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一章

2019年4月13日，广州白云机场。

        今天是农历25岁生日，总感觉活了35年一般长，长到我时时盼着结束。

        脑海中最早的记忆是在1996年冬月初二，一个灰蒙蒙的阴天。

        一室一厅的瓦房内，母亲正在生产。房内不时传出母亲痛苦的呜咽声，村里的接生婆和邻家的婶娘正在帮忙。

        婴儿哭啼声想起后我跑进了房间，看到奶奶手里拿着老式的秤杆笑的合不拢嘴，说道：“7斤多哟＂！是个弟弟，母亲总算可以松口气了。

        没多久，村里计划生育就来人了，一大帮人用木板抬着母亲送去医院结扎了。彼时，我两岁零八个月。

        窗外风声呼呼的响着，摇篮里的弟弟哇哇大哭，我默默的晃着摇篮，心里一遍又一遍的祈祷弟弟别哭了。房外的父母正在打架，也不知道此时的母亲是否出了月子，只记得还是那个冬天，因为我穿着厚厚的棉袄。

        母亲坐在地上哭喊着，闻声而来的伯母呵斥父亲：＂吵的羞人哟，哪有这么多架吵，吃饱了没事做吗＂？邻居们的劝解声也慢慢响起，我偷偷得站在门后朝外面瞧了眼，顿时便看到父亲阴寒的眼神射向我，我便立马缩回了房间。

        此后，这样的打架吵架三天两头有，一直到后面的二十几年也一直持续着。

        起先，我那个厉害的外婆没有中风前，还会步行三十里路来我家咒骂我的父亲没有善待她的女儿，因着外公在世父亲也不敢还嘴不敢给脸色，后来外公去世后外婆的眼睛也瞎了，自那以后再也没有人顾的上母亲了。

        初夏，母亲带着我和弟弟坐在隔壁邻居家的屋檐下闲聊，弟弟拉了粑粑，母亲便让我回家去扯点卫生纸来。

        走到家门口时看到地上放了几个小号蛇皮袋和篮子，我以为是家里来客人了，进去后看见一个蓬头垢脸分不清男女的人正在房间翻箱倒柜，听到动静后她转身盯着我看，顿时恐惧感油然而生；立马哭喊着跑出去找母亲，就几十步的路程拖鞋竟也跑飞了。犹记得母亲和邻居呵斥了她一顿，因只是个疯子并没有造成什么损失，便赶走了就是。

        弟弟1岁多的时候还在喝母乳，母亲早上都要先去山上或者田边放牛，夏天放完牛回来总是会从山上带回“泡”给我吃，就是那种长的像草莓但是个头很小的野果子，每次我都很是欢喜，故而最喜欢的就是夏天，因为夏天有很多野果子吃，母亲给我洗好“泡”以后就会搬个小凳子坐下给弟弟喂奶。

        弟弟刚学吃饭的时候还穿着开裆裤，总是会把饭粒掉在小鸡鸡上，家里的大公鸡就守在他面前，只要饭粒一掉，大公鸡立马就琢上去了，每每弟弟嚎啕大哭的样子我总会忍不住哈哈大笑。

        一天下午母亲放牛回来，我发现母亲的一头长发没有了，和男人的头发一样短，很丑。母亲说收长头发的人来了，30块钱卖了。

        家里很穷，村上同龄小伙伴们的母亲几乎很少出去工作，大都在家做饭洗衣带孩子，可是母亲除了要做这些还时常出去干活。比如，到了插秧的季节母亲会去帮人插秧，夏天顶着烈日去工地提水泥桶子，因弟弟还小，她只能做这些离家近的零活。

        母亲和奶奶的关系不好，印象中奶奶每天也没什么事，除了吃饭的时间在家一般都会出来走家蹿户，坐在隔壁邻居家的屋檐下和人聊天晒太阳，一坐就是一上午。

        兴许是最近又和母亲闹了矛盾，母亲要出去干活，也不去叫奶奶帮忙看着我和弟弟，奶奶看着母亲出门也不搭话。母亲就把我和弟弟丢在家里和其他孩子一起玩耍，奶奶时而会过来瞧一眼弟弟。

        弟弟才一岁多，小孩子都是要睡午觉的，瞌睡来了说睡就睡，可是房间的门锁了，我只能把堂厅的小凳子摆在一起，把弟弟拖上去睡觉。

        长大以后才发觉当初这样做简直是在虐待儿童，因为家里的小板凳高低不平，我就时常这样安排着弟弟睡觉，也不知道有多长一段时间。

        母亲回到家的时候已经天黑了，而我和弟弟却玩的浑身脏兮兮，看着奶奶仍然坐在隔壁和人闲聊，母亲心里有气，边给我们洗澡嘴里边抱怨着。

        奶奶听到了，冲过来指着母亲骂，后面越吵越凶，不知怎么动起手来了，母亲推到了奶奶一下，奶奶便坐在地上哭喊着不活了，不活了，最后我陪着劝架的邻居把奶奶扶回家去，爷爷询问了下怎么回事后未发一语。

        4岁以前对于父亲的记忆也没有多少了，好像在外打工，因为一般都是母亲带着我和弟弟住在家里。只知道父亲很凶，脾气很差，他在家的时候时常和母亲争吵，时常发火。

        他和人在家打牌时会因为一点小事而大发雷霆，说话声音又大又凶，我时常感觉桌子会被掀掉或者和人打起来，但是大家似乎都知道他就是这个性子。

        某天上午只有我和弟弟父亲三人在家，父亲坐在房内，我和弟弟在外面盯着鸡笼子，等着母鸡下蛋，等了许久都没有听见母鸡下蛋后的咯咯声，我偷偷掀开鸡笼的盖子，正在下蛋的母鸡受到惊吓蹭的一下就跑出去了，我看了一眼鸡笼里没有蛋。

        父亲听到动静出来看了眼后怒火冲天的问谁把鸡放走的，我反射性的指着弟弟说是弟弟打开看了下，话音刚落父亲的巴掌就响亮的落在了弟弟脸上，1岁多的弟弟此时还不会说话，也不懂发生了什么哇哇的哭了起来，我在心里瑟瑟发抖。

        后来有一次我记不清父亲和母亲是什么原因吵架打了起来，只记得母亲睡在床上没有起来吃饭。

        父亲炖了排骨汤向母亲讨好，喊着母亲起来吃，母亲没有搭理父亲，我连忙说了句我吃，父亲咬着牙对我吼道：“吃死你”，我记得那顿午饭我也没有吃到。

        下午父亲出去后，母亲起床后便把父亲放证件的抽屉撬开了，母亲拿走了一些东西，带着我和弟弟偷偷的从没人的小路溜出了村口，步行了三十多里的山路去了外婆家。

        几天后父亲来了，在外公外婆的劝解下我们跟着父亲回到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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