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回门
大年初二，迎婿日。天刚微微透着点亮，肖秀景就醒了，推开身旁呼声如雷的席明华，也没开灯只就着门窗缝里透进来的光，轻手轻脚地穿起了衣服。
席明华听着耳边窸窸窣窣的声音，心下一个咯噔，家里进耗子了？猛地睁开眼，就看见自家媳妇站在床前准备出门。他定神仰头看了眼窗外，天都还没亮。
“秀景，咱们今天虽然回你妈家，可你这也起的太早了吧。”
“吵醒你了？昨个儿初一不能动尘，地上都是瓜子壳，我先收拾下。不然家里来了人，连个下脚的地方都没有，你再睡会儿。”走至门口的肖秀景突然回头，强压着一丝庆幸安排了席明华任务。
“等下你喊信冬、夏夏她俩起来，记得早点儿喊啊！”
席明华：“……”要不，还是他去打扫卫生吧。
“乖乖，起床啦～”
“夏夏，太阳晒屁股啦，起床喽～”
“小懒猪，起床了，今天咱们要去外婆家呐～”
席知夏被拎起来的时候，迷迷糊糊，只觉得眼皮打架，睁都睁不开。她推开来人，重新摸索着拱回了被窝闹起脾气：“不要，不要！我哪儿也不去，我要睡觉！”
席明华：“……”
看着床上鼓起的小包，舍不得武力镇压的席明华无奈地叉着腰，左思右想。过了会儿，叫来席信冬，两人如此如此、这般这般的低声耳语后。席信冬突然大声：“爸爸，要不，我们直接去外婆家吧，不带大懒猪。这样子的话，我是不是就可以拿双份压岁钱了？”
席明华唉声叹气：“小财迷，可不能这样，再说你外婆外公他们可想夏夏了。不过，要是夏夏一直不起的话，这时间上赶不及……”
“时间上赶不及，可就不能吃豆腐脑、蒸饺、蟹壳黄、春卷、馄饨……”席信冬跟店小二一般，菜单一个接一个的往外报。
席知夏：“……”别以为她不知道这是在演戏！只是，咕噜噜——
迫于现实的席知夏缓缓拉下被子，探出头：“起了！夏夏要去拿红包，吃豆腐脑、蒸饺、蟹壳黄、春卷、馄饨！”
“好叻，外公没给买的话，爸爸给夏夏买！”席明华虚虚摸了把额头，总算是起来了。
……
穿衣洗漱，自力更生打点完毕的席知夏，看着眼前“先垫垫”的豆沙包，难以置信：不是说好了吃豆腐脑、蒸饺、蟹壳黄、春卷、馄饨的嘛，这大包子吃完，她哪儿还有肚子。
三蹦子上的席信冬探头探脑，见席知夏捧着包子还在墨迹着，连忙催促：“夏夏，快上车，你看你磨磨蹭蹭的，这天都晚了。”
“……”天晚什么了晚？妈妈她们不还在搬年礼呢嘛。席知夏皱鼻，直接开摆：“夏夏要哥哥抱。哥哥抱我，我就上去，不抱我，我就不上去~”
席信冬：“……”
去苏城的路是石子路，坑坑洼洼、起起伏伏，三蹦子颠着颠着，缩在肖秀景怀里的席知夏不自觉就睡着了。席信冬披着被子靠近，拿手戳了戳红扑扑的小胖脸：“这才多大点功夫她就又睡着啦？席知夏，小懒猪。哦不，胖懒猪！”
肖秀景用被子裹紧席知夏，给苹果脸藏了起来：“你可别弄她了，今个儿本就醒的早，不高兴着呢。待会要是再被你弄醒、闹了起来，你猜你爸他会怎么做？”
席信冬的动作一下停了：“得得得，不弄她，小告状精。”悻悻地放下手，慢慢地也靠着肖秀景眯起觉来。透过花被挤进来的风，在明媚的阳光中都带着些许温热。补完觉的席知夏揉揉眼，探出头，懒懒娇娇：“妈妈，我们还有多久才能到呀，夏夏的屁股坐得都痛啦~”
席信冬像是听到了什么匪夷所思的话，上下打量着撒娇的某人，冷不丁笑了起来：“夏夏，你睡在妈妈怀里还屁股痛，那肯定是因为你肉太多，压的！”
“妈妈，你看哥哥，他又说我，夏夏才不胖！”
“好好好，不胖不胖，哥哥瞎说的啊。夏夏你看，到横街了，咱们再过一会儿就到了啊。”肖秀景连连安抚，却也不免头痛，以前怎么没发现这兄妹俩能这么闹腾。
席知夏的外公肖卓玉家住苏城书院巷，靠着平江路。席知夏最喜欢的就是外公带她去平江吃茶听评弹，要是能买上几根卤鸡爪或是一小碗糖粥，那就是她最快乐的时候了。
三蹦子穿过状元弄，两侧的粉墙黛瓦，错落有致。窄窄的巷道，曲曲折折，墙上还零星附着苔藓、爬着藤蔓。席知夏还在那儿回忆着往昔，车就停下了。席信冬一马当先地跳了下去：“外公，外公，我是信冬，快开门呀！”
“来了，来了啊。”屋内传来渐近的应和声，开门的是个二十来岁的小伙儿，剑眉墨眼、高挑精壮。见着门口的席信冬，肖秀群上前，轻轻松松地就是一个钩抱：“哎哟，给舅舅看看，咱们家信冬真是越长越帅气了！”
“舅舅！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呀？有没有带小弹壳回来？上次妈妈写信，我有让她和你说的小弹壳。”席信冬兴奋抱紧来人的脖子，眼里都是小星星。
“带了带了，信冬同志交代的任务必须保证完成！”肖秀群左臂单抱着席信冬，先是举起右手比了个礼，而后大踏步就要去接席明华手中的年礼：“姐姐，姐夫，新年好！外面冷，咱们都快进屋去。
见着肖秀景怀里的小不点，肖秀群欣喜地望向她姐：“这是夏夏，是不是？都这么大了？”
肖秀景本以为席知夏会认生，软声哄着，“夏夏乖，这是舅舅。来，喊舅舅。”
“啾啾！”一高兴嘴都秃噜皮了。
进门后是苏城特色的二层小楼，配着院内的盆栽更添几分古典雅致。肖秀景环视一圈没见着其他人，不由纳闷：“秀群，爸妈呢，怎么没在家？”
“这不你们要回来，他俩早早就出门买东西去了。”肖秀群看着肖秀景怀中的粉团子，有些眼热：“姐，夏夏给我抱抱吧。”
席信冬：“……”舅，他这还在怀里，就想着别的娃了？
席知夏看着席信冬的垮下来的一张脸，乐地大张双臂，甜滋滋地撒娇道：“舅舅，抱~”
见肖秀群右手就要上前，席信冬立刻扭身回转抱上了脖子，急道：“舅舅！”
“嗳！”肖秀群笑眯了眼。
人生赢家的肖秀群，左拥席信冬，右抱席知夏，压岁红包掏光了身上的零钱还压不住开心，故作神秘地挤眉弄眼：“信冬、夏夏，舅舅还带了礼物哦～”
席信冬/席知夏：“！！！”
“礼物，什么礼物？”勤俭持家的肖秀景一听又买了东西，急道：“你这津贴好好攒着才是正经事，尽瞎祸祸。”
“又没买什么，再说我这两年才回来一次，可不得给信冬他们带点好东西，是不是啊，信冬、夏夏？”肖秀群低头找着援军。
席信冬/席知夏：“是！”
肖秀景：“……”
“妈妈，我们走~”席知夏一个跳跃，连慌拉着肖秀景的手就要去拆礼物，只是，“舅舅，礼物在哪儿呀？”
“在你妈妈房间里呢。”肖秀群也放下席信冬，端起元宝茶找席明华说话。
席信冬/席知夏：“妈妈，走呀！”
肖秀景：“……”
房间里，透明的塑料袋包着的衣服、鞋子、玩具，堆满了一床。肖秀景有些傻眼：这是花了多少钱啊？随手拿上一件蓝色的小毛衣，款式新潮。拆开包装再摸摸，料子柔软舒适。
席知夏扒在床边，打开席信冬搞乱的臭手，开始分门别类，她一件、他一件、她一件、他一件……没一会儿，三摞泾渭分明。席知夏对现在的时尚不是很感冒，不过倒有几个很是不错。
“妈妈，你试试这个红色的毛衣呐，你穿这个肯定好看！”
肖秀景头都没抬，一手抓来席知夏，一手拎着红色的小皮鞋发愁：“我就不试了，夏夏，你来试试这个鞋子。”秀群真是，怎么还买鞋子了，这小孩子的脚见风长，也不知道合脚不合脚。
席知夏挣扎着从肖秀景的魔爪中逃出，顺道将她搭配好的一套塞进去：“妈妈，你先试试这个毛衣嘛，再配上这个裤子和鞋子，一定超级好看！走在街上，回头率百分之一百、一千、一万！”
肖秀景：“……”她都是两个孩子的妈妈了，要什么回头率。
见肖秀景不搭理她，席知夏又黏了上去：“妈妈——试一试嘛——”
不堪重负的席信冬捂住耳朵：“妈妈，你就换下吧。不然，等下邻居没准就来问家里怎么了。”
肖秀景无奈：“好了，换，别嚷嚷了。”
……
乌黑的秀发懒懒地斜披着，红色的毛衣衬着肖秀景更是肤白貌美。水筒裤配上高跟鞋，尽显高挑靓丽。即使是见惯了后世美人的席知夏也呆住了：“妈妈，你好好看，比电影明星还要好看！不行，我要喊爸爸也过来看！”
“哎，不用……”肖秀景想要拦住，可席知夏甩着小短腿瞬间就不见了身影，没一会儿拉来了新观众：“爸爸，你看，你看。妈妈是不是超级好看！”
日光暖暖地照在肖秀景身上，好似给她笼上一层浅淡的光晕。恍惚间，席明华觉着好像又回到了第一次和秀景见面的时候。那时候，她就这样逆着光，穿着一件红毛衣，笑着和他打了声招呼。
“好……好看！”
见着席明华呆呆愣愣的模样，肖秀景有些害羞又有些自喜：“呆子，傻愣着干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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