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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傲岸(一)


  白锦姝对自己日后是否也会忙于公务这件事并不很在意,她上面有六个兄姐,即便凶犂的事情再多,那也怎么都落不到她的头上,她现下最关心自己给路砚之惹得麻烦该如何解决。
  他给的满满一瓶的药丸现下已然用完了,虽说吃了以后那雾气并不会让她如何不适,可到底也只是治标不治本的。
  再加之这些日子以来,她已然很是确信,这雾气里多少存着一些蘼芜的灵识,想要彻底解决此事,总是要再进那灵渊一次的。
  傲岸离着此处并不算远,她借着昆仑镜瞧见路砚之确实身处自己的府邸之中,便辞了溪荪,径直往傲岸去了。
  夫诸一族向来小心谨慎得紧,短短几步路程,她经过了大大小小近十余个结界,好在佛莲手串很是可靠,一路走来倒是并没有被挡在半路,只在最后到达他的住处时被挡在了外边。
  结界设的很是精妙,外人只要一触碰便会被屋内的人知晓,这样的结界从来不是防人闯入的,而是防人偷听。
  方才在昆仑镜中分明见他一人独处,也并没有什么事情要做的样子,不知怎么突然就神秘起来了。
  她避开人,坐在屋前等到天色将暗才将人等了出来。
  与路砚之一道出来的,还是她的老熟人,她自小的对头,芙蕖。
  路砚之面上带着藏不住的笑意,轻声细语地叮嘱芙蕖路上小心,“日后不论何事,仙子都请尽管吩咐。”
  芙蕖倒是神色如常地道了谢,“二皇子客气了。”
  白锦姝可见过太多仙者对着芙蕖谄媚的模样了,那些人皆是心悦她,自然,芙蕖的确算得上是百年难得一遇的美人,即便自己与她不大对付,也不得不承认这人的确很是好看。
  而路砚之脸上的表情虽不谄媚,但也比同她在一起是柔和了不少,在加上他恨不能亲自将人送走的样子,以她的判断,这人多半也被芙蕖的美色所诱。
  肤浅至极,她在心中暗啐了一句。
  从小到大她是样样都要与芙蕖比,偶尔有一两样能比得过,都能让她高兴上好一阵,不过今日路砚之的表现突然让她惊觉,自己即便样样都比芙蕖好,也不能怎么让她高兴了。
  等人走远,白锦姝才从暗影中走了出来,心情很有些低落地同路砚之打了招呼。
  “二皇子好。”
  路砚之轻哼一声当作回应,示意她与自己一道进屋再聊,面上的神情比起方才对这芙蕖时不知要冷漠了多少。
  “帝姬在屋外听到了多少?”
  “你自己设的结界,难道自己不清楚它的功用?”她毫不客气地寻了一个椅子坐下,“我在屋外生等了你一个时辰,也不知你与女魃有什么要紧的事,能说那样久。”
  她惯常闯祸,不过基本的礼仪还是懂一些的,例如偷听别人说话这样的事,她是绝不会做的,现下嘟嘟囔囔地抱怨,也想看看路砚之会否同自己解释解释。
  结果很是明了,他并不会。
  他非但没有搭话,就连基本的待客之道也没有,白锦姝看着自己对面尚未收下去的茶盏就生气,“二皇子怎么不给我也上一杯清茶?”
  她嗅了嗅鼻子,“我也要雪莲花心的雪水冲泡的松针。”
  “在下以为,帝姬来此处不是为了喝茶的。”他将茶具收下,空着手而归。
  白锦姝被他气的心中憋闷,总想着要在言语上占个上风,“我看你是舍不得那瓮雪水。”
  天山于他们而言实在是过于寒冷,于夫诸更是如此,只是这位二皇子很有闲心,自他六百岁起,无论如何忙碌,每年都要算计着雪莲盛开的时节,抗着严寒亲自去收一瓮雪水。
  这事在仙界不是秘密,毕竟能坚持做同一件事几千年甚至上万年的神仙也不大多,偶尔有这么一位,也实在是可以划分到奇人异事范围的。
  “的确。”他点头称是,看着白锦姝不大高兴,即刻又开口问她,“昨日药就该没了,怎么今日才来。”
  “本帝姬有一天忘吃了。”她在蘼芜的屋子里看公文看的头昏脑涨,中间的确是往过一次,不过那次也没有特别不舒服。
  她伸手去拿他身侧的络子,“说来话长,你与我再去灵渊一趟,我慢慢同你说。”
  路砚之瞧她一眼,示意她与自己一道再设个结界,“你这处安静得很,哪里有人往来,还费这样的事做什么?”
  “天色渐晚。”
  他的言下之意很是明白了,她一个女仙在他这里多有不便,没人进来也就罢了,若是有人闯入只怕说不清楚。
  白锦姝学着他方才的样子,随手设了一个只能防着旁人偷听的结界,他还很是不满的样子,解开结界让她重设。
  她摸了摸路砚之结结实实的结界,即便有人闯入没小半个时辰也是解不开的,“有这么一个也足够用了,何苦让我再设一个,怪麻烦的。”
  “傲岸对我设结界的手法很是熟悉,用不了多久就能解开,帝姬为了你我两人的清誉和安全着想,很该用心再设一个。”
  凶犂的结界难解,他见识过一次,觉得很是精妙,即便知晓其中关窍也少不了多花费些时日。
  灵渊里的情况多变,设两层结界的确很能保证他们两人的安全,至少不会在两人的灵识尚未归位的时候,被人偷袭伤了性命。
  “与芙蕖独处时,倒是不怕毁了两人清誉。”她也知晓现下的情况与方才的情况不大一样,因而也只敢小声编排,并不敢让路砚之听见。
  第二次入灵渊白锦姝便没有那样害怕了,走起路来也轻快了许多,不过看着路砚之微微抬起的手,她也并没有怎么客气,有人挡在身前,总比她自己面对空空荡荡的前路要好些。
  “方才我说到哪儿了?”
  “灵识。”
  “对,灵识。”她腾出一只手指着自己的小腹,“只是有一点我想不大明白。”
  “蘼芜前辈让我看那样多的公文做什么。”她话音未落,便感到腹内的雾气躁动,好像是感应到了什么翻腾不止。
  路砚之原本听着她一路念叨着,突然没了声响他还有些不适应,转头看她脸色惨白,才意识到不好。
  “月老可有告知,若遇这般状况,应当如何处置?”
  他这几日翻看典籍,并没有查出什么解决的法子,反而越看典籍越觉得情况不乐观。
  如他们这般,以灵识探察事物的不少,也有许多仙者一时不察沾染了旁人的灵识,通常这般情况都是安心等着体内的灵识消散便好。
  只是这也是有条件的,要自身的修为足够高深才行,显然白锦姝并不符合这个条件。
  “没有。”她半趴在他的手臂上,“月老只说,前辈并无伤人之意。”
  “再走一会儿就能到雾气聚集之地了,说不准去了就好。”
  她一步步往前挪动得艰难,路砚之皱眉犹豫了一会儿,才道了冒犯,将人打横抱起,大步走向雾气聚集之处。
  白锦姝记得这应当是他第二次抱自己,第一次的是情况特殊而且她还是个孩子的模样,抱起也很是尴尬,远没有这次这么让她觉得高兴,自然,这次也是情况特殊。
  上回那雾气还弥漫缭绕,今次再看,这雾气已然有了一些形状,而且看上去也已经有了一些意识。
  “前辈。”路砚之让她靠着墙壁坐着,挡在她的身前,试探地叫道,“蘼芜前辈。”
  “不知前辈有个指教?”白锦姝揪住他的衣袖,自己露出一个脑袋来,“晚辈凶犂白锦姝。”
  她顿了顿觉得自己这身份报出去大约也没人知晓,又补充道,“月老曾交于晚辈一样东西,想来前辈应当是认识的。”
  话毕,她便觉得自己好受了不少,勉强扶着墙壁站起来,露出绑在自己手腕上的那根染的不甚均匀的红绳。
  “这是月老交给晚辈的,您分出来的这部分灵识也知晓。”
  雾气原本飘飘散散地,听了白锦姝的话行动慢了不少。显然留在灵渊里的大部分灵识尚未苏醒,还处于混沌与清醒之间,不过好在她体内的灵识察觉到了自己剩余的部分就在附近,倒是安分了不少。
  “看着像是附于红绳时耗费了不少修为,如今仍处于半混沌之中。”
  “那这个?”她指着自己很是疑惑,按理来说分出来的这小部分灵识应当更加混沌,不会醒的这样快,“莫不是因着去了她原先的住处的缘故?”
  “或许是。”路砚之对着雾气看了半晌,“不过她现在这般形态,大约应当是上回你我两人惊醒了部分灵识。”
  总要尽快弄清蘼芜的执念究竟是什么才行,就这样慢慢地等着,谁知要等到什么时候去。
  “前辈,为着让您尽快清醒,晚辈打扰了。”她性子急,伸手碰了一回,便立刻拉着路砚之往后退了几步。
  “没有反应?”她伸手又戳了几次,那雾气丝毫变化都无。
  路砚之上前扣住她的腰身,没等她反应就解释道,“我说碰便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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