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章 ?第161章 新旧
陈妈妈见季欢玩着小狗，情绪变得好了起来，便笑着说了一声告退。
她来到了厨房，将剩下的热汤喝了一大碗。
看着热汤还剩下许多，便拿了个大碗，盛满了满满的一大碗。
当她走到莫长工的屋子跟前的时候，正好听见了“哧啦哧啦”的声音。
听着这声音，似乎是莫长工又在编着竹筐子。
她轻声唤了声“莫长工”。
那“哧啦哧啦”的声音，立刻停止了。
只见莫长工仍旧是穿着那身惯常穿着的玄色的长衫，只不过这长衫，似乎是内衬加了棉的。
看得出来，是穿了好几年的了。
她心中忽而就生起了一种恻隐之心，语气也变得越发温和了起来，道：“你家里没有人了吗？怎么棉衣都已经旧成了这个样子？”
莫长工听了，红了脸，低下头，说道：“陈妈妈，我爹娘都已经不在了。”
“哦？”陈妈妈心中诧异，又不好意思多问。
“我爹娘是病死的，长兄和我当时年纪都还小，不能支应门庭。家道就此中落了。”莫长工低着头说着。
“那，你是你长兄带大的？”陈妈妈追问道。
“这却不是，我和我长兄，不是一母同胞的。再说了，这些年他也自顾不暇的。我是跟着我的一个族叔长大的。”莫长工说道。
陈妈妈陷入了深思。
只怕，这莫长工的族叔，家里也自身难保。不然的话，莫长工怎么会逢年过节的时候，也很少回家去呢？
说到这里，莫长工忽而觉得自己的话，似乎太多了。他十分腼腆地笑了笑，道：“陈妈妈，怎么今儿个说起了这个？”
陈妈妈大大方方说道：“我见你穿着旧年的棉衣，也不请我帮忙做上一件，就多嘴问了几句。”
莫长工听了，笑道：“怎么好意思让陈妈妈给我做？”
陈妈妈笑道：“那你还要不要我给你做？不过，你得给钱我的。”
“没问题的，陈妈妈！棉花和料子还需要吗？”莫长工笑着问道。
“太太心善，买了许多呢！都是些好料子！”陈妈妈笑道，“大小姐还给我做了好几件夹袄呢！”
莫长工的眸光，骤然一亮，笑道：“大小姐手真巧！”
陈妈妈一看这情形，心中已然明白了七八分，将手中的碗递了过去，笑道：“你快些把这碗子热汤喝了吧！我也好去洗碗！”
莫长工道了谢，接过了碗，一口气喝完了。
喝完了这一碗汤，顿时感觉整个人都暖融融的。连声又道了谢。
陈妈妈摆摆手，转身走了。
季欢在屋子里逗着十八学士许久，心情好了许多。眼看着就要到了饭点了，很快，便要洗手吃饭了。
哎呀，得把十八学士送回狗房里才是！莫长工要是看到十八学士不去吃饭的话，指不定要满庄子里找呢！
季欢这样想着，便抱着十八学士，出了屋子。
沿着长长的游廊，很快便走到了后门口，再拐个弯儿，便来到了狗房门口。
远远的，便可以听见小狗的欢喜的低低的叫声。
季欢快步上前走了几步。
待在狗房里的那些小狗，一见到季欢来了，顿时都变得十分欢快了。围着季欢，嗷嗷地叫着。
那只肥嘟嘟的大狗，平安，还欢喜地蹭着季欢的衣服。
季欢连连后退。
哎呀！
莫长工居然不在狗房！
她很快退出了狗房，待在了门口，抱着十八学士，左右张望着。
莫长工，怎么还不来呢？
那只叫做平安的肥狗，已经跑了出来了，站在季欢的旁边，使劲儿地蹭着季欢的绣花鞋。
让季欢觉得痒痒的。
她一面移动着，一面说道：“平安，别蹭我，好痒的！”
那狗儿可听不懂人言，看着季欢似乎也不怎么生气，立刻就变得更加大胆了。平安才不管季欢一直在往自己的反方向移动呢！
它使劲儿地蹭着，蹭呀，蹭呀蹭，不光蹭着绣花鞋，还蹭着季欢的裤腿，吐着舌头，咬着季欢的裙子边儿。
季欢哪里见过这样的阵仗。从最开始的不以为意，到后来的连连移动，再到不耐烦，这会儿，已经有点儿害怕起来。
自己已经要被这只肥狗，逼到了墙角了！
终于，在院子里，传来了一阵十分洪亮的声音！
“平安！”
莫长工带着旺财，从外面回来了。
那只肥狗，听见了熟悉的声音，又跳又叫的，往莫长工身边跑去了。
季欢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她低着头，摸了摸十八学士的雪白的毛，缓缓走到了狗房跟前。
莫长工笑道：“大小姐吓到了？”
季欢尴尬地笑了笑，道：“吓到了倒还不至于，只是从没有见过，平安这么活泼的。”
莫长工笑着将两只狗狗敢进了狗房。手中提着一个框子，进去给狗子们喂食了。
季欢仍旧站在狗房门口。
她是有点儿害怕的。
要是狗子将自己的裙子弄坏了，那可该怎么办呢？
可不能那样的。
还是别进去了。
她站在门口，就要将十八学士放到地上去吃东西。
不料，莫长工说道：“大小姐，要不您把十八学士抱到屋里去养吧！平安和旺财时常被我带到田里去，没那么干净的。”
季欢听了，小声问道：“这样可以吗？要给它喂什么呀？”
莫长工笑道：“这个简单呀！平时吃剩的饭菜，都可以用来喂小狗的。偶尔我要是得了好东西，也会送给十八学士吃的。”
季欢听了，笑道：“既然莫长工说可以抱回屋里去，那我就抱回屋里去吧！”
莫长工一面看着狗子们吃东西，一面对季欢说道：“大小姐，我给您编的竹框子已经做好了，一会儿我就给您送过去的。”
季欢听了，高兴地摸了摸十八学士的狗耳朵。别看十八学士是一只全身白毛的小狗，耳朵上，却有着几点黑色的花纹，甚是好看。
季欢被十八学士的漂亮的耳朵所取悦了，笑道：“要不我现在就去你那儿拿吧！”
莫长工听了，有几分局促，道：“这怎么行呢！”
“哎呀，”季欢大急，“怎么就不行了！是你是大小姐，还是我是大小姐？”
无奈之下，莫长工只得领着季欢过去。
终于，到了莫长工居住的屋子跟前。
莫长工神色仓促，道：“大小姐，您就在这里候着吧！我进去给您拿过来！”
季欢不再坚持要过去，点了点头，抱着十八学士，站在那儿等着。
这个时候，她忽然觉得，自己好像做得不太对。
莫长工是自己家的长工不错。但是，却是没有娶亲的。
自己一个未出阁的大小姐，去了自己家里没有成亲的长工的住的地方，于情于理，都是不合适的。
一想到这里，她忽而就想起了致远哥哥。
致远哥哥，就这样不要自己了，这个是不是，也是于情于理，都不合适呢？
她的眼睛，忽而就变得湿润了。
冬日的寒冷的风一吹，越发让人觉得，寒冷而忧伤。
季欢的眼泪，止不住地落了下来。
眼泪滚滚落下了好几颗，她忽而想到，在莫长工面前哭，实在是太不合时宜了。
她转过身子，拿出了帕子，擦了擦眼泪。
还没转过身来，便听见莫长工的脚步声。
她深深吸了一大口气，这才转过身来。
莫长工站在她的面前，一脸错愕。
“额，”季欢不知道说什么，“我心情不太好，不怪你。”
莫长工小声道：“是因为致远少爷吗？”
季欢没有出声反对。她接过了框子，勉强笑道：“多谢莫长工了。”
莫长工嘿嘿笑了声，道：“大小姐别难过了！我二叔就常常告诉我，旧的不去新的不来，要放宽些心才是。”
季欢听了，转过身，眼泪不争气地，又流了下来。
“谢谢你，莫长工，我先走了。”
季欢脚步匆匆地，很快回了自己的屋子。
她看着竹筐子里，已经铺好了一层旧棉絮。她的心情，忽而就好了几分了。
莫长工，可真是个细心周到的人呀！
刚才，他要自己放宽些心。
是在安慰自己吗？
季欢乱糟糟地想着。
还是觉得，心里很难过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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