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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章 议亲


  “少司命留步。”这声音听着是叫溪荪,可白锦姝总听出了叫自己的意思。
  她看见月老时就想躲着,只是现下想躲已经来不及了,她原本还想藏在溪荪背后,奈何两人的身量虽然差的多,但的确藏不住人的。
  身边的人被叫住,白锦姝自然是不好自己先走的,又是当着一众神仙的面,装做听不见直接溜走也很是不妥,只好装着乖巧地样子同溪荪一同迎上前去。
  “好久不见。”她小声同月老寒暄,像她这个年纪的神仙能与月老有话可说已经很容易引人注目了,尤其这两人明面上应当是没有什么交际的。
  溪荪带着两人往稍偏僻的地方走,神仙们虽然好奇,但也不会刻意跟随着,能在天宫来去自如的神仙,多半很是在意自己是否体面。
  在天宫看见白锦姝不是什么稀奇事,不过看见她从天帝的议事厅就实在是罕见了,“小帝姬总不会是惹了什么事,才被天帝召见的吧?”
  她四处惹祸的形象深入人心,好像一有什么不寻常的事,就一定往她闯了祸上想。
  诚然,这次也的确是她自己惹了祸,不过被人揭穿她还是要狡辩几句的,她义正辞严地纠正道,“我只是来见一见天帝。”
  “方才见着芙蕖女仙忿忿不平地离开,想来也与帝姬无关罢?”
  她难得能气到芙蕖,几乎没有多想便点头笑道,“这倒是与我有关,我不过给她寻了些小麻烦,没想到她这样生气。”
  公文上的麻烦实在只是芙蕖用来找茬的由头,若是这点小事就能气着,那她也不介意多气她几回。
  她这般得意,很有损她神仙的形象,略高兴了一会儿才正了正神色,“您有事寻我?”
  他们两人的交情不深,从前虽有些来往,不过也是因着蘼芜,两人的关系要比旁人要亲近一些,细说起来,他们之间似乎也没有寒暄以外的事可说。
  月老一向也不是会在路上拦下旁人,只为寒暄的性格,这样看起来,一定是有事要说。
  “的确有事。”他受人之托,自然是要终人之事,路砚之去往凡间历劫前交给他一只红绳穿着的铃铛,说是要还给白锦姝。
  据他所说,白锦姝一直躲在在凶犂,他公务繁忙又实在没空亲自去还,只能托人还给她。东西在月老手中叮铃作响,一声声敲进她的心里,比钝刀割肉好受不了多少。
  方才心底还有一点的高兴,如今已经消失殆尽,他永远有扫她兴的本事,“他可有说什么?”
  路砚之当初怎么说的,月老记得清楚,代为传话不难,只是他怕自己哪里说的不对,引起两人之间的误会,只能抽了自己的记忆给她看。
  “请将这个转交给她。”路砚之的声音听起来与平日里没有什么分别,平淡地让人以为他只是转交了一样什么寻常的东西。
  东西是用木盒装着的,月老打开后便想起白锦姝幼时开到天宫时,身上总是叮叮当当响个不停,“这是……她赠与你出入凶犂的?”
  “现下用不到了。”
  白锦姝一遍遍看着这个片段,看到溪荪开口说话,才惊醒似的问道,“他那时看上去尚有急事,去哪儿了?”
  她当初与溪荪躲在少司命府里写他的命簿的事的确无人知晓,可只要他略微想一想,也该知晓去寻溪荪就能找到自己。
  绕了这样大的圈子,恐怕仅仅是因为不想看见自己罢了。
  他将东西交给月老后便匆匆离去,离开的方向是赤水的方向,“他去找芙蕖了?”
  “傲岸与赤水原本就有不少公务往来。”溪荪不是帮着他解释,只是希望白锦姝不要太过伤心,“你也知晓,傲岸后来一直都是他在把持。”
  自上回他伤了鹿角之后,对傲岸众人就好似一点感情都没有了,伤痊之后他倒还是照常处置着公务,不同的是,他并不满足于只做一位二皇子了。
  路砚之的变化微妙,旁人看不出来,她这个与他灵识相通的人却知晓得清楚。
  至于缘由,她不清楚。
  “说的好似傲岸离了他便不行似的。”白锦姝将铃铛收好,“这是要同我决裂罢?”
  “那恐怕是没法决裂的。”月老表情略有些尴尬道,“傲岸在二皇子去到凡间前几日,便计划着向凶犂提亲了。”
  路砚之的父君一向想扶持他那位不成器的兄长,不过大皇子实在不是块做主君的材料,为能压住路砚之,想必是要把脑筋动在联姻上。
  不过她倒是不大担心,她那姐姐对路砚之兄长那样的人没有什么兴趣,“这事成不了,我二姐姐不喜欢大皇子那样的。”
  她二姐姐日常也是会出入天宫,与神仙们也都算相熟,傲岸那位想用联姻这招让大皇子坐稳傲岸,的的确确是找错了人。
  只是月老看上去并未轻松多少,她有些疑惑地看向溪荪,“我不在这些天,连我二姐姐的性子都变了?”
  “我并不比你知晓的多。”她在天宫并未听说凶犂有什么喜事,就连傲岸去提亲这事也是方才才知晓,“你若知晓什么便快些说出来,莫要卖关子惹我们着急。”
  “提亲的确是提大皇子提亲,不过对象却是小帝姬你。”
  “什么?”白锦姝觉得路砚之的父君大约是不大清醒,她与那位大皇子差了整整一万岁,他那宝贝儿子与她二姐姐年岁尚算相当,怎么想也不该寻上自己。
  “为何?”
  月老对此事的确一清二楚,只是不知应当怎么向白锦姝解释。
  凶犂是傲岸联姻的首选,不仅是凶犂与他们都是司水的,更因为凶犂的孩子们个个都极有出息,若此事能成,即便是天帝要插手下一任傲岸的主君人选,那也是要多多掂量的。
  不过与凶犂结亲怎么也算是高攀,又正因着她的兄姐们都十分出息,所以他们并不敢开口求娶她的姐姐们。
  看来看去,也就只有她这个不怎么靠谱的小帝姬最是合适,从小被娇惯坏了,自己没有什么本事,徒有一个身份,与大皇子倒很是合适。
  “此事凶犂虽没有应下,但帝姬的母亲自然来寻过老夫了。”
  她母亲来找月老应当也没有什么别的事,不过是旁敲侧击地问问他们两人是否相合,这事他能知晓得清楚,至少她母妃是对这亲事有些心动的。
  不过一直没有定下,想必也是想听听她的意思,此事或许还有转圜的余地。
  白锦姝深吸一口气,她倒是从来没想过,自己这般不成器,居然也能被人惦记上,“他知道吗?”
  纵使她之前给路砚之惹了不少麻烦,纵使她这次去凡间就是与他决绝前的最后一会,可他这样迫不及待地决裂仍让她难过。
  “他自然是知晓的。”她自嘲似的自问自答,“为免日后麻烦,自然是要与可能与他兄长扯上关系的人划清界限,不,不止如此,他原本就是不耐烦同我有什么干系。”
  “锦姝……”溪荪捏着她的手,想叫她振作一些,“他知不知晓有什么干系,原本就是要分道扬镳的,现下有个契机不是更好。”
  他们两人原本就是阴差阳错才开始的,更确切的说,原本就可能是她一人的一厢情愿,好不容易想清楚的事,怎么能因着他先做出决断而动摇。
  干干净净地一拍两散,是溪荪能想到的最好的结果,等路砚之两世历劫回来,将两人之间仅存的一丁点缘分耗尽,就能取下他身上的红络,自然也就能做到相见不相识。
  “离他下一世转生人间还有不少时日,你且回去求求你父王母妃,赶紧回了这门亲事。”
  若能借此机会回绝傲岸,日后她也可以借着这事多多躲着与傲岸有关的公务,与路砚之见不到面,才是最要紧的。
  月老是不清楚她们两人之间有什么计划,不过看上去,他对两人的计划并不十分乐观。
  他算出傲岸与凶犂之间,会有儿女姻缘。
  他算不出神仙之间的情缘,无法为神仙们牵线,不过到底是司管姻缘的神仙,两人之间是否有缘却是隐约有些感受的。
  白锦姝与路砚之之间的缘分的确是因着红线而起,按理来说她这般耗损两人之间的缘分,牵引着的情分应当越来越微弱才是,可他却确确实实算到傲岸与凶犂之间是有特殊联系的,是情缘。
  只是他不清楚这情缘究竟是指哪两位,因而不敢讲话说的十分清楚,“小帝姬尽管听少司命的话去试一试,或许能成。况且两世历劫以后,二皇子身上的红络必能取下。”
  “最好是能如愿如下。”她捏紧了拳头,强迫自己冷静一些,“我花费了这样多的精力就是为了还债,即便有些许还不上的……”
  “他是个体面人,念在我费心费力的份上,想必不会与我这般计较,对吗?”她抬眼去看溪荪,“对吗?”
  “重要吗?”溪荪反问。
  “的确不大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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