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20章
“自指是“悖论”的温床。”季林的目光依旧停留在朱慧身上，她的发梢在微风中颤动：“不去想，就当行动派有时候比较好。”
“是啊！”朱慧笑笑。
“我小时候…”季林停了一下，他把目光投向山下。他不知道为什么要告诉朱慧，才见她第二次而已。这个念头闪了一下，他决定先不管脑子里的问题：“我小时候，妈妈工作非常忙，没时间管我，但她却要求我是最好的。我爸爸也忙，只是比她好一点。每次妈妈批评我，都是他会偷偷安慰我，不过我爸比我还怕我妈。那时候，总觉得在妈妈眼里，我无论做得怎么样好，都不够好，。后来我开始喜欢羽毛球，年级高了，因为训练，学习成绩还是要耽误一些的，妈妈非常生气，极力反对我做运动员。让秘书打电话给学校，找老师，不让我参加训练。当时我们的关系非常紧张，我跑去找学校吵，没用…”
“你！你会敢跟学校吵？怎么可能？”
季林冲着朱慧笑了笑，继续望向远方：“在那时，算是和我妈撤底决裂了。我实在没办法，就呆在家里不去上学，一周之后，我胜利了，妈妈松口说可以训练，可以比赛，但是不能脱轨离开正常学校，离开正常班级。所以初中我非常忙，除了要训练，还要被老师盯着补落下的课。当然，我妈很不满意，本来见我的时间就不多，每次见面无外乎都像视察工作。之后，我妈出了点事儿，她无暇再管我……”
季林停在那儿，朱慧没做声，等在那儿。
“回下海的时，她身体已经非常的不好。我们家庭情况也有了很大的变化，高二的时候她就过世了。妈妈离开的时候，因为生活变化太大了，我课业和训练也正是一团糟。我……很自责，最后她是带着对我这样的印象离开的。于是，我就打起12分精神的努力，为了完成，可能没办法完成的，她的期待。我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够好？但我就是要变得更好，更好，更好……”
季林摊开双手：“行动派…”
朱慧一时语塞，关于季林母亲，她想不出什么安慰的话，她也明白言语是没有办法触及安慰到这样的伤痛的。
“不知道阿广，银人有没有跟你说。我很小就和爸爸在一起了，就是‘相依为命’。爸爸即像爸爸，也像妈妈，但他毕竟需要工作。所以很小的时候我被寄养在别人家，我一直记得那家人有一个白白的圆圆的吸顶灯。小学开始和爸爸一起生活，可他陪我的时间也不多，至少我觉得不多。当我面对完整家庭的孩子，我会因为和你们不一样，而自卑。我好羡慕你们。而且我一直认为，你们这些人在家里会像电视剧里演得那样，妈妈烧饭洗菜，爸爸体贴关怀…”朱慧边说，边手舞足蹈地配合起动作。
“你太夸张了！”季林这次是真心地发笑。
“真的。高中我在小翔家补课，他家就是这样的，他父母真是太好了。于是更加让我相信这个我臆想出来的三口之家的传说。今天因为你，我会知道，是意识到，其实三口之家的孩子也会有痛苦是来自家庭本身的。也有和我一样孤单，相私的困惑，你拓宽了我的视野。”
朱慧的表情诚恳认真，季林越发觉得好笑，竟然有人是这样安慰人的。
“你别笑，我是认真的，真的。‘非黑即白’的逻辑谬误经常将我绊倒。”
“那我算是扶你的人咯？”
“朱～～慧～～，季～～林～～，你～～们在哪里啊？”从山顶传来喊声。
“好像是阿广！”季林食指向上，仔细又认真地听了一遍还在持续的叫声：“是他，没错。”
“那我们快去找他们吧。”朱慧打开手机，发觉两条未读消息来自王际钦。
“我们到山顶了，你们在哪儿？”
“手机又是静音对吗？和季林聊得太投入？”
“马上要到了。”朱慧迅速回了一条，发觉季林在旁边默默等她：“不好意思，是钦钦的消息，我跟她讲，我们马上就到了。走吧。”
“嗯。”
两人快马加鞭地往山顶跟张广辰他们汇合。刚到，就听见张广辰抱怨：“我们赢啦！你们两个超慢的！到底在干嘛？”
“我跟你说了，跟朱慧爬山从来就很慢的，她东看西看可起劲了。”王际钦说。
朱慧抱住王际钦的手臂，心想：果然还是死党了解自己。
“是吗？”张广辰转向季林问。
季林点点头：“看松鼠，看瓢虫，有时我也不知道她在看什么。哦…朱慧看瓢虫的时候，有个好笑的，她数…”
朱慧把食指放在嘴前，摇摇头，示意季林不要说。她可不希望被张广辰知道她数漏“两点”的事情，免得又是没玩没了的嘲笑。
季林明白她的意思，就接着说：“她数瓢虫背上的圆点。你知道，瓢虫是益虫还是害虫？”
“等一下。”张广辰也注意到了朱慧的手势：“你刚才不是要说这个吧！”
“就是这个。”季林看了看朱慧，她捂着嘴在笑。
“不可能！快告诉我，到底是什么她不让你说？我们可是多年同窗。”张广辰“狗急跳墙”，用手肘擒住了吉林的脖子。
季林挣脱，跑开：“没有多年，也不是同窗。真的，真的就是这个。别闹！”
“不可能。”张广辰不依不饶地追了过去，。
“怎么了？”王际钦问朱慧，见张广辰跑远。
朱慧悄悄跟她坦白，自己把瓢虫背上的的点数错了的事情。
“真受不你。”王际钦嘴朝季林方向撇了撇，问：“怎么样？和季林相处，有想象难吗？”
“一样的脸，确实很难。不过我们聊了会儿天，了解了一些他的事，好像就比较容易接受季林就是季林。”朱慧叹了口气。
王际钦摸摸她的头：“朱慧同志，做得不错。”
“时间不早了，我们走吧。”阿广手一挥。
“好！”王际钦拉着朱慧也下山了。
四个人急急地往山下赶，下午的阳光柔和起来，照得山上的石头，树木越发好看。朱慧停下，拉住王际钦，指了指下山的路。
“好漂亮。”朱慧说。
“嗯。”许浩翔出事后，王际钦就时常陪着朱慧爬山，可是渐渐地，她似乎体会到了爬山的乐趣。她问过朱慧，为什么老喜欢上山。朱慧说，她觉得在山里很安静，看着树和动物，就觉得时间只是此刻的。今天王际钦眼里的美景，让她觉得这一刻非常的好。
“你又在看什么？”季林站在台阶上抬头问朱慧。
那熟悉灿烂的笑容，总让朱慧慌神：“我们跟上来了。”
她极为迅速地和王际钦三步并两步地去到他们身边。
“我太难了，一个小短腿要跟在你们一起170军团，你们走两步，我得走三步步。”朱慧抱怨。
“更正一下，我1795,四舍五入一下180。”张广辰对外宣称180。
“你有180？”王际钦露出吃惊的表情。
“当然。”张广辰把背挺得更直了：“我们男生只是没有女生显高罢了。”
“那你确实高得不明显。”朱慧插嘴。
“你个小短腿怎么老是参与讨论自己没有或者不擅长的东西。”张广辰冲着朱慧嚷嚷。
“你们谁跟银人联系了吗？”季林打断了他。
“我们在山顶的时候，他已经在山下停车场了。”张广辰说。
“那我们还是快点吧。一个人挺无聊的。”朱慧加快了脚步，到了最前头。
“小短腿，你慢点。”王际钦在身后叮咛。
到了停车场，银世佳头盖着报纸在睡觉。季林敲了敲窗户，银世佳开了锁，大家落座了，季林负责开车。
“大十山怎么样？”银世佳看了圈大家，最后把眼神停在朱慧身上。
“很好玩，没想到爬山还挺好意思的。我们到半山腰的时候，分成了两队，鼻涕丝和季林一组，钦钦主动选我一组。”
王际钦瞪了张广辰一眼，他们组队后，为了怕他误会，王际钦特意跟他说明了和他一块的原因。
张广辰对王际钦贱贱一笑，接着说：“我们比赛，谁先到山顶。你猜猜是哪组获胜？”
“你…”银世佳看他的表情就猜个八九不离十：“也只有你会在意这种比赛结果。”
“这叫运动员精神好吗？我还保留着，你和季林都被磨灭掉了，可悲啊，可悲！”
“那你学分怎么说？精神还要不要了？”季林哪壶不开提哪壶。
王际钦在旁，张广辰生怕季林说出他重修的事情，身体猛一向前，伸手拍了在驾驶座的季林。
“啊，阿广你干嘛？你挤到我了。”朱慧叫起来。
张广辰连忙坐回自己这边：“sorry。”
“你是狗急跳墙吗？”朱慧带着嘲笑的口吻说。
“小短腿，我今天忍你很久了啊！干嘛老是找茬。”张广辰说。
“跳墙狗！谁允许你叫我小短腿的。只有我自己能这样称呼自己，这是一种自谦的说法。”
“跳墙狗？你叫我这个！朱慧，你也太损了吧！”
“你先叫我小短腿的。”
“是你先说我狗急跳墙的！”张广辰争辩。
“那也是因为你要“跳墙”，挤到了我。”
“你们看，还是她先侮辱我。”
“狗很可爱，你不要用这么负面的想法来解读这个成语。”朱慧假意“安慰”。
“那腿短也大有好处，穿裤子不费布。”
“够了，都给我闭嘴。”王际钦被他们吵得脑袋痛。
“他们都这样啊？”季林问旁边的银世佳。
银世佳听得起劲，笑着点头：“正常发挥。”
“我看你们两个倒满般配的。小学三年级配两年级，在一起算了！”王际钦打趣。
朱慧和银世佳异口同声说：“不要。”
“不行”银世佳同时也叫出了声。
王际钦捂嘴一笑：“他们倆急我知道为什么，请问银同学为什么反对这门‘亲事’呢？”
“还……还不是怕……他们在一起吵死了。”银世佳随便搪塞道。
“哦！原来这样啊！”王际钦懂装不懂。
朱慧翻出手机，看到一条未读消息。
“好心借镜人：你们到哪儿了？”
“不好意思，银世佳。我现在才看到你短信。”朱慧说。
“没事。”银世佳回答。
“朱慧，拜托你手机开下声音好吗？”王际钦怨声载道：“有时候给你发短消息，就像寄信一样，要好几天才回。银世佳，你已经很幸运了。”
“我想…有重要的事，你肯定会给我打电话的。”朱慧不好意思地说。
“有时候电话也打不通，真是急人。”王际钦没有打算放过她。
“那是因为上课需要静音，等下课也就忘记开了……”朱慧越说越轻。
“有时候我也这样，忘记调回声响。”季林想帮朱慧解围。
张广辰想起几天前，季林还是谈“朱慧”色变的：“你什么时候也和朱慧一样了？”
“就是有时候啊！”季林说。
“吼～吼～一起有了‘秘密’果然不一样，还会帮鼻涕丝解围啦。”张广辰对于季林在山上没有如实相告而耿耿于怀。
“什么秘密？”银世佳紧张起来。
季林抢在张广辰前头先开口：“没什么秘密，朱慧在山上数瓢虫背上的点，然后教我怎么分辨益虫和害虫。我本来就要跟阿广说这件事，他就是不相信。”
“好吧。”张广辰眼瞧着季林打死不认，也就不在这上头纠缠了。
银世佳松了口气：“待会儿季林先开回学校，再送阿广，最后送女生。”
“我也回学校了，我和季林一起下。”王际钦说。
“你真的不和我回去了吗？再住一晚吧。”朱慧有点不高兴。
“昨天说好了。我回学校看书了，下周你可以来我们学校玩。”
昨天张广辰说王际钦喜欢朱慧的事情，一直在银世家脑里打转。终于有王际钦不在的场合，他盘算待会儿一定要告诉朱慧。
车上只剩下朱慧和银世佳，朱慧坐到了副驾驶座，侧身想看看银世佳的脚，看不真切。
“没事的，就是还是肿着。”
“哦。真的不用去医院吗？”
“先送你回家，我再去吧。”银世佳说。
“一个人？”朱慧观念里医院总该是有人陪着去的。
“我爸妈也不在家。我习惯了。”
“哦。”朱慧还是觉得不妥：“要不我陪你去吧。你不用跑来跑去，我还能扶你走一下。”
如果换成其他人要陪，银世佳肯定是拒绝的。确实如其所说，早已经习惯了一个人，有时甚至感觉更利索些。只是他想和朱慧呆着，他恨自己没有先想到这点。
“好。”银世佳答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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