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云海雾涛托仙宫

　　　　处理掉纷纷扰扰，琅书只觉一身轻快，在城中游玩半日，置办好日常用具。

　　有府吏打扮的两人来客栈寻她，掐指一算七日已到，想是陈道长来叫她，欢欢喜喜地跟着去了。只是不知为什么那一个府吏见她笑得阳光灿烂，反而躲在另一人身后，牙齿直打颤，发出“咯咯”声。

　　这么好的艳阳天哪来的寒气，琅书抬头，阳乌高悬，半点云丝也无。富阳城的怪人可真多。

　　坐着迎仙司的布帐马车出了城，方知原来这阵法不在迎仙司里，而是安在郊外。

　　“启阵时多少会闹出些动静，为避免惊扰百姓，大多设在远离城池之处，在修仙界亦是如此。”陈道长为她讲解了许多常识。

　　地上铺设石台，边缘贴十六张生符，唤作结生阵，待人一入阵，身上阳气就会被平分为一十六份，护住阵中人。台下铺设的是太微运灵阵，将灵石中蕴含的灵气散发到各处，作提供能量之用。

　　“传送阵有多种，启动后，要过一段时间方能再次放入灵石，因此很多人用它来逃过追杀……”

　　琅书听着陈道长的讲述，好奇地蹲下去，戳戳那折射出淡蓝色的透明晶石，凉的。

　　“……破坏掉灵石便可拦住想要逃脱的人，对方轻则受反噬，体表流血，重则身体被撕毁在空间漩涡里。”

　　琅书吓了个激灵，再不敢去碰那漂亮小石头，老老实实站上石台，“我就随便摸了一下，应该不至于被撕碎吧。”

　　陈道长不语，手掌一翻打下最后的纸符，灰扑扑的石台顿时泛起五色灵光，柔和的灵气将二人笼罩住。拜别迎仙司来送行的官员，眨眼间台上变得空荡荡，看不出有人来过。

　　飞星行处，空间扭转，琅书觉得有些晕乎乎的，仿佛吃醉了酒。

　　半晌，双脚落地，眼前风景大变，入目尽是晴檐缥瓦，明光照耀下一片青碧之色。长廊间挂着轻飘飘的翠箔，随风扬起，扑面而来的清气让她舒服得想展翅。

　　再一细看，空中半点白云也没有，都在这宫殿之下沉淀聚集。冥冥青天直连云涛，看迷了眼，便生出立于海中礁石上的错觉，令人疑心这白茫茫一片雾浪里有游鱼翻腾。

　　迎面走来的人和陈道长见过礼：“道友久见了，一路可还顺利？”

　　“幸得诸仙庇佑，平安归来，有劳道友了。”陈道长答。

　　客套过后，陈道长归还了暂留令，正要去取存放在此的储物袋，留下琅书在重安宫里等候。

　　琅书不好四处走动，倚靠在栏杆上往下看，这里的摆设比起人间皇宫来还要精致，却并不显得奢侈，独有一番仙家气派。殿内玉炉生烟，雕花炉盖慢吞吞往外吐着香雾，却闻不出燃的是什么香料。

　　重安宫属天外天的八宫之一，主掌俗世安定等事宜，从凡人界升上来的人都要来走个流程，登记在册，再回各自所属的福地境天。掌管此宫的是尉三公，但很少有机会能面见到他老人家，听说已是阳神境修为，神能通灵，身无定形，法力通天。

　　琅书正看着墙上的禁令和记载，就听见稚嫩的童音：“你是跟着修仙者一起上来的么？”

　　琅书回头，从长廊那头来了个比她大两三岁模样的女孩子，额间点了朱砂红。她点头，“正是。”

　　“我姓温，名明荷，你唤我明荷就好。”

　　她身上没有凡俗孩童的好动，一看就知是个安静的性子。

　　琅书与她通过姓名，温明荷微微笑着，“你不必拘谨，近日许多凡人孩子都来修仙界学道法，天外天难得这么热闹。家父在这里管些修订册子的事务，我厚着脸皮也赖在这儿。长辈们慈善，允我胡闹。”

　　“你住在这里呀，真好，”琅书露出羡慕的神情，“这里就像话本子上的神仙宫殿一般。”

　　“这里还谈不上仙宫呢，偷偷与你说，瞧那边。”

　　温明荷拉她走到长廊边，指着云海道：“那里是折屏宫，里面的前辈都是文人雅士。其他七宫原本是不许我们乱逛的，但折屏宫的漂亮姐姐会让我们听琴，还给我们果子吃。”

　　远眺而去，云雾偶尔散开时能见到一角房檐，檐下挂着金光闪闪的小铃，屋脊上的鸱尾看不清是什么模样，或许是雕刻着凡间没有的仙兽。

　　“哎，真的看到了！”琅书小声惊叫。

　　“等有机会，我也带你去，只是近几日怕是不行了。你听说过正法仙会么？”

　　琅书点头：“我知道，在凡人界和福地境天收来的一大帮预备徒弟，要让门派来挑挑拣拣嘛，就像在市场买菜一样。”

　　温明荷噗嗤笑出声，“你说得倒有趣，不过也差不离。过几日开正法仙会，被选中后，玉壶六派挑选吉日，铺结坛场，在福地境天的法坛中诵读经书。”

　　“经书不是很珍贵吗，他们不怕散修偷学功法？”

　　“这就是大派的自信了，没有师父传法，散修学不成的。”

　　温明荷在天外天呆久了，对这些事情很是熟悉，她又讲：“凡人子女要八岁才能入福地，进道门。年龄不足的，暂居降凡川附近，那条天河是下凡的必经之路，下游灵气稀薄，不用担心身体受不住。”

　　人族八岁能入门，因此参与正法仙会的也只能是八岁以上的孩子，对妖族则没有这样的限制。当然，耄耋之年前来求仙问道的人也是有的。

　　两个孩子闲聊着，仿佛有一幅宏伟的画卷在眼前展开：凡人界之上，居于云海的是天外天，由此进入三千福地，就要踏上前路未知的漫漫修途了。九垓是九天之外，仍在此处之上，只有仙人去得；八埏也并不在凡人界，而是极远的八方福地。

　　她又望向无边云海，头顶晴空万里，穿越肉眼不可见的虚空，能去往无数福地，听说有小如城池的，有大得寻不到边际的，每处福地形态各异。

　　古仙人靠日升月落和星空的方位，来确定这片小天地居于何处，然后开宗立派，建造宫室楼阁。门派弟子尊其为开山祖师，时时拜祭。说起来简单，但要想想改造天地时仙人弹指间移山填海，而生灵走兽丝毫未损，便会感慨妙法高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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