就要伸出手解开自己身上的披风，却被赵长安给摁住了手。
“你穿着吧，等会儿上马，本皇子哪里能穿这么冗杂的衣物。”说着揉了揉她的脑袋便一溜烟地跑了回去。
元宝盯着他的人影半晌没回过神来，纵使脸被寒风吹得发疼，心里某处感觉也暖暖的。
“五皇子对你还不错。”林寒看了全程，一想也知道这五殿下是故意将披风留给元宝的。
别的不说，哪个主子能让奴才去偷懒睡觉去，不想着法折腾下人都算好的了。
元宝愣愣地点头，是挺不错的吧，也算是她不幸中的万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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