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C92.凧②
走出玄关，经过庭院，来到大门。
三月的气温开始上升，朦胧的桃花树在两旁布满了整个庭院，坚固的门扉另一头，稀疏地散布着低矮的褐色树木，中央被一条没有岔路的道路贯穿。
开完会，鬼杀队的几个柱级成员纷纷向木川友好道谢后离开。她想起上次不欢而散的场景，不免有些唏嘘。
走到大门口的时候，街道侧面一个陌生路人眯起眼睛，用充满黏性的视线舔似的从木川唯的脚尖看到小腿，再从膝盖上合拢的指尖爬到肩膀，经过脖子来到脸上，然后总算停下来了。
让人不适。
然后下一秒，有人挡在她面前，遮住了那道视线。光线亮得令人目眩，少女抬起头，看见的是对方逆着光的脸。
“木川。”他说。
这个声音是不死川实弥。
“怎么了？”
“你说的可能性是指什么？”
远处还能看见其他几个鬼杀队成员的背影，甘露寺蜜璃的粉色头发在太阳下发着光，她正侧过头和旁边的伊黑小芭内笑着说话，眼睛亮亮的。
木川唯想了想：“这么说吧，人活着才能和别人争吵，像是什么不和、偏见、执念，这些东西在未来都有无数的可能性，只有活着才能改变，对吧？”
“废话，人死了还吵个屁！”
“你看，你也明白，那就快点去找弟弟和好吧。”
“你——你怎么——”
他惊讶的声音传来。太阳过于明亮，导致木川没办法抬头看他，不过想想也知道他肯定十分惊讶。
“我去你家的时候看到你弟弟的照片了。”她说，“父子家庭纠纷、修复友情关系、兄弟和好、恋情发展，全部的一切都需要时间。所以死的太早就没意思了，以后肯定还有很多很多很好的事情在未来等着，你要长命百岁啊。”
他忽然低下头，很认真地摸了摸她的发顶：“对不起，那个时候骂了你。还有，谢谢。”
在面对无法抗争的事物时，人类是非常无力的。木川唯突然就好像理解了这种无能为力。
身后传来脚步声，来者似乎一开始就站在距离很近的地方，这时候猛地发出声音，挪动身形，抓住她的肩膀向后一拉。
木川姑娘跌跌撞撞地往后仰了仰，接着被紧紧按住两边肩膀，固定在对方身前。撞到熟悉又令人牙酸的胸肌触感，她想都不用想就知道这人是谁了。
“不死川，你的动作太亲密了！”炼狱杏寿郎大声说。
“哈啊？炼狱你怎么管这么宽？”不死川的语气有点微妙的不爽。
都可以吵！全都去练舞室吵架吧！
木川唯只觉得自己的眼睛被光线刺的开始出现虚影，她面无表情地吐槽：“快撒开我，我要去对面买草莓大福，买不到的话我就暗鲨所有人，你们一个都别想跑。”
“给你。”
话音未落，一个包着糯米纸的团子被人递了过来。少女抬起头，只能看清对方低垂的蓝色眼睛，他的黑发在太阳下浮了一层圆圆的光圈。
可恶！这些人都长这么高干什么！木川非常不爽地接过草莓大福：“低一点，我看不见你的脸。”
富冈义勇马上哦了一声，很配合地弓着腰低头：“现在能看见了吗？”
她二话不说，扯了扯他的头发：“这位义勇先生，你是我肚子里的蛔虫吗？你会预知？”
“不会。”他平静地说。
“…”
她松开手，鼓着腮帮子把草莓大福啊呜一下吃掉了，站在太阳底下有些无语：“你们还有问题想问？要么我们去那边的长椅上说？”
三个男人居然齐刷刷地迈开步伐，不顾木川姑娘地铁老人看手机的嫌弃表情，把她也扯了过去，按在团子店铺的长排餐桌上，然后给她买了几串酱油烤团子。
木川唯：……？
屋檐抹去了过分刺眼的太阳光线，黑发姑娘默默落座，看着对面三个人，有种被严刑逼供的错觉。
不死川大概是最耿直的那个，扯着她应该只是想问清楚能力的事情。他单手撑着脸颊，漫不经心地看她吃东西：“你带着鬼舞辻无惨不会出什么意外吧？”
“不会，退一万步来说，就算他被放出来，我也能重新把他按回去。你是想单独打他一顿发泄吗？我可以找个荒郊野岭。”她随口道。
“……不用了，最后晒他的时候喊上我就行。”
少女整个人十分精致，像个被雕刻出来的工艺品，脸孔抢眼，光是坐在那里就要被每个路人来回打量。她笑的时候，那张脸闪闪发光：“会给你发请帖的。”
“昨天晚上——”不死川有些迟疑，“现在想想，让你去做诱饵这个计划还是有点仓促，你没事吧？她们有对你做什么吗？”
说到了自己不知道的细节，炼狱杏寿郎也把目光移过去，等待木川开口。
可是黑发少女只是慢吞吞地歪了歪脑袋，不太理解：“什么意思？”
“就是游女……花街那种地方……”他烦躁地揉了揉头发，一副不知道怎么解释的表情。
“我做过盐水屋的花魁，对这种地方很熟的，没关系。”她小口小口地吃着团子，分神回答问题：“不就是花街嘛，比这还要——”
盯。
三个人的目光如注，木川差点被呛到，她闭上嘴，不再废话。不死川瞪着她半阖的眼睛，不怒反笑：“你继续说啊？”
“抱歉，给人科普我不太行，你需要去图书馆看看，在那你一定能找到答案。”她十分敷衍。
白发青年深吸一口气，无语地捂住半边脸，然后另一只手摆了摆，示意跳过这个问题：“你不会剑术，看起来也没有锻炼过，打败鬼舞辻无惨的力量是从哪来的？”
该怎么解释呢。
木川姑娘放下竹签，左思右想，眉毛拧起来，纠结了半天，刚想胡说八道，听见对方一针见血地问：“你已经想好怎么骗我了吗？”
好家伙，他预判了她的套路！
眼角微微一跳，少女悲伤地叹了口气，正色道：“有三种解释，神秘版、科学版和个人主义版本，你要听哪一种？”
“……最正常的那种。”
“科学版啊。”她无可奈何地趴在桌上，没有抬头看面前的几人，“我是波霸奶茶·统——”
“自我介绍就不必了。”
被哽了一下，少女小声逼逼：“我是神嘛，所以比人类厉害是正常的。”
“我信你个鬼，哪有神是你这样的？你要是神，我就是上帝。”
“……这就过分了吧。”
炼狱推过来一杯水，木川抬了抬眼皮，把脸贴在玻璃杯上，下巴抵着桌面沉默。听了半天的富冈义勇终于出声：“你之前说过你和恶魔交易，和这个有关系吗？”
“恶魔？！”不死川震惊地重复。
“哇！不要提我的伤心事！”少女用额头抵住桌面，有点抗拒。
有人拍拍她的脑袋，力气不大，然后又摸了摸她的耳垂——这个动作肯定是炼狱。果不其然，下一秒听见炼狱杏寿郎问富冈义勇：“交易是什么？”
“她说她为了救人，把自己的共情能力给了恶魔，所以现在是没有同理心的状态。”富冈简单概括。
木川唯趴在桌面上，看不见其他人的表情，她垂着红眼睛，一动不动。
“完全看不出来啊！”不死川说，“这家伙没有同理心？大道理懂那么多，刚刚还在房间里揍人，她比一般人都要容易共情吧？”
“唔姆！果然如此！我之前有听她问过，如果可以交换共情什么的——原来是真的！”炼狱感叹。
“就算是真的，你现在也学会了吧？”
听到富冈义勇的问题，木川终于动了动脑袋，把脸抬起来，对面三人一下子看见了她红通通的眼睛。
本来小姑娘就是红宝石一样的眸子，瞳孔是透亮的，在阳光下泛出浅浅的光泽，像是缓缓流淌着的泉水。她抬头的瞬间，他们全都忽然噤声，有些错愕地看着她。
“没错！我就是没办法理解你们的想法！没什么大不了的！”
她强调：“学什么学，我才不需要学！”
她这么说着，可是泪水就在这一瞬间突如其来地涌了出来，很快打湿了少女的脸，啪嗒啪嗒地落在了桌面上。
原本富冈义勇皱眉盯着木川的脸，看到突然从她眼底涌出来的眼泪顿时就是一怔。
而木川唯也像是没有想到一般露出了茫然的神色。她有些不知所措地呆了好一会儿，直到眼泪都从下巴滴落了，才反应过来抬手开始胡乱擦拭脸上的泪水。少女拼命地咬紧牙，可是眼泪怎么都止不住，到最后不仅仅泪痕染了满张脸，甚至将她的手都浸得湿漉漉的。
她不再徒劳无功地抹眼泪，发狠似的开口：“够了，实话实说吧，知道平行世界吗？就是相邻的时空，我从那里来的，所以才和你们不一样。因为小时候自杀死掉了，只能活在其他世界，永远也回不了家了！还要继续问吗？”
透明的泪水接连不断地汇聚到下巴上，啪嗒啪嗒地滴落。
黑发姑娘就算是流泪，也是安静得无声无息，她很快发现，他们的眼神从慌乱变成了另一种很复杂的情绪——这种情绪经常在炼狱脸上看见，她抱着兔子尸体的时候、说自己用一年寿命救他的时候，他总是用这种奇怪的眼神看她。
见他们愣愣的不说话，她忍不住开口：“什么啊！是觉得很好笑吗——”
“对不起！”
炼狱杏寿郎率先道歉。随即，其他两人也回过神来，不死川实弥手足无措地找纸巾，而富冈义勇则是微微蹙着眉，下意识伸出手想要触碰她。但在碰到之前，他的动作一顿，流露出些许挣扎的神情，最后只能垂下手臂。
“对不起，我问得太过了，我跟你道歉。”不死川把纸巾拿给她。
木川唯抬眼瞪他，但由于刚哭过，眼角还在发红，湿漉漉的眼睛完全没有狠戾的感觉，反倒更像娇嗔，奶凶奶凶的。
这时候，他们清楚认识到，这孩子果然才17岁。
“你还要吃什么吗？我去买，你……你别哭了。”富冈义勇看着她说。
“我是那种想要被施舍的人吗？可恶！你看不起我！烦死了烦死了烦死了！”
任性的うるさい说了三遍，语调像是在撒娇。然后她深呼吸了几次，总算控制好情绪，抢过纸巾擦脸，重新恢复往日面无表情的样子，颐指气使：“那边水果店的橘子。”
于是数分钟后，一袋橘子放在她面前。
小姑娘一边剥橘子，一边宽宏大量说：“快删除刚刚的记忆，事先声明，和橘子无关。”
“……”
几个直男心里一清二楚：完完全全就是被橘子哄好的。这也太好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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