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C89.春一番⑦
如果问木川，这个世界上有什么游戏既弱智又无聊，而且充满着人性的扭曲和社会的险恶，让人能够一辈子留下心理阴影？
那她的回答肯定是：冰桶挑战。
要是让她在冰桶挑战和花街游女面试里必须选一个参加，恐怕木川姑娘会直接躺平捐献遗体。
吉原游女的挑选像极了未来职场上面试环节的无领导小组讨论，一群人极力表现自己，跟狼人杀似的，想想就头皮发麻——京极屋的遣手婆婆拉着木川唯上下打量，就差把她的衣服也扒开看了，从头顶一直审视到脚，然后很果断地伸出手掌：“这个数！”
宇髓天元笑容满面：“哎呀，您可真是识货，还有这三个孩子和她是一起长大的姐妹，也白送给您了吧。”
“可以，不过这孩子会说话吗？没有什么疾病吧？还是有什么特殊癖好？”
“非常健康哦。”
“竟然会卖掉这么漂亮的孩子，难以置信！一旦交钱就不能反悔了啊！”
“当然。”
不死川实弥双手环胸站在宇髓斜后方，眼神平淡地注视着交易过程，他不太喜欢这种地方。不过看那孩子平静的模样，想必是早有心理准备吧……长着那种脸，在哪里都极受欢迎，其他人对她唯命是从，这也是理所当然的，因为相差太过悬殊，根本成不了比较的对象。就像鳖会嘲笑乌龟的弱小，嫉妒玳瑁的亮丽，却没办法顶撞月亮。
黑发红眼的少女慢吞吞地抬起脸：“请收留我。”
纤细、清脆可爱的声音。
两边的红色灯笼用微弱而柔和的灯光照亮了她的脸庞。漆黑长发、如同瓷器般光滑的雪白肌肤、大大的瞳眸倒映出柔和的灯光，点缀着那双眼睛的，是黑的发亮的修长睫毛。
是个连同性都为之神夺的美少女。
事实上，在不死川实弥的眼中看来，那张脸完全与污秽沾不上边，和这种地方也格格不入。
遣手婆婆揽着木川的肩膀，就像淘到宝了一样开心，满心满眼都是喜悦，把钱袋扔给宇髓后便推着她踏进门槛。
柔和的灯光被遮掩，再度变为月光支配下的苍白世界。少女突然回头瞥了他一眼，她身上水鸟花纹的和服非常鲜艳，以流丽的动作偏头，仿佛嘲笑般地绽出一抹笑容。
———能用钱买到的贞洁，能用钱买到的花街游女，又该怎么解释？
【“其他人我帮不了，不过如果和你有关的话，我会救的。”】
不死川忽然顿在原地，像是机械齿轮卡壳一样，有些迟钝地、茫然地抬了抬手，向着那个方向伸出：“喂……”
少女几人的身影消失在门帘后。
宇髓天元盘起胳膊，歪了歪脖子：“你怎么了？”
一瞬间的愣怔过后，不死川又恢复了平日的冷静脸，垂下手臂不爽地插着兜：“没什么。”
“那个小丫头肯定没人能强迫她，毕竟连上弦二都单刷了，不过你的心情应该很复杂吧，我能理解。”宇髓笑着说。
这种语气里似乎还藏着几分看好戏的揶揄，调笑的意味有些浓重，不死川实弥抬眼瞥他：“啊？”
“我和我老婆都是忍者，在这种地方做任务倒是没有心理负担。但是那孩子是普通人吧，你也是，所以就克服心理问题，想开点！”
对方鼓励般拍了他的后背。
“……你在说什么啊。”
“你不是喜欢她吗？要不然等这次任务结束就表白，怎么样？”
“哈？？？”
不死川实弥瞳孔地震，一副“你这家伙疯了吗”的表情：“谁说——”
“哎呀，时间到了，我该去鸨屋那边看一眼，你就在附近找一下有没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别转移话题！”
“走了。”
银发忍者眨眼就不见了，徒留不死川一个人站在原地翻白眼。谁喜欢她啊！音柱平时就不太正常，现在看来他脑子是真的有坑！
……
另一边，进入了游女老家的四人非常兴奋。尤其是绯闻女主角木川，她还不清楚某个祭典之神在胡乱造谣，一门心思地左顾右盼。
“你把这三个孩子脸上的妆擦一下，我来看看她。”遣手婆婆指示一个游女给炭治郎几人擦脸，然后自己坐在木川面前，来回审视，“嗯……先把衣服脱掉吧。”
脱、脱衣服？？？
灶门炭治郎差点一头撞碎门板，大气也不敢出，背对木川的方向，听着悉悉索索的声音脑子里一片空白。
我妻善逸抿着嘴唇，眨了眨湿漉漉的睫毛，被游女小姐用纸巾蹭蹭发烫的眼角，憋了半天，什么话也没说。
伊之助本来很坦然地对着木川，结果旁边两个同伴一人一脚把他整个人炫了180度，呈现面壁思过的姿势。
“身上没有伤疤呢，皮肤也非常白皙，小腿的形状很完美，腰腹居然没有赘肉，真是捡到宝贝了，是处女吗？”
“嗯。”
“真不错，胸型也漂亮。”
“哎呀！你怎么了？”游女小声惊呼，“这孩子忽然流鼻血了——”
金发少年耳根通红，鼻腔里喷出来的血迹染红了胸前的衣服，炭治郎嘴角抽搐，按住他的脑袋就往地上一磕。
“对不起。”灶门炭治郎柔柔地说，“她刚刚撞到了脑子，有点奇怪。”
“你的额头上怎么还有这么大的烫伤！这下肯定不能接客了，不过脸这么红是热的吗？你生病了？”
“不是…我……我没生病，是这里有点闷。”
场面一度非常混乱。
正好又有几个游女推门进来，在看见木川的瞬间纷纷惊呼起来：“这孩子真漂亮！”
其中一个黑眼睛的姐姐跑过来猛然环住木川的脖子，肩膀塌下来，两条细白的胳膊收紧：“怎么会这么可爱啊！”
狂热得像是猫奴遇见了一只不仅无敌可爱而且还白给的小猫，一个劲儿地从对方身上汲取可爱能量。
被死死抱住的唯姑娘默默叹了一口气：“姐姐的身材太好了，我要害羞了。”
“嘛，还这么会说话——”
唰。
是拉门划开的声音。
手腕的角度，指尖细微的动作。
浑圆的后颈线条以及发梢尾端反射出妖异的光线，像钨丝般，青色的瞳眸也荡漾着散漫的光，看起来格外妖艳。房间里微温的光线将玻璃变成琥珀，也让她看起来像个异世界的人。
“让我来看看是什么样的孩子。”对方开口。
感觉她的眼睛大得异样，眼尾是一抹鲜艳的红，五官精美得像是雕刻的画。女人捏起木川的下巴，目不转睛地凝视着，她的脸颊忽地抽搐。
那是细微的、一点点的抽搐。
——在笑。
“真是个漂亮的孩子，空闲的时候就到我房间里来吧，说不定能培养成第二个我呢。”女人翘起眉稍，笑容浮在脸上。
其他人毕恭毕敬地颔首低眉。
她就是蕨姬。
“你的名字？”她轻柔地问。
木川和她对视着，表情非常平淡，任由对方抚摸着自己的脸颊：“木川唯。你也可以叫我的另一个名字，九条。”
女人的手指痉挛似的跳了一下，她忽然沉默了。
“九条是……该不会是那个盐水屋的……”有人小声说。
木川歪了歪脑袋，同时也露出笑容：“怎么了吗？有人和我重名吗？”
蕨姬再一次意外地沉默了，但这次她很快地恢复镇定：“收拾好就来我房间吧。”
人群散开，蕨姬也迈着小碎步走掉，房间内只剩下木川和炭治郎他们三人。
善逸马上拿着毛巾擦了擦她的下巴，一脸紧张：“脸都红了，那个家伙用了好大力气。”
木川摇摇头：“她已经认出我了，找【九条】就是为了吃掉吧…你们能听到房间外面奇怪的声音吗？”
伊之助靠在墙边，正沉着脸仔细听：“是在墙体里面吗？不对——跑到地底去了，速度非常快——”
“嗯，可能是她的分身，总之马上我去她房间，你们小心点。”
“那你呢？”善逸问。
“我看情况再决定，现在不知道音柱的老婆被弄到哪去了，她很可能有一个专门用来藏人的地方，想办法找一下吧。”
炭治郎点点头：“好！唯小姐也注意安全！”
玻璃门上，只有香烟的油脂和尘埃附着在油膜表面，在微妙的光线照射下化成了美丽的琥珀。木川踩着榻榻米地板安静地走着，房间里一片昏暗，异常温暖，同时给予人一种沉浸在温水中的安心感。
蕨姬有着一张暹罗猫的长相，她用凌厉却又和蔼的眼神注视着木川，微微一笑后，声音咄咄逼人：“九条小姐，你觉得我好看吗？”
她话里的意思应该是——敢说我丑，我就要你好看。
于是木川很配合：“非常好看。”
“可是有人说。”她嗲声嗲气道，“盐水屋的九条小姐比我好看无数倍，还说，我不配和她相提并论，你觉得呢？”
我怎么知道。
木川唯耷拉着眼睛，漫不经心地开口：“你像这样的对比本身就没有打好基础，我觉得应该务实一点，把这个花魁的理念先搞懂。你太凶了姐姐，特别是现在瞪我的样子——”
似乎……有哪里不对……
总觉得有什么被忽略掉的事情……
看对方的样子是认出了“九条”这个身份，但为什么还不动手？而且还离得那么远？她为什么要站在角落里？
难道说……
如果确定的身份不仅仅是盐水屋的花魁，而是另一个……木川突然想起之前每次遇到鬼，对方都恍然大悟地说什么“原来是你”“是你啊”之类的自来熟台词。
——如果是这样。
几乎是少女极速侧开身体的那一霎那，空中的刀刃折射着烛光闪耀着税利的锋芒。像是黑洞喷出的气流掠过颊边的感触，她本能地一提身，撑着地面向旁边翻了个跟头。
速度快到看不清刀身的居合斩，在榻榻米上留下许多圆月形的痕迹。
黑暗中走出来的剑士为留着黑色的长鬓发高马尾，身着紫色蛇纹和服黑色马乘袴，脸上居然有六只眼睛，中间那对眼睛刻着“上弦”的字样。
这是谁？帮手？还是上弦？是蕨姬的男朋友？
一只手撑在还在滚落着碎石的房顶，少女的身体吊在半空中微微晃动着。碎裂的木渣和石块簌簌地从身边滚落，她游刃有余地再次避开对方的剑术攻击，从窗口翻上屋顶。
“你看东西的时候会有分屏吗？六个屏幕的那种。”她踩着瓦片，弯腰躲开刀刃。
六眼剑士完全不说话，刀刀都带着要她命的节奏，往要害上招呼。
木川唯皱着眉刚打算说话，本来空空如也的屋顶突然又滚出来一个花瓶，瓶口咕噜噜地连出一个异形：浑身通白，黄色眼球，绿色嘴唇，头顶长有紫色的鱼鳍，嘴巴长在双眼位置，眼睛长在额头和嘴巴位置，从头部等处长出了几只小手臂，脑袋中间也写着“上弦”两字。
看似行动迟缓的花瓶鬼突兀如一阵狂风凶猛地袭到了她的身前，几条能喷射尖针的金鱼飞上天空，开始对着她攻击。
“我艹，这也太刺激了。”
黑发姑娘脑后长眼似的躲开，马上侧面又跳出来一个额头肿大，面容犹如般若般的老者，他生着两只角，差点贴到木川脸上。
“稍稍打住，这些朋友，我能问一下你们要干什么吗？”
木川唯左手燃起白金色的火焰，其他几只鬼立刻迅速和她拉开距离，很聪明地分散在屋顶的各个方位、虎视眈眈。
一、二、三，算上蕨姬就是四，四只鬼联手群殴吗？也太给面子了。
——“我听说，你和这家伙关系不错？”
她甚至还没来得及看清，不知道是谁的惨叫声在这一刻划破空气如利箭贯穿而来。
木川猛地回头，一个有着浅浅的短毛的圆滚滚东西骤然擦过她刚转过来的脸，在颊边留下几道血红的痕迹。
被拔掉脑袋的蓝色小狐狸蔫蔫地瘫在那里，长着角的鬼怪捏着狐狸的身体，这幅画面倒映在木川唯的眼底深处。自她脸侧掠过的狐狸头颅在空中划过一道浅蓝的弧度，重重地砸在地面洒落了一地的艳红色泽。
近在眼前的鬼怪咧开的嘴和还在渗血的手指像是在嘲笑她：“这就是和无惨大人作对的代价。”
“怪、怪物！！！”有人尖叫。
街道上零零散散的人群终于注意到屋顶上发生的一切，滚落在地的狐狸脑袋，还有那些异形鬼怪的非人模样，让所有人在此刻都不约而同逃离。离得稍近的人更是尖叫着连滚带爬，想要尽可能远离这个可怕的地方。
“是鬼怪！鬼怪来了！”路人喉咙抖动着发出近乎鸣咽的声音，“快点跑！”
就在这时，脚下的几扇窗户同时迸裂，令人牙酸的撞击响起，身穿绿色格纹和服的少年被粉色腰带甩到了街上。
“炭治郎！”善逸大喊。
灶门炭治郎好不容易调整姿势跳起来，抬眼便看见了屋顶上的对峙情况，他的瞳孔骤缩，难以置信：“鬼……这么多……”
这样不行。
红发少年咬紧了牙，他攥紧了手中冰冷的剑柄，猛地抬头看向我妻善逸，希望从对方那里得到帮助，可是他只能看到对方苍白无神的侧脸。
我妻善逸勉力站着，他的眼睁得大大的惊恐地看着屋顶上的鬼怪们，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动弹不得。强烈的惧意让已经彻底陷入慌恐中的他的脑子在这一刻一片空白：“炭治郎，那个是上弦一、那些全都是上弦吗？”
不行…继续这样下去绝对不行……如果现在放弃的话那就只能等死了不是吗！怎么能死在这种地方！怎么可以让大家死在这种地方！他绝不放弃！
伊之助和宇髓先生应该已经找到蕨姬藏匿人质的地方了，现在僵持的原因是唯小姐，他们都忌惮她，所以才没有动手，但是如果……
“喂！这么多鬼是来开宴会吗！”
胳膊突然被大力扶住，炭治郎紧张地回过头，看见白发青年死死皱紧的眉头，是不死川先生！
红色的瞳孔骤然聚集收缩成一点，咬紧牙关的少年在这一刻做出了决定，灶门炭治郎语速飞快：“上吧！”
“嗯。”
不死川实弥用冰冷得让人战栗的瞳孔注视着眼前的几个上弦，声音低沉而坚毅：“你和旁边那小子还能动吗？我们去把鬼杀掉。”
他目光灼灼地看着前方，说：“胜负就在一瞬间，死也要赢！”
……
木川唯捂住半边脸，她闭上了眼，深吸一口气，漆黑色的柔软发丝被风带起掠过白皙的颊边。
再次睁开的仿佛能吸进一切光华的红色眼睛，她平静的眼底深处像是有什么看不见却异常明亮的东西在涌动。
少女举起手比划了一个枪的手势，瞳孔闪动着隐隐的寒光，渗出滔天的煞气。
她的表情张狂而嚣张：“不要抢跑，我允许你们听到发令枪的声音之后数3、2、1再起跑——知道了吗？”
比赛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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