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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做一只只取悦于他的金丝雀


  马车行走在崎岖不平的小路上,有些颠簸。
  赶车的车夫不禁问马车里的人。
  “晏澄公子,你还好吧!这条路有点难走。”
  “我还好,别担心。”
  从马车里传出的声音清脆稚嫩,一看就是年轻人。
  “可是明明有大道可以走,为什么偏偏要走小路呢?而且走这条路反而绕远啊,会耽误更多时间的。”
  “因为我喜欢呗!”
  坐在马车里的男子发出咯咯咯的笑声。
  他穿着明艳靓丽的鹅黄色长衫,稚气未脱的娃娃脸比起青年更像是少年,眉眼弯弯,灵秀动人,双瞳剪水,楚楚可怜。
  他的动作随性又慵懒,脸上甜甜的笑容连左脸颊狰狞的烧伤都变成了独特的点缀。
  这个人,便是晏泠没有血缘关系的弟弟——
  晏澄。
  晏澄扬起藕臂,掀开帘子,饶有兴致地望向马车外。
  外面除了树就是草,没什么好看的。
  但晏澄眼中的满足却逐渐加深。
  走这条路的话,到达燕京的时间就会比预计的还要晚。
  “我可是已经给了你们两个充足的时间了,要谢谢我呀!”
  “晏澄公子你说什么?”
  马车夫没听清晏澄的喃喃自语。
  “没什么。”晏澄粲然一笑,放下帘子,用双手当枕头,在马车里呼呼睡大觉。
  东林王由于痛失两名爱子,在退兵回东林后,大病一场,卧床不起,没过多久便驾崩了。
  晏泠和绯雪打了场胜仗,凯旋入燕京时,全城欢庆。
  金銮宝殿之上,江晟几乎把能赏的都赏给了晏泠。
  本来绯雪也得到了重赏,但他以自己是罪奴的身份而婉拒。
  于是江晟将这些封赏折成了丹书铁契,赐予晏泠。
  丹书铁契,也就是免死金牌。
  纵观整个誉国历史,晏泠是第一个获此殊荣之人。
  一场胜仗,不仅让晏泠扶摇直上,更为他扫平了敌对势力。
  在率军返回燕京的途中,他就秘密派人彻查粮草沉河一事。
  无论是朱朗的叛国,还是东林军的里应外合,甚至是粮草被断,都在指明一件事——
  有人捣鬼。
  正所谓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
  黄天不负有心人,终于被晏泠查到了幕后主使。
  事实上,无需查晏泠也猜得到。
  这么想置他于死地,又大权在握的,除了当朝丞相张牧凡,还能有谁?
  不过想要弹劾丞相,没有证据肯定是不行。
  于是在证据确凿时,晏泠当着满朝文武,在江晟面前参了张牧凡一本。
  起初张牧凡还振振有词,但在绝对的证据面前,他无论如何也无法抵赖。
  江晟龙颜大怒,当场将张牧凡革职查办。
  一个月后,张牧凡被以通敌叛国的罪名斩首示众,诛三族。
  至此,朝堂之上,晏泠一家独大,只手遮天。
  当张牧凡被处死的消息传到后宫时,太后吕娇立即把江晟叫到了自己的安乐宫中。
  “晟儿……”
  吕娇是江晟生母,在四下无人时,她向来直呼江晟的名讳。
  “儿臣参见母后。”江晟毕恭毕敬地给吕娇请安。
  吕娇让江晟搀着她的手,两个人在安乐宫的后花园里闲庭信步。
  “本宫听说,你处死了张牧凡?”
  “正是。”
  “胡闹!”吕娇脸色一变,声色俱厉,“一朝丞相,岂是说处死就处死的?”
  “母后,张牧凡他通敌卖国……”
  江晟本想据理力争,却见吕娇嗤之以鼻。
  “哼!什么通敌卖国,不都是晏泠一面之词么?”
  “母后,岚王他证据确凿……”
  “晟儿……”
  吕娇没给江晟反驳的机会。
  后花园里秋意盎然,金秋时节,枫叶红了,银杏嫩黄,美不胜收。
  然而,与这明媚秋景格格不入的,是吕娇和江晟这对母子之间剑拔弩张的气氛。
  尤其是吕娇,一改平日的慈眉善目,注视江晟的目光令人不寒而栗。
  “你真当本宫不知你那点小心思么?”
  江晟胸口咯噔一下。
  “晏泠他的确是你的开国功臣,可人都是会变的,权势越大,胃口就越大。帝王之术讲究一个平衡,过去还有张牧凡压制他,可现在呢?张牧凡一死,朝堂就是他晏泠的天下!更别说你居然还赐他丹书铁契……”
  “……”江晟默默听着,咬紧牙关。
  “还是说你有本事真把他纳入你的后宫?那本宫倒是安心了。”
  “母后!”江晟涨红了脸。
  吕娇握住江晟的手,语重心长道:“听本宫一句劝,莫要因为感情而误了国家大事。那个晏泠……务必提防。必要时……”
  吕娇的话到此为止,后面的意思不用说江晟也明白。
  置于身体一侧的手握紧了拳头,江晟沉默良久,轻启薄唇:“儿臣……谨遵母后教诲。”
  岚王府,一连数月宾客盈门,门庭若市。
  现如今,丞相一股势力倒台,朝臣无论大小,纷纷前来巴结晏泠。
  晏泠应酬激增,分身乏术,这倒是给了绯雪喘息的时间。
  不知是不是出征时憋了太久,抑或是扳倒张牧凡大喜过望,晏泠刚回岚王府,就把他抱起来扛在肩头,直接抱进屋子里。
  绯雪明白晏泠想要做什么,但没想到晏泠居然如此不知节制。
  刚回府就要了他三次,在他沐浴时又在大木桶里把他上了个够本。
  其后每晚他都被晏泠要求变换着各种羞耻的姿势伺候他。
  虽说绯雪身上的伤病已经痊愈,但也禁不住晏泠这么折腾。
  然而每当他提出抗议时,都会遭到晏泠的冷嘲热讽。
  “阿雪,上了回战场,你不会真把自己当成本王的副将了吧?”
  “本王用你,是看在你武功高强,比那些废物好一点,但你的身份……永远都是本王的玩物。”
  直到听到晏泠这么说,绯雪才意识到——
  什么都没有改变。
  本以为在战场之上与晏泠并肩作战,同生共死,晏泠对他的看法能稍稍有些变化。
  然而事实证明,他又在一厢情愿了。
  在床上,他根本没有拒绝晏泠的资格,也不配得到晏泠的尊重。
  在被晏泠以玩物对待的日日夜夜,绯雪都会情不自禁地想:
  是不是他当初死在东林军的战场上会更好?
  那样一来,他在晏泠心目中的地位会不会变得不一样?
  然而想象终究只是想象,绯雪只能活在当下。
  好在,晏泠的应酬变多了,终于不再像发情期的野兽那般怎么要他都要不够。
  绯雪刚以为自己有了短暂的自由,身边就多了个小跟屁虫。
  自从他从荣原回来,林清月就像块狗皮膏药似的黏在他身边。
  每天早中晚,不仅盯着他吃饭,一餐保证四菜一汤,还要安排间点加餐,以及十全大补汤。
  一开始绯雪很是困惑,后来才明白,林清月是怕他会死。
  他听寒秋和云殊说了,林清月误以为他死了,当场晕倒,之后还哭成了泪人。
  所以,在林清月眼中,他需要多吃才能把在荣原吃的苦、受的罪通通弥补回来。
  绯雪知道自己跟之前比是消瘦了许多,也心知肚明这是林清月的一番好意。
  可是,他真的不想林清月时时刻刻围着他转。
  林清月应该有自己的人生。
  而他是个独来独往惯了的人。
  纵使过去身边跟着其他人,也是一起去执行杀人的任务。
  仅此而已。
  虽说自己又变回了晏泠的暖床工具,日子倒也过得波澜不惊。
  是日清晨,阳光普照,北风清冽。
  绯雪孤身坐在王府蜿蜒曲折的回廊之下,平静似湖面的异瞳注视着覆在地面上的一层薄霜。
  不知不觉都入冬了呢!
  与晏泠重逢至今,已经快一年了。
  “时间过得可真快啊!”绯雪内心感慨万千。
  他入岚王府近一年,一年间似乎发生了许多事,然而他与晏泠之间的关系却是停滞不前。
  绯雪从不指望晏泠爱他。
  他只是希望……晏泠可以相信他。
  哪怕这份信任不太多,有一点点即可。
  然而信赖……或许比爱更难吧!
  轻叹一口气,绯雪的唇边起了淡淡的白雾,这才意识到今天比想象中还要冷。
  不远处,晏泠已经伫立于墙角阴影处良久了。
  他的视线穿过回廊,落在了那个茕茕孑立的身影之上。
  一头披散无髻、潇洒不羁的墨黑长发,一身朴素淡雅、沉静内敛的广袖烟青单衣,如风如月,如诗如画。
  凝着忧郁的眉宇之下,是一双如寒星般明亮璀璨的鸳鸯眼,无喜无悲,幽深似海。
  晏泠看得入迷,难以自拔。
  靠坐廊下发呆的绯雪,与四周初冬的景色相融,像一幅水墨丹青,让晏泠恨不得将其裱起来挂在自己的床头,日日夜夜看不够。
  阿雪真的变了……
  晏泠在心中轻喃。
  不知是被时间磨圆了棱角,还是他被折断了傲骨,现在的绯雪比起五年前,整个人少了许多锋芒,但也更美,更有味道。
  一把生锈变钝的刀,便不该再为刀。
  晏泠觉得像现在这样就挺好,绯雪留在他身边,做一只只取悦于他的金丝雀。
  风过无痕,云卷云舒。
  直到肩头落下一件厚实的披风,绯雪这才回过神来。
  身子一颤,他不禁暗骂自己大意。
  是不做影卫多年的关系,还是因为身处岚王府,他竟连有人悄无声息地靠近他都未能觉察。
  扭头看过去,晏泠棱角分明、深邃立体的脸近在眼前,一对黑曜石般的眸子目不转睛地盯着他,强劲有力的大手仍搭在他的肩膀上。
  “已经入冬了,你本来就有病根,还穿这么少,万一着凉了怎么办?”
  被晏泠关心,绯雪有些意外。
  刚巧一片晶莹剔透的雪花飘落,落在了绯雪漂亮的鼻尖上。
  绯雪一怔,只见晏泠的脸在自己的眼睛里放大。
  鼻尖上冰凉的触感化作温热,绯雪看到晏泠伸出红润的舌头,舌尖一卷,将那片雪花卷进了自己嘴里。
  “真甜。”
  胸口扑通跳了一下,绯雪变烫的呼吸与晏泠的纠缠在一起,他意识到晏泠想要吻他,刚想别开脸。
  突然,一个人猛地撞到晏泠身上,张开双臂从身后亲密地环住晏泠的腰。
  “哥哥!”
  甜腻撩人的声音惊出了绯雪一身冷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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