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石险崖峻望天堑

　　琅书心神集中于修炼，一夜间共突破了两层，直到体内灵气停止流转，身上热气散去，才察觉露水早已浸透衣衫，浑身湿冷。

　　化回妖身飞到溪流边，流水潺潺，小鸟崽欢鸣一声，扑通跳进清澈干净的水里清洗羽毛，青石上留下两串湿漉漉的小脚印。接着又像弹棉花般，把雪白的羽毛抖得蓬松又干燥。

　　体内灵气运转，修炼半日才得来这一小团，将丹田内容纳灵气的地方扩充了不少。虽说以如今的功力还无法烘干全身，最多只能暖暖身子，但有总比没有强。

　　清晨里寂静无声，已经有人开始准备登山，匆匆走过山门。琅书在高大的白石牌坊下驻足仰望，隐约见上面刻着“玄枢”二字，两侧楹联石柱共三对，分隔出大小五道门。其中一对楹联是：

　　蹑先人之隐踪，铺后人之坦途。

　　琅书默默研读其中道理，不觉间已走到崖壁。

　　问己峰风景堪称奇绝，山中有着极狭窄的鸿沟，底下湍急河流自东向西分开高峰，曲折九转，谓之九曲湾。整座山仿佛被自下而上的一剑挑到顶端，堪堪停住，只留下平坦的峰顶相连。

　　坡路杂草埋至腰间，几乎不能行走，只有直上直下的陡峭山壁可以攀登。乌黑色藤蔓牢牢扎根在山壁顶，垂下一节节粗长茎蔓，仿佛在邀人上来。

　　以这野植的结实程度，担下成年男子的重量也不成问题，只是有些粗糙磨手，需得缠上布条保护手掌。琅书攀爬至离地四五尺的小平台，伸手试探风力。

　　预计靠飞行能节省一半路程。她身形尚小，承不住太强的风，最稳妥的方案是贴着危崖飞到半山腰，再化人身慢慢攀爬。

　　只有真正靠双手双脚一点点攀登时，才能慢慢体会山岚迷蒙，峡谷幽邃。凡人即使踏入先天境，面对自然之威时仍心有恐慌与敬畏，崇山峻岭愈发衬托出自身渺小，将心底刚刚升起的骄傲都压了下去。

　　像她这样取巧的不在少数，有人互帮互助，轮流用麻绳牵着上去，也有人砍下藤条，自制简易的辅助工具。就是不知后者这破坏旁人登山途径的行为，会不会落在道门前辈眼里。

　　峰间云蒸霞蔚，峰顶却空旷清朗，尘埃不侵。准弟子们历经千辛万苦，踏在石板路上，脚落在实地上时还有些不习惯。先前全靠信念撑着，一放松下来，全都瘫在地上，横七竖八躺了一地人。

　　有脑子灵光的，借此机会修炼起《玄极宝则》，将体内灵气耗尽的丹田补满。琅书喘匀了气，就地摆出五心向天的姿势，五行灵气聚成小漩涡冲开关窍。

　　峰顶的灵气比起山脚处还要浓郁，提升一层修为所耗费的时间，竟比突破二层时还要短。霎时胸中郁气散出，心目寥朗，五感六觉更加通明。

　　极目远眺，山台上法坛摆设，远处的萋萋纤草，落落长松，在眼中都变得更加清晰几分，不由得心生喜悦。

　　休整过后，听人说已经全都成功登上了峰顶，有途中跌下去受了伤的，也坚持带伤参加入门典仪。

　　傍晚时分，明灯高悬，玉壶其余五派来使携礼而至，恭贺玄枢派每逢百年举办一次的弟子入门典仪。

　　九层法坛上奏乐声起，白面长髯的掌门真人为新弟子赐下护身法箓，一挥手便有百张符箓飞至各人眼前，上面印着北帝紫书火文印。

　　“此箓可抵金丹期修士一击，赠予尔等作护身之用，以资鼓励。盼望再接再厉，早日筑基，得入内门。”

　　新弟子们纷纷起身作揖，谢过掌门。

　　先由门中长老浮朱真人传授声韵，玄枢派用的是常陈韵，示范过后，再由筑基师兄师姐授予羽衣。穿上这件法服，从此便是门下的正式弟子。

　　琅书双手接过，听师兄叮嘱：“每逢重要场合必身着法服，以示礼节周全。师妹切记。”

　　琅书应道：“必谨记于心。”

　　众真人站在案前，上表于九重天上仙卿及开山祖师，奏表之声随灵力响彻山台。

　　门中有专管编纂典籍的弟子，持笔在旁记录典仪细节，行笔如游龙：

　　“燃香敬神，坛中跪诵：各峰尊经妙法共三十六卷。

　　吹奏法器，坛中拜进：各脉秘法文集共一百二十八篇。

　　恭请来使，坛中呈现：华烛珍兽，净馔香馐。

　　持花进瓶，坛外施放：真符宝箓，妙戒仙文。”

　　到此，记录告一段落。

　　琅书仔细听，用常陈韵诵读的众多经书中，有高天玄极宝则九卷。原来交给新弟子的只是第一卷，仅有启蒙之用，不知道后面八卷又记录着怎样的修仙心得。

　　和着韵声，体内灵气顺经脉回路自行流转起来。新入的外门弟子们听完头一卷，再听第二卷时，晦涩难懂，体内灵力运转也渐渐停滞。修为跟不上功法，难以理解其中奥妙。

　　掌门真人向祖师雕像拜下，其余人紧随其后。

　　“谨祈赐福殄，与玉壶同道共邀长生。”

　　五派来使回应：“愿去妄存真，同证仙道。”

　　随后开设筵席，空中展开数卷织花长锦，平整地铺设在地面。师兄师姐们有条不紊地收回经书，将送来的珍贵礼品分类装上灵兽车驾，琅书跪坐在原地看这稀罕场面，只觉十分新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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