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 旧疾
二皇子府里的人依旧不多,可访客却多了不少,不过白锦姝也终于明白药王为何对路砚之很是不满,不知这些日子傲岸出了什么变故,路砚之这处比原先要热闹了许多,她在后院都少不了听见前院的声响。
路砚之每日除了处置公务,接见访客,还要抽空盯着她服药,实在是忙得厉害,一日时间被硬生生分成好几段,眼下的乌青一片,一看便知这些时日难得休息。
再勤勉的神仙也耐不住这样苦熬,而他的脸色又是显而易见地特别不好,因而几日之后这二皇子府便只在午膳之前才见客了,余下的时间刚好够他处置公务。
“服药这样的事我自会记得,哪里需要你时时盯着。”这药丸用起来很是有效,只是自用药以来,有时会浑浑噩噩地睡过去,他怕耽误了服药的时辰,总要自己盯着才安心,“你若是不放心,寻个人来叫醒我便是。”
“除了服药,我总是要替你诊脉的,再者说,师父给你开的擦洗身子的药方也是不能外传的,还是我自己来比较妥当。”
他手上端着刚晾凉的药汁,白锦姝犹犹豫豫地不想接过来,诚然,这药汁的效用比药丸好上许多,涂上去便能缓解灼痛,能让她舒服许多,可这味道却着实不大好闻,用了这些日子,她整个人都由内而外地散发着清苦味,仿佛一株刚修炼成人形的草药。
她这些日子觉得身子好了许多,指尖偶尔碰到有些温热的茶水也不会觉得钻心刺骨地疼痛,加之她实在有些接受不了身上的气味,便想开口问问能否停了这药汁,“这东西可比你那药泉厉害得多,上回我身上的药味都没这回这样重。”
“药泉自不可与我师父调配的药汁想比。”他摇着头取了一方白帕,沾湿了帕子的一角,将她的衣袖翻折,小心翼翼地帮她擦拭起来,“你这样不好好治病,我这处又无贴身婢女,不好好盯着你,你这伤怕是难好。”
她只愣愣地看着路砚之很是娴熟地动作,总觉得他与洛暄逸的样子有些重叠,直至他重又沾了帕子,才惊觉他们两人已不在南梁了,白锦姝接过他手中的帕子,低声道,“我乖乖听大夫的就是了,谁还不想快些好起来呢。”
“先且放着罢,待会儿我自己来便好。”方才擦过的手凉飕飕地一点儿也没有了灼痛,这药与之前想必好似格外有用一些,“待我这回的伤好了,必定备上大礼来谢你。”
这些日子傲岸的变化她看在眼里,也多亏了此次历劫,那样多的朝堂争斗,即便路砚之的动作再如何细微,也能让她看明白他每一步的计算。既然他想做傲岸之主,那便少不了外力的帮扶,比起日后时时见着路硕平白给自己添堵,还不如帮一个与自己有些交情的人。
“你我之事,不必旁人知晓。”傲岸情况复杂,连天宫都不愿轻易插手,更何况是旁人,再者说他此番将人带来这处疗伤也并非挟恩图报。约摸是上回提亲的事还横亘在两人心中,因而提起这样的事,两人面上都不大自然,“上回是我莽撞,惹得你多想,你心中仍有疑虑也是寻常,只是我再多说一次,那次我并无一丁点半点借势的意思。”
此番她确有试探之意,即便心中再如何清楚,也少不了一再确认,得了他的回复白锦姝放松不少,“你待如何?”
傲岸的情况比南梁还要复杂一些,毕竟当初只是要保住性命就已经费尽心思,最终也未能如愿,如今想要将路硕从未来族长的位子上拉下,更是难上加难。
千百年来,他父母对他便是淡淡的,族人也多一直不将他当做正经皇子看待,纵使外人不知他在傲岸的处境,夫诸族人却是清楚明白得很,“此事我自有计较,再难也一步步走到今日了。”
现下情况已经好了许多,两次历劫虽未离开太久,但仍旧给傲岸带来了一些麻烦。他从前最多只离开几日,公文公务也从不积压。此番离开月余倒也学会了不少手段,回来后他挑了几个要紧的公务处置了,其余的仍托病堆着,这一堆除了引起他父王的不满,更多的是叫一同议事的人,开始正视他的不可或缺。
如今支持他的人尚在少数,许多人仍在观望,但好些的消息是,支持路硕的人也在变少。
“在凡间待了两世,让你待出不少心眼来。”他在凡间学了不少手段,设计局势算计人心,一样样地比从前精进不少,此番正好用上,也算是没有白费这两世历劫,“于你倒是一件好事。”
“于我是好事,于你却不见得。”他这些日子给她用了不少治肩胛旧伤的药,可这一天天地服下去,她的脉象却没有任何改变,“你偶有肩痛,怎么不说?”
她伸手去摸原本受伤的地方,现下已然与从前无异了,就连当初拔下龙鳞的地方都十分平整光滑。
肩胛的旧疾多半与他脱不了干系,原先她或许还想着让他记住,如今却是不希望如此了,“实在不是我不说,伤好了之后偶尔才会有些不适,我便一直以为这是我的心病。”
当初疼的太过真切,以至于记得十分牢靠,而她又是知晓那痛是不会跟随自己回天界的,许久不痛之后再痛起来,总让她觉得是自己的心结,“你既能察觉出不好,也顺便帮我治一治罢。”
天界的医师大都喜欢云游,或寻个地方藏起来,一般的小病痛全靠已经制好的药粉药丸,不大严重的伤,也多是自行斟酌用药,当初她若是能寻到一位大夫,也不必去喝溪荪这个半吊子熬的苦药。现今不止有药王在,还有路砚之日日替她把脉,为着自己的身子着想,她总是要多说几句好话,以求药到病除的。
“这几日的药用下去,你可觉得好些了?”光是把脉而不问诊,他是没有什么把握的,她这伤看上去不难医治,可用了这么多药下去在脉象上却没有什么改变,这倒是让他觉得头疼了,“我按着箭伤给你调理,却好似没有什么用处。”
“大约,不止是箭伤。”她在边城受得罪路砚之不大清楚,约是自己身边的婢女并未将一切和盘托出,他应该只知晓她与他那凡间父亲合谋将他送出了边城,因而只能含糊了缘由,将自己被铁链穿骨的事也给交代了清楚,“边城大旱城中也十分混乱,长老们病急乱投医,以为献祭圣女便能祈雨,以往,以往也是有过这样的例子。”
路砚之神色晦暗不明,她生怕自己说的谎话不够圆满,露出了什么破绽让他识破,只能硬着头皮继续道,“这有些事在我们看来的确是无稽之谈,只是凡人哪里懂得了这样多,是以,是以也不能怪他们。”
凡人们如何供奉神仙祈求庇护,如何与天界的神仙们交谈,自有口口相传地一套法门,他们这些生来就是神仙的于这些事上不大清楚,这些事情也多半与他们无关,可总有自行修炼飞升的是吃这一套的。
“自我处置公务以来,从未见过有哪位神仙是要以凡人性命为贡的。”上回边城火祭一事就叫他觉得荒诞,回天界后特意查了查有关那处的记载。
自有城池建立,圣女和长老们掌权这两三百年来,共有十余次大旱,每次都有安排祈雨,除他们经历的那次,其中只有五次成功,而根据司水处的记载,有四次都只是刚好碰上了定好的布雨时机,怕是只有余下那一次是祈雨祈来的,至于火祭……倒是没有过什么记载。
“旁的不知,总归我这个神仙祈雨是没能通感上天的。”她原先编写命簿时也觉得此事不可思议,因而掐着时日写了两笔,只是她写的过于潦草才出了差池,“若不是我叫了那一声,只怕再烧十个我也是无用的。”
“左右此事都已过去,再过多思也是无意的。”她仍旧将手按在肩胛处,深觉此伤蹊跷得很,想着待养好了伤口也该去问问溪荪,“你,可有医治的法子了?”
路砚之只觉此事不如他与药王想的一般简单,怕是比治她此次天劫留下的伤还要费不少周折,“这算是旧疾,一直带在你身上本就不寻常,待我去问了大司命这伤的来历,同师父商定之后才好医治。”
“此事我去问溪荪便好,实在不用去劳烦大司命。”若真给他知晓了前因后果,少不了又是一阵纠葛,她现下尚未想好是否要将一切说与他知晓,只能先拖延着,“你也知晓更改命簿一事大司命始终未与溪荪计较,你这一问反将事情闹上明面,不罚也是不成了。”
她见路砚之有些松动,继而道,“到底是我自己的身子,我一定问个清楚再来告知,定不枉费你们师徒的医者仁心。”
“那便待你现下的伤好了再问,我再去查查医书。”他指着放在一旁的药汁叮嘱,“记得用。”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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