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落霙篇 七）入浴
霙看着那个“铁盒”琢磨了半天，想不出它和洗澡有什么关系，只记得以前在家冬天很少洗澡，因为水要一锅锅地烧，水温也很难控制，而且洗完以后特别冷...很容易感冒。
“就猜着你不懂”唐咲边说边穿上棉袄。
“又干嘛去...”霙还没说完，唐咲便带着一个大木斗一溜烟跑了出去，不一会儿，她回来了，木斗里塞满了洁白的雪，他把雪倒到“铁盒”里压实。
“这是在...”霙的脑中充满疑惑。
唐咲没有搭理她，他弯下腰，把火炉中的灰烬扫出来。
“咳咳...咳咳...喂，别弄的到处都是呀！”霙被唐咲清炉灰时的尘芥呛得直咳嗽。
等唐咲重新塞满柴火点燃后，霙才弄清楚他在干什么，原来唐咲是烧好水通过管道直接引到缸里，这样方便多了。
“好...好厉害。不过，你家里这么多稀奇古怪的玩意，都是你自己做的吗？”霙不禁问了出来。
唐咲用布擦去头上的灰“做都是我自己做的，但是设计都是一个好心人教我的。”
“好心人...”霙也想到了曾有一个人对她说过什么。
雪渐渐化成了水，里面不掺一丁点儿杂质，霙试着摸了一下水温。
“嗯...温度差不多了...我可以去了吗？”
“这不是用来洗澡的水。”
“嗯？”霙又疑惑了...不用来洗澡还要用来做什么...
唐咲等水开了，才把铁盒升上去，抽出隔板，一阵水流声后，再把空的“铁盒”取下。接着，又重复了一次集雪到倒水的流程，等到第三次时，唐咲才问。
“这个温度可以吗？”
“嗯...有点热。”霙小声说。
“那就行了。”唐咲把“铁盒”升上去，没有抽下隔板。
“走。”他说，“我退你去。”
十几步的路显得格外漫长，霙心中一直存着数目庞大的疑惑，但当她打开厕所的门（不知何时关上的）时，发现里面弥漫着水汽，异常暖和。
“这是...”
唐咲踏了踏地砖，霙才发现砖隙间向上冒着水汽。
“这下面是半空的，那个好心人教我把缸的下水口和地板下面打通，这样之前的开水就能流到地下，再蒸腾起来能让屋子里保持暖和。”
霙看向缸内，果然，没有积贮着水，可是...
“诶，我怎么才能进...”霙还没说完唐咲就把她轻轻抱起，放到了浴缸内，缸内有一个小阶，霙能合适地靠在壁上，唐咲又把屏风搬到门和浴缸之间。
“衣服脱了以后挂在扶手上，我在屏风后面等着，你好了就应一声，我去防水，待会儿我会再放一次。”
霙感觉很不自在，和一个刚认识的陌生男人隔着一层薄薄的屏风就赤身裸体什么的，想想就让人心里发毛...不过，霙满满褪去衣服，看见双腿大片的淤紫。
“要是腿没事，还让他伺候？”霙心想。
“我好了！”她喊了医生，紧接着听见关门的声音，铁管传来阵阵闷响后流出了淙淙热水，溅跃着温度，落到余寒未央的肌肤上，没过双膝蒸起袅袅水雾。
霙把双腿从蜷起的姿势慢慢舒展，沉到缸底大脑一片空白，恍若隔世的惬意，让霙的身心都安适下来，多少天以来疲惫都融化在温蔼之中。要放任自己向下滑着，闭上眼，慢慢将头沉入水中，枕在阶上。
“体验沉在水中的安详，隔绝空气和噪声，是这种感觉吗？”霙在水下睁开眼，看着水面上波动的光澜，轻轻吐出两个泡泡。
霙猛然坐起，甩了甩沾湿的头发，果然，不出一炷香的时间，她就感觉无聊了。
“唉...”霙双手锤水“好无趣呀...”之前在家洗澡是很冷的，她总会浸在水里拼命找寻温存，而现在...连空气的温润都由她一个人独享，反倒变得挑剔，有些闷热了。
“必须找点乐子。”霙想，她深吸一口气沉入水中，默念到壹佰贰拾贰个数的时候把头探出水面。
“呼~”她喘了两口气“怎么比之前憋的时间短了，不行，再来！”
玩了两三回后，她又厌倦了，开始试着把水向外撩，看能不能撩到窗外，经过几百次尝试，霙发现——这根本做不到，而且水还少了很多。
“好嘛...”霙拄着下巴坐在水里，忽然注意到映在水面上自己的脸庞...之前从未注意过，自己还长得...挺精致的？她端详着水中的自己笑了一下，仿佛对自己着迷了。她又看向水下的身体。
“嗯...双腿修长，脚也挺好看，腰也匀腴有度，再往上...”
突然出现了一块本不该“纤细”的地方。
霙揉了揉眼睛，又揉了揉那里...不会吧...平时不怎么关注...为什么手感和几年前一样...一点都没长进...她又想起田郅哥媳妇的那对丰腴的...
她重重地“落”到缸沿上——一只霙失去了梦想。
“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霙对着水中的自己说“本大小姐不稀罕胸大的女人，不稀罕一点儿也不，我已经很好了我已经很好了，长得好看勤劳能干贤妻良母家庭典范，我不在乎不在乎不在乎，胸大的女人都轻浮都轻浮都轻浮，孔夫子说了胸不平何以平天下，他说得对他说得对他说得对，略略略听不见听不见听不见胸大小无所谓，对我来说无所谓...”她说着说着闭上了双眼堵上了耳朵。
经过一炷香时间的“话疗”霙觉得自己忘干净了，又恢复了乐观。
“不能再看自己了。”她想“得找到什么事转移一下注意力。”她看见了那根输水的铁管，便把头侧过去，附在上面听。
“诶？好像有声音。”她想着想着更加好奇了。便扭过头用眼对着里面看，黑洞洞的，仿佛吸拢着她淡入。
此时唐咲正在屋里对着剩菜发愁，这吃吧...她的口味又有些重他不太爱吃，但不吃的话霙肯定会发脾气，而且他很清楚自己的做饭水平也很抽象。
“到底是吃还是不吃。”唐咲盯着剩饭菜想，忽然踹来柴火“噼剥”的声音。
“诶，差点忘了给她输水了”唐咲一摸水比刚才还烫，赶紧升上去抽了隔板。
“还是吃吧。”唐咲敲定了主意，他好像听到有什么声音，但霙洗澡应该没啥事，可能是幻听了吧。
吃的问题解决了，现在就是加热的问题了，烧水消耗了很多柴，现在的柴已经存量不多了，到底是用大灶一起加热，还是用小灶分开加热省柴火，唐咲又陷入了苦思冥想。
门被推开了，霙推着轮椅进了屋，唐咲看了她一眼，脸上很红，还挂着一脸怨气。
“洗完了？”他问。
“昂！”霙没好气地说“托你的福，我一下子就洗完了。”
唐咲心想还好输水及时，但热菜的问题又摆在他眼前，沉默了一会儿后，霙忽然问他。
“你觉得...大一点还是小一点好。”
天呐！难道霙也想到做饭的事了吗？唐咲心想。这个女孩子，应该不是第一次下厨，就算是，起码，她很上心。
唐咲冥想了一会儿后说：“大一点的吧，更发辫一点，你什么时候吃饭？”
他听见被褥震起的声音，回头看霙已经自己爬上了床。
“我不吃了，睡觉！”她把头蒙到被子里。
唐咲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剩菜，麻利地把它们放到大灶里燃了柴。
“好久没吃过这么丰盛的晚餐了。”他想。
“必须全吃完才对得起霙的心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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