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夏日祭
时光匆匆，转眼间，就到了夏至。夏日带给人们的，除了炎热的气温与烦躁的心情，还有格外甜蜜的水果和漂亮的晴空。
今日也是个万里无云的好天气，阳光格外的明媚。似乎是为了补上之前在阴雨天中的缺席，最近的半个月里，烈日当空，晒得窗外的知了不停地鸣叫。
咲乐蹦蹦跳跳的走在树荫间，还带有婴儿肥的小脸上沾染了一些尘土，但脸上的笑容格外明媚，使得这些许脏污也无损孩童的明媚笑颜。她梳了两根羊角辫，在她一蹦一跳的行走间已经有些凌乱，发尾上绑着的红色蝴蝶结跟着一颤一颤的，在地心引力的作用下划出一个个圆圈。
今天是休息日，七岁的她才上小二，不用像哥哥们那样去参加部活或私塾，于是在做完为数不多的家庭作业后，就开心的和朋友们去附近的公园玩耍。
她刚刚在公园找到了非常漂亮的石头。
咲乐想把它带给经常陪她玩、会给她梳好看的头发、还经常给自己做点心吃的阿薰姐。
除了织田作，她最喜欢阿薰姐啦！
咲乐开心的跑进家里，连织田作喊她吃饭都没有听到。她一路跑进后院，穿过后院的草坪，跑到围墙边的后门。
这扇门并没有上锁，连接着相邻的两家人的后院。
她熟门熟路的打开后门，跑进隔壁家的后院。
“阿薰姐！阿薰姐阿薰姐！”
小女孩快乐的喊声在看到庭院中干活的人后截然而止。
“太、太宰先生……”
太宰穿着结实耐脏的工装裤，带着宽檐草帽，手中拿着花园剪，淡漠的看了眼兴高采烈的咲乐。
地上全是剪下的枝叶，而他手中的盆栽已经被剪的看不出原本的形状。
“是咲乐啊。”
青年不分喜怒的说道。
咲乐下意识的缩了下肩膀，她和其他几个织田作收养的孩子一样，都有些害怕这位“太宰先生”，哪怕她经常和他拌嘴，那也是确定了和泉薰有在一旁的情况下。但今天太宰似乎没有心情和她打嘴仗，随手指了指屋内：“阿薰在厨房。”
说罢，专心务必的继续打量着手中的盆栽，尽管咲乐看不出来这盆罗汉松还有什么可以被剪下的余地，但她不敢多说，飞快的跑进了室内。
在她身后，太宰抬起眼看着她跑进屋子里，看着光洁木地板上的脚印，叹了口气，“这小鬼……又不脱鞋……”
……
流理台前，和泉薰整理着衣服，她刚刚结束烹饪，正在把之前为了烹饪而一直绑起的和服袖子放下。今天的午饭格外丰盛，哪怕是喜欢做饭的她也忙活了好一会，而这都是因为她和太宰治约好了晚上要一起去附近的庙会看烟火。这样一来，晚餐就只能随意买点小吃，这样的话中午自然要吃丰盛一些。
她打开烤箱，里面是昨天买到的远东多线鱼，这种鱼做成一夜干——也就是刮去鱼鳞，从背部贴着鱼骨入刀，划断肋骨再劈开鱼头，将整条鱼片开后去掉内脏和鱼鳃，再用浓盐水腌制两三个小时。在这样处理完毕后擦干水分，用粗竹签穿过鱼身使之保持摊开的造型，随后在通风处风干一夜。第二天，鱼身表面水分蒸发，取而代之的是更加紧实的肉质与争先恐后渗透出的油脂，使整条鱼还未烤制就散发出诱人的油光，看起来分外肥美。
她将烤制后滋滋冒油的鱼放在碟中，在一旁配上刚刚研磨好又挤去多余水分的白萝卜泥。当她把鱼放上餐桌，转身去拿酒时，熟悉的脚步声向她跑来。
她连忙转身，果然是咲乐，她笑着半蹲下来，方便小姑娘扑进她的怀中。
咲乐应该是刚从公园玩耍回来，脸蛋跑得红扑扑的，像冬日里青森的苹果，头发也有些散开，粘在汗津津的脸上、脖子上。
“阿薰姐！”小姑娘开心的喊着，献宝般的摊开一直紧握的手，“伴手礼！”
她手心里是几块圆润的鹅卵石。
半透明，在阳光下颜色各异的石子静静的躺在孩子的手心里。
[“姐姐！你看！是彩色的石头！”]
[“姐姐姐姐！我的比阿光的还好看！”]
[“明明是我的最好看！”]
[“才不是！是我的！”]
[“大姐……这是我的……”]
[“欸？！阿澈你好狡猾！”]
[“我没有……是、是我先……”]
……
[“姐姐……我好痛啊……”]
[“姐姐……”]
……
记忆的碎片从脑海深处飞出，和泉薰只觉得气血上涌，胸口深处像是有什么东西要孵化般，腥甜的气味涌上喉头，似乎和记忆中，幼儿小手下的流出的液体一般无二——是血的气味。
她咽下喉头的腥甜，对着一脸期待的小女孩笑着说：“谢谢咲乐，我很喜欢哦。”
[“谢谢小光小惠还有小澈，姐姐很喜欢哦。”]
她，很喜欢。
很喜欢自己的弟妹。
也很喜欢和死去的弟妹一样大的孩子。
……
临近黄昏，两人都换上浴衣，牵着手走向庙会。一路上人很多，他们得紧紧牵着彼此的手才能不被人流分开，空气中弥漫着人群与各色小吃的混浊气味，有些沉闷但并不令人讨厌。天空已经变得昏黄，西边的太阳正努力挥洒今日最后一份热度，把天边的云彩点燃，烧得天空一片火红。
“逢魔之时啊……”太宰治看着夕阳感叹道：“我们第一次见面和再会都是在这个时间……”
他转过头，看着和泉薰笑道：“我有没有说过，夕阳下的你美极了。”
她轻轻瞟他一眼，嗔怪的说道：“油嘴滑舌。”
可她的脸上，笑容怎么也掩盖不住。
太宰治也轻轻笑起来，将她的手握得更紧。
……
黄昏过后，夜晚很快降临。夏日的夜空本该繁星点点，但地上的人间烟火太过浓厚，科技的光芒太过夺目，把天上的星衬得十分暗淡。
两人在比较偏僻的地方找好观赏处，这里人流量不大，可以坐在一起等待晚些时候的烟花。
和泉薰叉起一颗章鱼烧，另一只手小心翼翼的在下方拖着，生怕厚厚的木鱼花与海苔粉掉下来。
“啊——”她示意太宰张开嘴，恋人也十分配合的张口咬住在竹签上颤颤巍巍的章鱼烧。礼尚往来，他也叉起一只煎饺喂给和泉薰。
她咬开煎饺酥脆的底部，鲜美的肉汁争先恐后的涌入口腔，让她险些被烫住。太宰的这盒煎饺并没有配醋或酱油，因此紧随其后的就是麦粉的清香。
和泉薰躲过了煎饺的滚烫汤汁，但一旁的太宰可就没这么好运了——他似乎被章鱼烧丰富的馅料给烫住了，在急匆匆的咽下食物后便吐着舌尖，像一只猫。
这只可怜兮兮的大猫吐出一点舌尖，鸢色的眼中似乎泛着晶莹的泪光，急切的在食物中找着冰饮。和泉薰忍不住偷偷笑起来，她就知道太宰是个猫舌头，平常吃饭时，略烫一点的东西都要放在最后来吃。
看着他可怜的样子，她递给他自己的冰牛奶，让他赶紧喝一口。
就在这时，嗖的一声，宣告了烟火大会的开始。
两人连忙抬起头，看着各色烟花在空中争奇斗艳。
烟花璀璨，但转瞬即逝。不知不觉间，烟火就结束了。
“好快啊……感觉一下子就看完了。”
“明年还会有的。”
“明年是明年的烟花，今年的已经在此刻结束了……对了，你今天有看到我的罗汉松了吗？我找了半天也没找到。”
“……有一点小小的意外。”
“……？”
“咳……那个，阿薰，你介意养一颗没有枝叶的罗汉松吗？”
“……太、宰、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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