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冥界（二）
龙鳞固然算得上是世间罕见的的良药，不过仅有这一片龙鳞总也是不够的，他今日拿着收着龙鳞日后还需要去搜罗旁的药材，实在不大划算。
那怨灵犹犹豫豫地，白锦姝凑过去小声道，“你也瞧见了这位脾气可不大好，既然能换的了别的宝贝，何必与他纠缠。”
路砚之的脸色看上去的确不大好，他们这些怨灵在冥界待的久了识人很有一套，这位看上去的确不大好应付，再者说自己也的确被人控住，不得不低头。
他微微张开手掌，另一只手伸向她，她倒是大大方方地将东西递了过来，怨灵看着路砚之，不大敢将东西交给他，反而递给了白锦姝，“东西给你，快些放了我。”
她将龙鳞攥紧，看了一眼神色未见松动的路砚之，心中还想着三生石的事情，“你且先告诉我，这三生石……”
怨灵瞪着眼睛一面瞥着路砚之，一面小声道，“你身边那个方才就查过，你二人既然相识不如问他便是。”
他话未说完，便被路砚之甩了出去，见他还要说什么便促声呵他，“滚。”
这人看上去不好惹，来时周围围绕的魂魄怨灵就退避很远，这就让他们两四周安静了不少，至少不会时常传来尖厉刺耳的私语。
“劳烦帝姬将东西还我。”
白锦姝手里捏着自己的龙鳞，自然是不想交给他的，想来想去只能褪下手上的佛莲手串交到他手中，“你将东西还给了我，我自然也是要找了机会将这个还给你的。”
她说的是那个铃铛，还给别人东西自然是要亲自还的，她是不清楚路砚之看了她的做法是否会反思自己的无礼，不过她却清楚他对自己的装傻充楞一定会不痛快，她就是要这样惹他不痛快。
他在外人面前一向是温润有理的，碰个不软不硬的钉子又不能直说的样子一定好看，她尚且等着看他面色不佳的模样，却是一点也没见着。
路砚之拉住她的手腕，将手串又给她套了回去，看上去还有些许笑意，“你知道我要的不是这个。”
“不是这个？”她打定主意了装傻，自然是要继续下去的，“那我这里可没有什么二皇子的东西了。”
她扣住手串，面上很是漠然，“我先前就说过，不会白拿你的东西，你将我的东西还了回来我自然也不能平白留着你的东西。”
“你将从那怨灵手中换来的东西给我，自然不算是白拿我的东西。”
这话说的就有些无理取闹，东西既然是她换回来的，自然也该是属于她的，她方才也不是为了路砚之才将龙鳞换回来，而实在是她的龙鳞特别，旁人一眼就能认出是谁的，这样的东西自然是不能流落在外面的。
她微微蹙眉，已然有些恼怒，“你方才既见了，便该知晓那是我的东西。”
“那是你给药王的。”他看着低头看向她捏紧的拳头，“师父转赠给我了。”
东西既然给了出去，那便没有往回要的道理，当初他也是不知晓自己的伤处怎么能愈合得那样快，直到痊愈之后药王将未用完的龙鳞交到他的手中，他才清楚是怎么一回事。
应龙一脉从上古数至如今，只有白锦姝一人的龙鳞与旁人特别不同，以至于他一眼就能看出那东西属于谁，生拔龙鳞的痛不亚于折损鹿角。
“还疼吗？”他指着她的肩胛。
白锦姝甚至不知晓他问的是什么，龙鳞还是凡间那一箭，这话听在她耳中总有些怜悯的意味，好似是在告诉她，我知晓你付出的一切，我心中感激。
她先前自然是希望他感激的，但自从知晓他去凶犂之后，心中又摇摆不定起来。或许就是看透了自己的心思，他才敢那样无礼地跑到凶犂去。
“除了手串我倒不欠你什么，你若不要，我自然也没什么法子。”她想将手串褪下放在他身边，只是手腕一直被捏着实在没什么法子。
这佛莲手串上的线绳也很是结实，轻易也扯不断，两人僵持许久，也没个结果。
路砚之将人拉到三生石前，也不知施了什么法术，石面上的字倒是密密麻麻地出现了，白锦姝几乎不用费心去找，就能在他的故事里找到自己的姓名。
只是这些故事她一点映像也没有，这绝不是是她活着的这一万多年的事情，她仔仔细细地看着，路砚之也没有如何催促，直至看到石面中段，她瞧见他们两人在边城的事，才猛然抬头，“这些都是今世的事？我怎么……一点儿都不知晓。”
“不是。”路砚之伸手指着石面上的字迹的颜色，“前世为绿，今世为黑，来世为紫。”
石面上的字迹泛着浅淡的紫光，他伸手一抹，石面上又显现出墨色的路砚之的名字，与她的相同，整张石面只有那三个字，旁的什么都没有。
他是与三生石做了交易的，石面上干干净净便意味着他此生当真是没有什么缘分的，而他今生的凡间转生被清清楚楚的记在下一世，也不知是否是这三生石在冥界待的太久，也有些划分不清神仙们的三生。
“二皇子既然知晓如何查看，不如也教一教我。”白锦姝小声嘀咕着，“虽说这三生石也不甚可靠，可都已然到了此处，总归是要看一看的。”
他挑眉看着她并不说话，不过那意思也已然明白得很了，想知晓怎么查看，总是要付出代价的，他将手伸到白锦姝面前，等着她让步。
“两位若是僵持不下，不如日后再说。”孟婆从两人身后走来，手中还拿着一瓶药丸。
这东西路砚之熟悉，仍旧是他上回服用过的忘忧丸，这是在提醒他时辰差不多了。转世之事既然交到了冥界，孟婆少不得要盯着些，“还有不到半个时辰。”
“请前辈略等一会儿。”路砚之回身致歉，手却依然没有放开。
有人在一旁催促，白锦姝也顾不得太多，她自己是不大愿意再来冥界一次的，何况若不是有路砚之现在扶着她，她只怕只能在河畔将将站稳，是施不了什么法的。
其实将龙鳞递给路砚之也并非不可，日后再想法子要回来就是，“东西给你，你快些告诉我怎么看。”
路砚之也算守诺，稍指点两句便示意她自己动手。
查看的法术不大难，记住略绕口的口诀和结印便好，她面前的石面一行行浮现她今世的事，她与路砚之的天庭初见清清楚楚地浮现，只是没过多久这些字迹又一行行地消失，直至石面上又只剩下她的名字。
“怎么就到那里就结束了？”这看上去不大寻常，更何况所谓今世也并非真正的今世，“难道是因着我未与这灵石做交易，因而她才只愿意叫我看见这一点？”
“三生石上显现的是原定的命格。”孟婆在两人身后缓声解释，“命格若被更改，自然是显现不出来，也留存不住的。”
她如今的命格便是一片空白，日后会发生怎样的事，命格会有怎样的变化，无人知晓。
“命格改动于神仙算不得什么了不起的事。”孟婆见过不少神仙的命格变动，活的时日久了，总归会遇上一些这样那样的奇事，例如她与月老，再例如什么别的旁人。
孟婆看着路砚之很有些意味深长道，“不过改动旁人命格的人便是很见不得的事了。”
白锦姝正想着是否是自己用红络改变了他们两人的命格，就正好听见孟婆这般说话，心中很是惴惴不安，面色难看地开口请教，“会如何？”
“总归是要付出些代价的。”孟婆看着她手上的手串，觉得面前这两人着实有些意思，“此处有忘忧丸两丸，两位可要一道用了？”
“他，他一人转世，自是他一人用了，与我无甚干系。”说着她还转了转手腕，没有怎么用力便挣脱开了他的束缚。
他倒出一丸吞的干脆，“劳烦前辈。”
“过了桥直走便是。”转生的地方就在奈何桥那边的远处，顺着黯淡无光的道路一直走下去便能到。
孟婆看她盯着路砚之过了奈何桥也不走，觉得这两个小辈越发有意思起来，他们两人的事，从方才路砚之偷改白锦姝的命格开始就已经很有些意思了，现下看着这两人好像相互都有些意思似的，便想帮上一把。
“看你手上的手串，想必与他感情颇深。”白锦姝看上去不大明白，她便猜到这孩子大约不知晓这佛莲手串的来头，“他肯将自己褪下的鹿角给你，想必你是他极为信任之人。”
“这我是要还给他的。”她摸着手串微微皱眉，这东西她一向藏得很好，现下被孟婆认出，又看见他们两人拉扯，实在是敷衍不过去的，因而少不得解释一番，“当初与他之间有些误会，解决起来颇为麻烦，为解决那事交换了出入府中的令牌……”
“他将自己的半条命，换给你做令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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