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九章

大约是从这时起，父亲的大三阳复发了。

        我不太清楚父亲是何时得的这个病，后来也一直也不曾敢问过，隐约记得奶奶说过父亲年少时在外打工染上的。

        因为几年后乙肝疫苗出来的时候，父亲立马带着我们去医院检查，确认我们三个孩子都没有遗传到大小三阳后当即给我们付了一套乙肝疫苗的钱，前前后后一共打了三针。

        父亲房间的地上总是吐满了带血的痰，看上去很恶心。家里已负债累累，没钱治疗只开了一些护肝片回来吃。医生叮嘱父亲说大三阳是不能干重活的，注意饮食忌口便无大碍。

        父亲本就和奶奶一样有着懒惰的性格，这下便在家里开始休养起来。爷爷为了让父亲快点康复，问来了中药方子自己去山上寻找药材，熬好药汤每天送来给父亲喝下。

        母亲此时在厂里上班，做那种装口服液的小玻璃瓶，玻璃管插在机器上用火烧制成的。在我没上学之前，母亲就来这里上过班，那时冬天没有农活干的时候母亲就带着我来做事，母亲在里面干活我则坐在厂外的稻干堆里晒太阳。

        烧这个玻璃瓶子很辛苦，冬天还好，里面的机器都开着高温的火焰，厂内很暖和。夏天里面的温度就高的难受了，我进去了以后没几分钟就要跑出来。而且还是12个小时两班倒，有时是8点到8点，有时12点到12点。

        母亲上晚班后白天睡觉的时候我们在外面玩耍时声音总是很大，经常吵得母亲睡不着，偶尔母亲瞌睡来了会发火凶我们一顿叫我们安静点或去别处玩。

        后来母亲便让我知道了什么叫做“自食其果”。从幼时起我白天便没有睡过午觉，总是有使不完得劲，但是我晚上睡觉时需要绝对得安静，有一点动静我都会惊醒。许是白天和小伙伴们玩累了这晚我早早就有了困意，瞌睡已经到了眉毛。

        但是弟弟妹妹一直在玩闹吵得睡不着，我便向母亲哀求试图让她叫弟弟妹妹别吵。母亲说道：“你现在知道吵得难受了，我白天睡觉天天叫你别吵你就当耳边风，活该，我不管。”

        我们三个人睡在一张1米2的床上是很挤的，都是紧挨着一起睡，我一个人睡一头，弟弟妹妹两个人睡一头。冬天的时候一床被子我们拉扯来拉扯去，偶尔在被子里伸脚打架，被子总是被我们拉扯的破破烂烂。

        半夜我们睡得正香，隔壁传来母亲的哭骂声，我顿时睁开了眼睛。母亲最近是晚上12点下班，回来的时候动静不大就不会惊醒我。随后传来了东西砸碎的声音，我们三个都醒了，但是听见父亲凶狠的声音，我们不敢出去。

        我们就这样坐在床上静静的听着隔壁的动静，他们打了起来，我们仍然没敢出去。然后我听到母亲向厨房跑去的声音，哭着说“我不活了，让你去活”，母亲去厨房拿了把菜刀要自杀，父亲追了过去拦下了，两人就这样僵持着。

        过后我听到父亲打电话的声音，他对着电话说到：“香文的要寻死，在这里作死，马上就要死了，我管不了。”半个小时后，家里大门响起了开门的声音，接着我们的房门被撞开，小舅舅进来了。

        此时，我的眼泪再也止不住。小舅舅本想责骂我们为何不出去拉架，看到我泣不成声后便对着父母亲训道：“好好的日子不过，大半夜的打什么架，小孩子都被你们吓成了什么样子，不嫌丢人吗”。后来便听见舅舅训斥母亲的声音，意思大概是出嫁从夫当好好相夫教子。

        第二天邻居问起父亲昨夜打架的事，父亲狠狠的说道：“我家那三个狼心狗肺的东西，我们打的要死不活一个也没有出来一下“，邻居便说你平日对孩子说话都是凶七凶八，不打则骂，孩子肯定吓得不敢出来躲在房间哭，父亲对邻居的这个说法嗤之以鼻。

        母亲被父亲打伤了，没有去上班躺在床上不肯起来吃饭。父亲煮了个蛋汤，把剩饭炒热了就让我去喊母亲起来吃饭。

        我带着弟弟妹妹进入房间看见躺在床上的母亲，眼泪又流了下来，拉着母亲的手说道：“妈妈，起来吃饭“。母亲看到我们三个也忍不住落泪下来，对我们说到：”妈妈好累，不想活了，妈妈就是舍不得你们，我不在了你们要好好读书，将来挣了钱把二舅舅家的债还掉，你爸爸是没有本事还了“。

        说着说着我们四个都在房间哭了起来，泣不成声。母亲叫我们自己去吃饭，吃完饭赶紧去学校上课，走出房门看见父亲就在外边听着，知道我们没能把母亲叫起来，父亲拿眼睛瞪了我一眼道：“死去吃饭去“。

        即使我现在没有心情吃的下饭，但是我仍然快速的扒着碗里的饭吞了下去，我畏惧父亲，从心底的害怕，他吼我一声我的心脏都会颤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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