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新郎官的困扰
一定是个特别的日子,才会有最大的月亮,大家都是这么认为的,认为以前的光没有如今的亮。
光顾着往上看,下面的热闹就不足为奇吗?
一盏盏红灯穿过黑夜停在空中,有着外力支撑才能如此傲气吧,丝飒飒,哪来的曼妙,无非是和微风如出一辙,熙熙攘攘的来客们把一些木门都挤破了,纵使那只是看起来像门的门,为的不一定是一口妙酒,有的带着无比的热情,而有的却真的只想着凑热闹,如此如此,人情味胜过喜悦感千倍万倍。
树下的长枝爱的撕心裂肺,拼了命要交织在一起,哪怕是一条小缝,都是多余的,长枝沿着花花草草铺盖而成的大道一直延伸,彷佛没有尽头,寓意着长长久久吧。
不分年老年幼,必带着红色丝线编织而成的一只蝴蝶,蝴蝶停在胸口,不断飞舞,成熟的是长袍,青涩的是短袍,自然也有不守规矩的傲者,想必是热爱自由,亦或是挚爱着存在感,所以才会不拘一格吧。
“父亲,我们从未见过狸将军,为什么我们还要送礼?”
“孩子!一对新人喜结连理,难道不值得祝福吗?”
“喜结连理?那是什么?”
“就是两个人永远在一起的意思”
“父亲,那我们也会喜结连理的!”
“小家伙,这个词要用在一个男孩和一个女孩身上,只有性别不同,才能喜结连理!”
“好复杂哦!不过我会记住的!”
年老的来客苦笑着摇摇头,眼神中带着宠溺和无奈,他们经过绿油油的草地,踏碎了还未形成的露珠来到这里,由花瓣形成的阶梯为难了不少来客,轻飘飘反而踏出厚重感,似有似无的坡度远比登山来得折磨,或许,就是这个没有规律的世界,才让神秘花瓣无法自圆其说,连着步履蹒跚,也让汗水成为了赢家。
老爷爷回答过无数次这样的问题了,会发生笑,但那会是喜欢的笑,那些经历的幼稚会说出情有可原,不好,那些绝对主义者要哭了,要爆了,至少表现愤怒最好的方式,就是让嘴巴发出声音。
两位年少的贵客正歪坐在枝干上,细小的枝干玩弄如此体重游刃有余,这样的高度不会有失礼貌,这里的风格就是这样,换成风俗同样可以,就算是赤着脚丫骚扰空气也不失风度,这两个家伙把来客们的对话偷听个干净,可惜光明正大的偷听不足以成为稀客,那为什么称为稀客呢,不如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或许就有答案了。
“我小时候应该也有这么可爱”风景腻了,先开口的家伙面目清秀,瘦瘦的,红色的长袍尤为显眼。
“确实可爱,不过,宇林,你觉得老爷爷可爱吗?”他闭着眼说话,可惜高高的鼻梁是藏不住的,华丽的紫色长袍下是名贵的靴子,这些装饰与粗糙的树皮格格不入,他颓废的表现出无所谓,闭着眼也只为了能够阻挡月光,太亮了,像是刺了眼睛,令他难受不已。
“可爱啊,记得我的爷爷也这么可爱”宇林继续用脚骚扰空气,不断的摇摆让他心旷神怡,他本来没有空闲的,这下子把事情全抛之脑后去了,只记得是来给某人解忧的。
“我做不到了,我无法去面对一个虚假的可爱,他从未见过我父亲,更谈不上结识,你会为了一对陌生的新人不远千里而来吗?甚至还送出家中为数不多的贵重!”他突然睁开眼,证明之前的表情都是骗人的,月光才没有刺到他,他还看见了用香木制造的宝盒,看见了老爷爷和小娃娃的粗布麻衣。
“婚前恐惧症,其实我可以理解的!”宇林把头顶上的花帽取下来递过去,这个动作不得不停下双脚该有的规律,只为调侃某人。
“你认真一点,这对我来说不是儿戏,我不知道,我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做,父亲从未亏待过我,可要我突然跟一个一面都没见过的女子结伴,这样不好,你知道吗?既没有尊重我,更没有尊重那位女子!”
“子言,我帮不了你,我说不出什么好的建议,但是有时候,做不喜欢的事情,你不一定不喜欢!”宇林偏过头去看着远方说道。
“你认真一下我反而不习惯了,其实我只是分不清真假而已,我现在特别想问那位老爷爷,特别想化作他的小娃娃,问他的心里话,送出那样的贵重究竟为何,可能,他会说出一些,给予强者尊重之类的话吧......”狸子言把玩着花帽,一直盯着上面某一朵艳丽的花,那朵花香的特殊,是花帽的点睛之笔,细细的纹路从花蕊处向外出逃,特别规整,分成两半就分不出左右了。
“你们可是朝夕相处!”
“从没离开过规规矩矩,真的,在我的印象中,他一向是和蔼的,但他也从不愿意靠近我,哪怕是一个简单的拥抱都是奢望,没错,我确实得到了一个儿子的地位和宠爱,可是不够完整,或许你听起来,我是个贪得无厌的家伙,咦,你不会认为我在炫耀吧?”
“如果亲人之间还无法摊开心扉,那那些化干戈为玉帛的仇恨故事岂不是假透了!”
“我简直和你无法沟通,你根本没有理解我的意思,对我来说,亲人的亲字,缺少了重要的笔划,成了辛苦的辛,所以我很辛苦!你这个家伙有本事就给我感同身受起来!”狸子言气愤的咆哮起来,把一些苟延残喘的树叶一顿暴揍,残忍的击落而下,如果这些枯叶能够歇斯底里,一定会让仇人体无完肤的。
“控制一下!你可是等会还要把酒言欢的,醉了怎么办,我肯定不会在你对酒当歌的时候打晕你,那不是让你疯狂的地方,我还不知道你,发泄一下就算了,日子照样压着你走,我跟你说,我来这里当沙袋已经是仁至义尽,你想要的也太多了,你这个贪心的家伙!”
“呀!呀呀呀!你这一身红袍,你才是新郎官的最佳人选!而且新郎官是可以用面具遮住下巴的!”狸子言仍然站着,用眼神不停扫视他人衣物,然后用右手托着下巴,猥琐的继续咆哮,还要庆幸这个高度足够仰望,不然下方传来的视角就要吓死月亮了。
“好啊!你把月亮给我摘下来,我就敢替你去结亲!”
“我真的有想法,所以此时我才需要你!”狸子言利用一瞬间坐下,双手不自然的撑在左右两侧,花帽早已被他带上,这突如其来的套路让宇林吓了一跳。
“你让我替你还不如主动拒绝呢,我相信狸将军会体谅你的!”宇林站起身来说道,靠着一旁的枝干,这样可以舒服的倾斜身子。
“不说这些没头脑的话了,林,你有什么想做的事吗?或者,你想拥有怎样的未来呢?”狸子言四十五度角仰望宇林,他的头发把额头露了出来,这下眼角的泪痣也没有藏住,一瞬间倒帅得一塌糊涂了。
“我未来应该会接管父亲的苗藤坊,会和一位女子喜结连理,会成为更有名的寻宝者!”宇林随手抓住一片嫩叶然后咬住,闻着浓浓的自然之味也不错,从表情来看,应该比未来的味道要好。
“这只是令尊大人希望的吧,你就没有别的想法吗?你肯定有,不然也不会每天都缺少一点热情,只是可惜,你要当乖孩子,可我不想是了!”
“我又不讨厌这个未来!”宇林吹走嘴边的嫩叶,把一条腿搭在另一条腿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跟我走吧!我们去看更大的世界,体验从未有过的精彩,享受从未有过的美妙,这里太小了不是吗,小到每一寸角落都令我们印象深刻!”狸子言摘下花帽想要递回给宇林,这不是简单的礼物,而是一种邀请,不想后果和代价,一个鲁莽幼稚的决定,他一定思考了很久,也为此夜不能寐过。
两个人四目相对,一时间安静下来,狸子言期待着,眼神里充满真挚和光芒,希望是向往出来的,谁又能轻易下决定,宇林巧妙的避开那种眼神,很狡猾,他把脸摆正继续眺望远方,远处有华丽大道的尽头,要来不及了,匆忙之际,顷刻之间,这场盛宴的主角虽多,可都是不可或缺的,他必须要做决定了,是逃离还是面对。
“宇林?宇林!”
从远方传来急切的呼喊声,还在上空徘徊的宇林一边叹气,一边拍拍脑门,他听出来了,那是他父亲多年的老朋友鲤叔、胜似兄弟的亲人、也是苗藤坊唯一的另一位拥有者,其实,宇林知道,自己的父亲在甩锅这方面颇有权威,所以面对鲤叔的呼唤,他不敢懈怠,一是为了弥补某种愧疚,二是不对年少的活力进行侮辱。
“鲤叔!我在这里!”宇林一跃而下,穿靴子的手段极其残忍,看得一旁的子言兄瞪大眼睛,心里一定是嫌弃的,好在这不雅之举不用和多余的幸运者分享,不然只能往树里钻。
“苗藤坊出事了!你快回去看看吧!”鲤叔在喘气的同时还不忘紧锁眉头,才发现一直久伴他的拐杖已不翼而飞,长长的白胡须是年老的勋章,他严肃着,总有躲闪的的意思。
“怎么了?鲤叔?”宇林试着去直视,突然有一种莫名的恐惧感,算是对未知的一种尊敬,鲤叔常年干枯的眼睛湿润了,褐色的眼珠犹如深海里的珠宝,晶莹剔透还不忘映出淡淡的水纹,不如说此刻的月亮正好,帮助鲤叔隐藏了太多的情绪,他的手在微微颤抖,他一定努力了,那些刻意的举动才能如此完美,甚至骗过了月光。
“哦!我没事!没什么大事,小林,其实我们都知道,你不热爱这里,你的心不在这里,你走吧,这是你父亲的意思,往后,这天下之大,任你翱翔了!”鲤叔帮宇林拍掉肩上的落叶和花瓣,无声无息的,他用身躯挡住回头的路,这种小小心机如何逃得过年少的眼睛呢。
“您在说什么胡话呢,我很期待现在的生活,再说,我未来的伴侣还要过您法眼才行不是吗?”宇林想要从一旁越过鲤叔回家,可是鲤叔倔强起来,用粗糙的手掌拉住宇林,就是不让回家的意思。
“鲤叔没有骗你!如果你还尊重我这个老家伙,就走吧,去追随你向往的,力量也好,风景也罢,不用道别,这样,就不会有依依不舍的画面了!”他急切的要赶人走,还自惭是老家伙,他可是从未服过老,纵使年纪大得足以让宇林叫爷爷了,可是他不愿,爷爷这个称呼令他十分嫌弃,所以宁愿耍着小孩子脾气,也要维持自己年轻的称呼,叫的人多了,就自然而然,习惯了他惯犯的模样。
“苗藤坊是不是出事了?父亲呢?没有回来吗?”
“宇老弟!这是天意!我觉得鲤叔是最好的鲤叔了,既懂得成熟的心思,又懂得青涩的想法,依我看,那些每天去求神灵的愿民们,都不如来鲤叔这里问问玄机”狸子言也跳了下来,拍掉身上的灰尘说着玩笑话,不得不说,他调节气氛的方式过于简单粗暴,或许因为这样,才让鲤叔大发脾气。
“你住口!你不要叫我鲤叔!”鲤叔很少发脾气的,何况还是这么严肃认真的模样,像是把谁当做了仇人,这一突然的举动让狸子言困惑不已。
“鲤叔,子言只是和您开个玩笑,这次他又没抓您的胡子,您也不至于发这么大火气吧,我回家了,您别拦着我,您不愿说我就自己回去!”宇林快速的话语是不想耽搁的意思,他才不想为了幼稚的吵闹出头化解,当然了,就算不幼稚,他也会匆匆狂奔的,这不是把借一步说话的过程都免了吗,他们有大把的时间继续吵闹,这个想法真是阴险毒辣。
望着快速移动的背影,鲤叔像个泄了气的轮胎,有什么东西让他沉重了,他把眼神移开,不敢继续望着年少的背影,他不是不想说,只是不敢说,他小心翼翼着,连呼吸都想免去,这极力克制的安静被狸子言看在眼里,说巧不巧,又多了个不明白的家伙。
“我没别的意思,你以后离他远一点,这是为你好,也是为他好”鲤叔望着狸子言冷冰冰的说道。
“鲤叔,我不明白!”
“这只是此刻我想要给你的教训,尽管你还没做错什么,我也知道你们之间的友谊从很早就有了,但是我仍然改变不了我的眼睛,这种眼睛很廉价,随处可见,我想以你的才智,是不会误会我这种老骨头的!”鲤叔用苍老的手替狸子言整理衣物,十分明显,印痕毫无规律,那可是名贵的皱纹,上面还残留着黑色木屑。
望着身边时而弯腰的鲤叔,他不敢轻举妄动,他开始相信,这种冷漠的慈祥,算是给新郎官的礼物,刹那间他笑了,为什么那些阶梯最爱为难老态龙钟的客人,因为这一类客人对阶梯领悟很深,深到极像阶梯的缔造者,可惜了,多数验证真理的机会要被藏起来。
“不会的!我想要的与众不同,我就要离开这里了,可我又有点害怕孤独,您看,我愿意舍弃拥有的一切,甚至还要亏欠,所以,您会和蔼的祝福我吗?我会感激不尽!”
“天性是刻在骨子里的,越是不明显越是能翻江倒海,你见过草和花一样华丽吗?见过石头和泥土一样软弱吗?”鲤叔直勾勾的望着狸子言的眼睛,那深邃的黑暗刻意由小变大,他声音急促,像是要摄魂钩魄。
“这是偏见!不华丽的花并不稀缺!石头和泥土拥有的力量也是相等的,根本就不会存在矛盾,而且!如果每一片叶子都是相同的,那这些树就没有活着的意义了!”狸子言没有后退,他的话脱口而出,反观那些动摇的心思,早已被抹杀殆尽。
“那你就追上去看看吧,希望我的迂腐顽固是没有道理的笑话!”鲤叔退让了,他让出一条道给年轻的家伙,他选择折服于年轻的魅力之下,他一点也不羡慕,并非是因为经历过,和沧桑是无关的,仅仅是,专属于年老的魄力而已。
狸子言望着身后的盛宴不愿久留,纵使他是其中的主角之一,他向鲤叔行了一个礼,这是短暂的分别之礼,简简单单的礼貌而已,他朝着前方追了上去,他的直觉告诉他,前方有什么在等他,而且是很重要的事,如果现在要是狠下心直接逃离的话,他会抱恨终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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