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拒亲(一)
白锦姝匆忙赶回凶犂,家中却像无事发生一般,不止兄姐们一切如常,就连她父王母妃也没有什么异常。
她心中是藏不住事的,也不顾时机和场合,直接开口就回绝了傲岸的提亲。
“谁同你说的此事。”她母妃看上去倒不生气,“月老?”
“母亲还管谁同我说的做什么,左右我是不愿意同那位大皇子在一起的。”
她与路硕只见过一次,那次给她留下的印象可并不大好,更何况,她与路砚之能走到决裂这步,也算是拜他所赐。
自从溪荪将她的龙鳞送至傲岸之后,她便一直躲在少司命府里,不只是为了养伤,也是当初觉得自己亏欠他太多,只想着尽力弥补一二。
既然是要弥补,自然是不能带着伤处去见他,否则总叫人觉得她在挟恩求报。
自然,那也是她当初的想法,若是换到现今,她恨不能路砚之知晓自己对他付出了多少,也好让自己心中对他的亏欠少上一些。
她在天宫足躲了一月,才将伤处养好,路砚之却比她要快上不少,有了龙鳞入药,他的伤口愈合得很快,依着溪荪在外面听到的消息,不过十余日他便在外走动了。
他受伤之事一直没有外人知晓,倒也不是瞒得有多好,实在是因着没有什么人关心才会如此。
整个傲岸仿佛无事发生一般,除了路砚之懈怠了几日,许多公务被交由路硕代为处置,好像也没有哪里不一样。
也就是那个时候,白锦姝才隐约发觉自己能够感知到路砚之灵识的变化。原来平静如水的灵识变得暗流汹涌,她时常能感受到他的野心勃勃。
争权夺利是好事吗?
或许对路砚之来说,是的。
后来遇见路砚之,便是因着公务了,天帝临时给了布雨的差事,凶犂众人都忙得不可开交,就只能让她这个小帝姬去。
天帝之所以能做成天帝,也因着他总是思虑周全的,因着怕她初次处理这事会手忙脚乱,便给她送去了傲岸的人帮忙,这人就是路硕。
凶犂与傲岸时常一同处置公务,路硕此前与她的兄姐们也一道共事过,因着这层关系,白锦姝很是安心,布雨这种事她看过不少次,应当不会出什么问题。
只是她高估了路硕,他也是个万事不知的,原本他跟在她兄姐身后,也是让做什么就做什么的,两人面面相觑许久,到底是谁也不清楚该如何。
路砚之盯路硕盯得很紧,他们这里久没有动静自然是要亲自前来看一看的,不过他见着白锦姝的反应却是异常平静,就像两人不曾相识一般。
“兄长连这样寻常的公务都无法完成吗?”
路硕资质平平,甚至不如他们那个尚不满一万岁的三弟,这般资质实在也算得上差得离谱,不过傲岸一向最重长子,哪怕长子再不成器也是下一任主君,路砚之原本不在乎权势时觉得无妨,现下既然已经没什么情分可讲,自然是不会太客气。
他的话听起来很是挑衅,实际上这就是他的目的。路硕不是个心有城府的人,对路砚之的厌恶也已经到达极点,即便是寻常的问候都会刺激到他脆弱的心灵,更何况是这样赤裸裸的挑衅。
“二弟看起来很是悠闲,大约是不如从前忙碌。”他上前一步,紧贴着路砚之咬牙切齿道,“那也请你,少管闲事。”
他看上去心情不佳,从前颇受轻视的人现下变得不大受掌控,甚至是在自己略有些狼狈的时候讥讽自己,这换成谁都不会高兴。
显然这些日子路砚之与傲岸的关系越发地差了起来,就连表面上的兄友弟恭都懒得维持,即便是在外人面前。
白锦姝并不希望自己这次的任务被这两人弄得一团糟,她清了清嗓子,“诸位,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路硕站在原处不动,显然是不愿意将这差事让出去,路砚之显然也不大乐意在他这位兄长面前显出真身。
“我有些东西落在天宫,不如劳烦大皇子替我去拿一下。”她小心翼翼地开口,又怕哪里说的不对刺激到他,只能多解释两句,“没那东西我不大会布雨。”
“东西?”他听出白锦姝的意思,轻哼一声,“倒是没听说应龙一族布雨还要什么东西。”
说是这般说,不过他们两族共事一向是以应龙的意思为主,她开口让离开,路硕也只能转身离去。
路砚之在离白锦姝稍远的地方显出真身,她隐约看着红络的下面有一条并不怎么显眼的疤痕,看上去愈合得很好。
而他的修为看上去也恢复得不错,红络的问题算是解决了一半,剩下的一半要怎么解决显然暂时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中。
“不会布雨?”他向前跑了几步发觉身后没有声音,头也不回地问她。
“会,会的。”
她学着从前见过的兄姐们布雨时的样子,按部就班地照做,不过她的龙鳞颜色奇异,在云层当中光芒四溢实在惹眼,不得已只能腾飞得更高一些布雨。
这次的差使是持续半月的暴雨加上洪水,她与路砚之只需要在起初的时候施用法术,此后只需盯着便好。
他们两人在一处待着却都不说话,倒是很有几分相顾无言的意思。她初次接手差使,盯着凡间的情况一刻不敢放松,路砚之却是悠闲自在得很。
“不必时时盯着。”他顿了许久才又开口,“伤好了吗?”
白锦姝下意识地抬手去摸肩胛的伤口,刚伸到一半又反应过来似的转到此前被兔子精打了一掌的地方,“好多了,月老的药很有用,药王,药王后来也给了治伤的方子。”
药王在接到溪荪给他的三片龙鳞时,即刻开了止血疗伤的方子,抓好了药让溪荪带回了少司命府。
那药苦的要命,每日她都是捏着鼻子,一口一口吞下去的,一日三次,每次喝完都有好一阵的恶心反胃。
好在那药总是有效的,帮她减轻了不少拔去鳞片的疼痛,现下回想起来,好像还没有受兔子精那一掌更痛。
“天降大雨,山林间并不安全,先且换个地方罢。”他们两人待在山洞之中,总等着外面的瓢泼大雨也不是长久之计,“回少司命府用昆仑镜盯着便好。”
“我方才打发你兄长去天宫取东西,紧跟着回去若是被他撞见了可怎么好。”
她不想现下就回天宫去,她算准了自己若是不愿意回去,路砚之为了她的安全,也不可能就这样离开,在人间好歹有半个多月可以相处,回了天宫,那便是瞬息之间的事了。
“也好。”他随手布了结界,又将山洞之中稍微布置了一番,“先且歇息罢。”
不知怎么了,她总觉得路砚之与从前很有些不同,不仅他对傲岸的态度,就连对她都有些奇怪,从前他也不是听着她说什么就是什么的性情。
“是因着共事,所以才对我言听计从的?”她看着伏在桌案上处置余下公务的路砚之,“你若是有旁的事要忙,可以先去处置别的。”
“你初次从天帝手中接下公务,紧张些也是有的。”他头也不抬地答非所问,“我在傲岸没法安心处置这些东西。”
他在傲岸的日子不好过,倒不如在此处更能安心,再有,路硕早晚是要过来的,他既然插了手就不会让这功劳被旁人领走,这也是寻常事。
白锦姝在心中替他想了不少不走的缘由,最后心中还有一个小小的猜测,她猜着,或许也有放心不下自己的缘故。
“那红络,还是取不下来吗?”
她好像总是很纠结这件事,这红络是她挂上去的,如今又是她急着要取下,听上去除了想要补救,用还有些划清界限的意思。
路砚之深吸一口气,“你若觉得无聊,这处附近或许有可供你消遣的去处。”
“你总不会是在说赤水罢。”芙蕖这些日子在赤水弄了一个什么比试,附近的神仙都被吸引了过去,他的意思仿佛是叫自己去赤水打探打探消息。
一想到此处,她便有些不大高兴,好歹自己与他也有同生共死的情意,他嫌自己烦也就罢了,打发自己出去玩,还要去他心上人那处,这实在不大像话,“芙蕖那里有什么可消遣的,不过就是些小孩子的把戏。”
“是有关烹茶的比试。”他并不觉得烹茶这是什么小孩子的把戏,三界之中,芙蕖与白锦姝烹茶的技艺都算是数一数二的,两人比试过几次,白锦姝大多略胜一筹。
只是她自己不大喜欢喝茶,若不是要和芙蕖比个高低,她也懒得动手。
“帝姬不也是个中高手么。”
“难得你忙着夺权还有闲心关心赤水的事。”她气急之下有些口不择言,看着路砚之眉头微皱才惊觉自己说得过分,可现下在说什么去找补也已经来不及了,“可见你很是喜欢芙蕖,我甚是羡慕,甚是羡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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