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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禁典


一切都在朝着梦境走去,除去味道不改,宇林不敢发出一点声音,他确定自己没有眼拙,可是眼前一模一样的人,近到神情,近到从头到脚,他识破了也无用,因为在他的记忆里,若是久别重逢,那个家伙绝不会以沉默开场,不管经历岁月,甚至割掉了舌头,也绝不会如此的安静,他太深刻了,深刻的就算是梦也无法模仿。

怪异的举止正在进行,宇林回避视线往一侧走去,下一步落脚让他惊魂,他望向下方,黑色的深渊如同在这之前他见过的那一个,骨头都软了,他急忙回过头,那张脸开始扭曲蜷缩,像一面破碎的冰镜,一切又恢复如初,渐渐才后知后觉。

“贪婪的人此刻已经跳下去了,这个味道会让人产生幻象,心思越深越容易沉迷”枳清清已经走到最前面,他没有受到任何影响,想必是早已经历过了,他摘下一颗果子,小小的钻石晶莹剔透,那不是解药,不过是在故弄玄虚罢了。

“蛮神奇的,这种香味很珍贵,我曾经也深受其害”安拓海恢复清醒之后很坦然,并不为方才的举止尴尬,这种自以为是的自然最令宇林无法忍受,越想去视而不见越是刺挠心神。

“我看你挺乐在其中的嘛,唯一值得称赞的是你没有伸手得便宜,很可惜吧?”宇林靠近安拓海说道,小声的,不带一丝情感,说完便将眼神挪向一边。

“虚假的画面也很好不是吗?难得见一面,倒不如迫不及待一点”安拓海缓缓笑道,已经是迟疑了许久的回答。

呲呲呲......火花的响声正由下往上,伴随古老的钟声,枳清清挥手赶走一片白雾再一脚踏出,脚下依旧深不见底,只因他踩在一块透明浮台之上,忽上忽下,望着铁链径直奔向深处,此处更像是断崖,待白雾散尽,一扇巨大的石门便出现在眼前,石门早已被熔渣烫得鬼红,石粉堵住缝隙,必定风吹不散,顺着铁链燃起一个烛台,无油无芯,可见这既是门又是桥。

“还有最后一次选择的机会,打开这扇门就再也无法回头了”枳清清往回走,是为了让众人听清。

“鬼门关需鬼使燃灯,循上古的葬法,问墓摸门都很规矩,此灯莫不是需要奉祭?”馆目狻上下打量石门,再望向枳清清身旁的烛台,枯萎的黑色芯灰,还残留着淡淡血迹。

“鲜血即可,冬石府以铸器闻名于世,墓穴又多为剑冢,何况这是主墓,诸位如此执着,想必也是为此吧?”枳清清不断扫视众人脸色,视线在宇林脸上停留最久,赤裸裸的不带任何修饰。

“需要多少血?并非我矫情,只是我受伤初愈,我怕献祭太多会危及性命”宇林大步走向前,无奈说道,事已至此解释太多也无用,进去一观才是王道,反正以自己这微末的实力总不会被视为居心叵测的歹徒。

“你误会了,你的血没有用!”枳清清笑道,顺便挡住了宇林的去路。

“什么意思?”宇林有些不解,没用为何一直盯着自己,怕是常年暗无天日饿坏了头脑。

“如果你们足够贪婪就会发现那些冰蟒不过是开胃菜,我想我说的很清楚,凭我们的实力要到达主墓除了取巧之外再无他法,而眼前就是唯一的捷径”枳清清将双手藏于背后,他微微皱眉,神情复杂。

往上空望去,刀剑无鞘,镶嵌于冰层之中,经过岁月侵蚀有松动迹象,如果所料不错,这个殿堂级的华丽墓穴就是一座冰山,由于地壳的变化与火山碰撞结合,岩浆下流与冰块一较高下,却始终没有一方胜过另一方,久久僵持不下,直到相互力竭才得以安稳共存。

窒息良久,皆是下意识的望向罗珠,只有一种可能,既是独属于一个势力的禁地,她的身份毋庸置疑,只是她为何不愿提起,甚至刻意躲避。

“我父亲是上一任府主,成为府主需要牺牲很多,这要从久远的时刻说起了,那段日子冬石府已经快要从世人眼中淡去,可是当时的府主非常不甘,一代大族岂能白白没落,于是他违背先祖偷偷查阅禁典,从那之后便是改写了冬石府不求名利只求名刃的初衷,他打造出第一把上等利刃,削铁如泥,几乎是一夜之间便遭来无数大流觊觎,风光无限,直到父亲成为府主,父亲想要毁掉那本禁典,这个决定受到很多反对,更是有些族老以辈分相逼,到了最后,这些族老就不在乎手段了,什么亲情血肉,什么灵魂信仰,都没有名利重要,他们要举世闻名,他们要实现自己的野心,而最好的方式就是窃取成果,坐享其成,让一些天之骄子来呕心沥血,吃到一点甜头就有过之而犹不及,你们或许不敢相信,我们背后这些迷幻花粉都是他们为了挑选天赋之子而费劲心思得来的剩品,残害英雄之心的剩品!”罗珠缓缓走到烛台前面,她靠在铁链之上,冷漠的看着下方深渊,口干舌燥让她更清醒,所以开口可以风轻云淡。

“美名曰刚正为立身之本,实则水清不过断肠剧毒!”安拓海脱口而出,他感受到的与宇林不一致,没有对于身份的惊讶,圣者道因果循环,四方苦难千篇一律,追根究底逃不掉混乱的心。

“罗姑娘,令尊为什么要毁掉禁典呢?它能给你们带来巨大的利益,重振威势,这不是很好吗?”馆目狻抬头问道,他没有惊讶太多,这一点远远胜过宇林了,后者已经沉默良久还在看着罗珠发呆。

“之所以称为禁典自然有其不可替代的危害,捷径都会付出惨重的代价不是吗?不然在这北荒之境,哪还轮得到别的势力称雄称霸!”枳清清说完将一把白色的匕首扔给罗珠,那把匕首从外像上看就是寻常锋利一点的冰块,刀柄更是粗糙木棍,罗珠单手接过,她知道这是放血用的。

“禁典开头中讲道,利刃霸道凶心,铸器重铸魂,偏舍独爱,无情无道,浇铸越是浓烈越显其威,其实光这几句就足够心思歪曲了,甚至都无需猜测!”罗珠丝毫不介意说出自家的禁术奥妙,热风卷起她的发丝散落于肩,往下看是婀娜身姿,数不尽的血迹斑斑,还有淡淡淤青。

“我记得很清楚,父亲不愿冷血,便私自带我走入禁地,能从这里逃脱已是万幸,唯一的不舍就是要和亲人分离,父亲母亲应该也会因此受到牵连”罗珠偏过头继续说道,此刻匕首已靠近手腕,只需她轻轻一划,鲜血就可喷涌而出。

“月夫人很爱你,她愿意为了血肉牺牲一切,我相信你对她的爱也一样,所以你在做决定之前应该要慎重一点,虽然情感是不可阻挡的,可是值不值很重要!”枳清清上前一步,见罗珠就要动手,于是立刻出言阻止,脚步轻移,右手抓住刀柄紧紧用力,他的眼神没有多余的意思,很清澈,很明亮。

“月夫人对我有很大的恩情,对我父亲也恩情深重,若不是月夫人的关照,我和父亲恐怕早就生不如死了,我不想我没有机会去回报,我很想去为她做点什么,哪怕于你而言并不那么重要,罗姑娘,请你相信我没有恶意,对我而言我只是想少一点愧疚而已”枳清清急忙紧张的继续说道,当察觉到自己的手冰凉彻骨便收回手掌,他一下子很激动,好像停止跳动的心突然恢复如此,有些失态,有些鲁莽,他呼吸急促,带动着肩膀一上一下,可他还是阻止不了,只能眼睁睁任由刀刃刺破肌肤,红色的血液流向烛台变成漩涡,一滴滴涌出气泡,倒映奇观。

“怎么要这么多血?她既是上一任府主的女儿,血脉还不够纯正吗?”宇林上前问道,见罗珠顷刻间变换着脸色,那黑色烛台发着光,狂暴吸取血液,哪懂得何为怜香惜玉。

“灯芯已经严重干枯,自然需要大量的血液,你都没有想过回头,没有试过回头,你不懂你的勇往直前需要代价,呵呵,你什么都不知道,你只是要满足好奇心,你真幸运,无知的时候可以拥有无私的好,其实你可以避免的,可惜你不懂,或许,直至觉得遗憾都不会懂!”枳清清微笑着恼怒,激动还未平复,就差将唾沫涂在宇林的脸上,宇林根本无法理解,难道这种敌意是与生俱来的,还是说这要源于枳清清和罗珠之间初次见面的爱意,有够离奇的。

“你住手!他说的有道理,我们往回走,出口总会有的!”宇林一把拉住罗珠的手,止住的血液黏稠手掌,剩下那一股吸力久久徘徊。

“灯......亮了”罗珠笑着说道,脸色略显苍白,没有将手抽回,也无力抽回。

鲜血化为灯油,灯芯就是一根红丝,燃起小小火光风吹不动,令松动的铁链瞬间紧绷,抬头望去,石门已开始抖动缓缓往下,细看冷风拼命往外拥挤形成漩涡,飞出来的剑音似乎在歌颂一般,果不其然,里面必有重宝,反观宇林立刻拉着罗珠往后一步,他感受到石门之后有气息,浓厚的生命之气,他曾见过很多肉屠将一些妖兽圈养起来作为食物,当这种妖兽被宰杀死去,就会产生让他觉得难闻的生命之气,纵使这是世间再平常不过的事情。

“好刺鼻的腥味啊!那后面是有妖兽在相互厮杀吗?”巫霜捂住鼻子说道,皱眉使她的眼睛足足小了一圈。

“墓室里有人!”安拓海上前一步,这里面就只有他的实力较为强劲,如果遇到危险,他还能第一时间做出反应。

“主墓是最为重要的禁地,一般除了府主之外无人可踏入其中啊?”枳清清思索一番说道。

“不好!快走!”罗珠焦急的喊道,声音不够洪亮,但她已用尽全力了,然而此刻的石门快接近完全落下,半靠头顶且还有加速的痕迹。

“所幸天不辱我,小侄女,你可还记得我?”雄厚的嘶哑声从高处坠落,回音环绕,来者踏在石门之上缓缓而下,倒不如说是踏在石桥之上,灰色长袍遮住白光,细小灯火之下,他的眼睛是浓浓至纯的黑色,皱纹平铺面部,眉毛和头发皆白去大半,略显凌乱,初眼看去像个卑微的讨食者。

“二叔!”罗珠紧张的惊道。

“石云天!”枳清清抬头一望,仇恨的眼神不受掌控,他握紧双拳,快要将父亲的教导抛之脑后。

“枳月还真是仁慈啊,不过也无妨,毕竟相逢不如偶遇,哈哈哈!”石云天注意到一旁的枳清清,眼神闪过一丝惊讶,但更多的是惊喜,他很激动,近乎癫狂的笑着。

“我父亲呢?”枳清清上前一步,见到退无可退便无心畏惧。

“他?应该是不太好,他那么骄傲,再想想雷奇那个疯子,你父亲若是不能为他所用,下场不言而喻!”石云天说着说着就打量陌生的身影去了,当视线扫过安拓海,他下意识的多看了几眼,没有多余的心思,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你真卑鄙!这一定又是你的算计,当年月夫人为你做的还不够吗?你违背誓言,违背祖训,费尽心思丧尽天良,你就不怕死后再见到那些被你害死的人吗?”枳清清抓起一把匕首指着石云天说道,寒风呼啸,恰巧增添他单薄的威势。

“这里面有你父亲的东西,不管是不是留给你的,我想你应该进去看看,还有你,你也是石府的一份子,当然,这几位小朋友也可以进去瞧瞧,相逢即是有缘,若是在里面相中了什么尽管拿就是!”石云天对于枳清清的话直接不予理会,他摆出一副温文尔雅的模样给众人让出一条道,一时让人无法察觉出恶意。

“你知道你的嘴脸有多难看吗?”枳清清放下手臂再一次靠近石云天,确保自己的话足够让其听见并且难受。

“对于令尊大人的毒酒我感到非常抱歉,甚至感到惋惜,所以当初特地安排他们在毒酒里面加了蜂蜜,那可是冰封了上千年的珍宝,绝对甘甜可口,可惜你没有尝到,不,应该是连闻都没闻过,不过也不要遗憾,主墓里貌似还有一些剩余,就是不知道你感不感兴趣?”石云天把脸凑在枳清清的面前,十分贱相当贱,他坚信以后者父亲的脾气,决不会将自身死去的画面给亲人观赏,而后者青涩的脸庞眼看就要控制不住怒火。

“进去!我们都会进去,这不就是你想要的吗?但是我想提醒你,不是你的心血,你永远也掌握不住!”罗珠见枳清清的脸色不对便立刻说道,她不愿意看到无畏的牺牲,以卵击石和飞蛾扑火的意义可是大有不同。

“这就不劳我亲爱的小侄女费心了,再怎么说我也是为了家族,为了我们共同的荣誉,一家人怎么能说两家话呢!”石云天依旧装着卑躬屈膝,慈祥不改,他的伪装几乎是无懈可击,这种行为在宇林看来,实在没有这个必要,有些多此一举,除非这个老家伙缺少狂妄的实力,可是从气息上来看显然不是。

“父亲曾说过你无可救药,可他还是不愿狠心于你,你可知为何?说是血脉相连那一定是在胡说八道,你可能还不清楚,其实当年二娘早知你会拿她祭剑,她不怪你,也不逃走,她心甘情愿,甚至还苦苦哀求父亲放过你!”罗珠缓缓往前走,在石云天的面前停下说道,她相信这是一个值得回忆的秘密。

“成大事者必不拘小节,你无需多言,我也相信侄女你会理解的,不是吗?和我一样懂得理智对待情感,而不是成为阻止家族繁荣昌盛的一块绊脚石!”石云天笑着挥手散去门口的白雾,里面哪有金碧辉煌的金光外泄,只有彻骨的冷气发出声音,味道循循善诱,绝非一般的魔力。

“恭敬不如从命,有宝贝岂有不取之理!”安拓海微笑着大步向前,他自知不是石云天的对手,见其轻松将灵气紧绷盘旋于脚边,触地无声,挥洒自如,恐不是一般的灵妖强者,或许集齐众人合力也不能敌,甚至不堪一击,既是如此,天堂地狱,不如早一步一探究竟,就算死去也该不遗余力。

冷气在扩散,令石桥冒起水珠,润滑非常不敢分心,众人见安拓海先行一步,也只好跟上,宇林走到最后,他发现一件事情,石云天的右手手腕上也有一道新鲜血痕,像这般地位和实力的强者,无奈自尽的能有多少,几乎是凤毛麟角的存在,何况看这模样还不是一般的坏家伙,不过当他看见主墓里也有一个烛台之后就豁然开朗了,凭借罗珠的精血万万不足以开启脚下这道石门,所以石云天用自己的精血在里应外合,可是这满地才死去的小妖兽又是为何,难不成这老家伙还有着某种杀戮怪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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