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第25章
杨一峰见了难免问一句。
杨小妹就如此说了，杨一峰面上没露什么情绪，只是好言哄着她，又提了些旁的事引开她的注意力。
等转过天，他才闲聊般跟杨小妹提起：“前些天咱们去旅游的时候，不是碰到我同学了？你猜他现在做什么？”
“不是当老师吗？”
“早辞职了，”杨一峰凑近来跟杨小妹细说，“租了场地办了补习班，你猜他赚不赚钱？”
杨小妹好笑：“你都这么问了，那肯定赚钱。”
杨一峰点点头，跟她说自己的打算：“我呢也没他那样的魄力，说辞职就辞职，但我寻思着，你倒可以学着他试试。”
“我？”杨小妹愣了，“我这，也没教过学生呐？”
“听我跟你说，”杨一峰道，“咱们也不用像他那样摆开场面开补习课，就小小弄个托管班，每天接孩子放学管一顿晚饭，再放一起写写作业，简单得很。”
“那能行吗？”
“怎么不行呢？”他分析给她听，“这两年咱们这边厂子多起来，按时按点上班的人也多了，家长上班忙，自然顾不上孩子，咱们这样弄一个，收费也不定那么高，家长图个省心省事，肯定愿意来。”
杨小妹被他这样一带，不由也跟着考虑起来：“要这么说的话，好像是可以做……”
杨一峰点点头。
其实当了这些年老师的他心里清楚，开补习班赚钱的大头其实还是各种补习课程，日常的托管班并不多么赚钱，不过维持日常开支罢了。
但，能有个事让小妹上心，并为之忙碌起来，她就不会再只惦记着小杨玉那头了。
杨一峰嘴角含笑，看着旁边杨小妹兴头头地开始盘算起来。
小妹这两年一直待家里，闲闲散散的，除家里长短外，日常无事可琢磨，心神拘泥于小小方寸之间，以前不会有的小心思也就日渐多起来。
但这本不是她的本性。
杨一峰这样想着，伸手给妻子勾好耳边散落的碎发，心里有些怀念以前风风火火利索做人的妻子。
那就，让他试着帮她找找吧。
找回她让人喜欢的曾经。
八月底，正是秋老虎发威之际，一场场阵雨纷至沓来，急下急停，几乎每三两天就要来一场。
在小杨玉的细心照看下，杨阿婆身体已大好，月华表姨就来接祖孙俩去自家小住。
谁知小船悠悠摇到半途，就听轰隆隆雷响，紧接着，几乎不给人半点儿准备的时间，骤雨急降，豆大的雨珠仿佛跳珠一样，噼里啪啦砸在船板上。
月华表姨忙住了船，撑开竹伞将一老一小带到岸边凉亭避雨。
凉亭里另有其他三两乡人在，瞧着大约是出来做农活，不妨被雨堵着了。
这会儿正坐着聊天。
小杨玉在这头拿纸巾擦着脸上手上些许雨水，零星听着几句：
“也是没想到，本来该是添丁进口的喜事。”
“是呢，听说这外头刚下病危通知，里头已说不行了……”
“……这女子也是福薄。”
“哎，这些年这样造桥铺路的，好人也是没好报……”
“谁说不是呢。”
杨阿婆也听着这些话，不由搭一句：“这说的谁呢？”
乡人也不见外，只当多一个人聊天：
“就我们村陈家，他家女儿。”
“是那个陈家？”
“可不是，咱这十里八乡的，也没有另外哪个陈家可说道了，瞧这，咱躲雨的这凉亭，还是人家修的呢。”
“哦哟哟，这可怜见的。”杨阿婆满脸唏嘘。
这事月华表姨也清楚，告诉给她听：“说是生产的时候突发状况，不止大人，连肚子里小孩也没保住。”
“哎哟哟，阿弥陀佛。”杨阿婆念一声佛，又赶紧搂过来小杨玉，“囡囡不怕不怕啊。”
已经过了九岁生日却依旧被当成五六岁奶娃哄的小杨玉：“……”
不过，听着一旁乡人的唏嘘感慨，她不由想起去年夏天，那个热衷于看她吃荔枝，并执着于送她玉环的小陈易：
这说的，是他母亲吗？
就如阵雨很快过去，凉亭里的只言片语也很快消失在日常生活里。
小杨玉同杨阿婆在姨婆家待了几天，很快就又回到省城去，毕竟马上就开学了。
这次杨小妹忙着办她的补习班，并没有跟着去，只早上上车前来送了送，就又转头忙着去招生了。
小杨玉和杨阿婆到了省城，一时也没什么事干，除了去老师那里回一下课，就是等着开学了。
相较之下，小团则忙忙碌碌，日常见不着人影，小杨玉先前准备好给她的生日礼物也暂时送不出去。
前段时间虹姐给小团办了场生日会，热热闹闹，反响很不错。
再加上之前接连上映的作品发酵，被观众眼熟的小团，如今已是真正的小童星了，商业价值提升，连带也多了很多商务活动，直让虹姐笑得合不拢嘴。
连爱炫耀的小团妈妈都没时间炫耀了。
——已炫耀不过来了。
如此一直到十月底，虹姐陪着小团过来学校露一下面，并给她续请长假，才捎带着找杨玉谈了一下。
按童模的标准来说，杨玉如今身高已经完全过线了，再不能接拍童装了，因此，这一块的收入就直接没有了。
影视方面，要小演员的剧组本就不多，又因为小团的出名，找到公司接洽的更多喜欢用小团，不知不觉，杨玉在公司里日渐尴尬起来。
当然，杨玉还有上半年刚拍的一部作品等着上映，又认识已顺利在影视学院入职的程姐，虹姐倒也不会太过刻薄，只是生意归生意，有些不必要的开支还是能省就省的。
比如现住的房子，公司当然会给一部分房补，但大头肯定是得自己交了，而像家政阿姨以及出行的司机之类的配备，如果自己不能承担这部分开支，那也都收回了。
另外还有杨玉一直上着的舞蹈课和器乐课，虽然早就是杨玉自己承担费用，但公司给予的那部分福利补贴也要收回。
也就是说，杨玉现在收入大幅降低，甚至如果接不到商务，日常就只有公司意思意思给的一点员工补助，但生活开支却大幅增加。
虹姐跟她说完，确切地说是通知完，就带着小团急忙忙走了。
她已安排好了新公寓，得趁这天空一些给小团搬家。
毕竟现在小团红火了，对居住环境的要求也高起来，至少要保证应有的私密性。
因此这老小区就住不得了。
两人说话时，旁边小团一直有些担忧地看着她，杨玉给她回一个笑，让她安心，目送她被虹姐和小团妈妈等一行人围着离开。
这天放学，来接杨玉的已不是司机，而是杨阿婆。
显然，阿婆也知道了虹姐的意思。
深秋时节，秋风瑟瑟，已带了冬天的寒意。
杨阿婆习惯走路，来的时候是走着的，如今回去，怕冷风吹着杨玉，就牵着她的手，上了晃悠悠的公交车。
小学放学早，还不到晚高峰的时候，倒是还有座位容一老一小安心坐着。
“正好的，囡囡可以安心念书。”杨阿婆倒也宽心，细细跟杨玉盘算着，“这学期已过半了，咱们就先在这边读着，下学期再看是不是转回家里去。”
别的倒好说，主要城里房租太贵，每个月花那么多钱，也心疼的。
杨玉点点头，没有多言语。
她心下思绪飘渺，大约是被这阴暗的天气影响，平白生出些无所依从的感觉。
这几年浮华惑人，让她心气高昂，只觉完全可以凭自己照护好阿婆，过自己想要的生活，但，如今看来，这一切，都是没有基底的。
她垂眸，视线落在自己的手上，十指纤长，却依旧脱不开孩童的细小样子。
她还不能完全掌握自己的生活，更遑论照护阿婆。
是她天真了。
杨玉将头靠在阿婆肩膀，依恋地汲取力量。
不过没关系，她可以想出办法的。
有阿婆暖着，她已经不是以前那个，心神惫懒，连话都懒得说的小娃儿了。
杨阿婆思量着节省开支的种种琐事，又想起来：“公司里表演课什么的不好去上了，那囡囡舞蹈课那边是要继续上的吧？哦，还有琵琶课。”
杨玉摇摇头，想说不上了，但随即又想到什么，改为点头：“嗯，那边还要去上课的。”
等回到家，杨阿婆洗手做饭，杨玉则拿了手机，跟两位老师联系，打听近期还有没有舞蹈或者器乐比赛。
她刚刚在车上想起来，有些课外比赛，好像是有不菲的奖金可赚的。
能多一点收入是一点吧。
舞蹈室的孙老师没给杨玉介绍什么比赛，她正经科班出身，不喜欢自己学生去参加业余比赛，尤其是低年段的，冠以各种名头的少儿舞蹈大赛，在她看来，完全不能算是正儿八经的比赛，去参加纯属浪费时间。
因此，在了解到杨玉个中内情后，孙老师直接让她在舞蹈室做助教，给名下有意考省城舞蹈学院附中的学生陪练。
说给的补助虽然不高，但胜在稳定，实在是老师的照顾了。
而琵琶小李老师这边，直接把电话转给了老李老师，让他跟杨玉说。
老李弹了一辈子琵琶，可谓民间老艺术家，业余有什么比赛，总爱请他去做评委，这事问他正合适。
老李老师自己是从街头弹到剧院的，因此也没什么门第之见，信奉不管什么比赛，都是锻炼人的，听了杨玉的问询，当下就给她转了几个比赛的消息，让她挑着时间参加。
杨玉谢过两位老师，空落落的心安了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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